59.第59章 重振旗鼓
「只見飛出的這個人一襲白色風衣,火紅的下擺迎風飄展,後背上書五個大字『四代目火影』,五官臉型卻有七分與鳴人相似,快速躍動中金色的長發就像一道飛掣的閃電,原來這鳴人不僅並非是天生地長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孤兒,他的父親還大有來頭,而這位便是鳴人的父親——波風水門!」
趙歡盤腿坐於榻上,手舞足蹈,唾液橫飛,講的是《火影忍者》的故事,手勢神態卻十足得自單田芳老師的真傳。小王翦側卧在厚厚的被褥中,只露著個冬菇似的小腦袋,卻是小嘴微張,臉蛋激動得紅撲撲的,哪裡還有一星半點的睡意?趙歡不由失笑,拈起二指愛憐地在他肉呼呼的臉上捏了一下。
小王翦捂臉哎喲一聲,又氣鼓鼓地漲起腮幫,目中卻奕奕放光,眼神一陣恍惚,不知是否思父心切,面前這個費力講故事的少年身影,竟與那方正不阿卻對自己百般溺愛的中年老父重合到了一起。他搖一搖腦袋,想要驅趕這個荒唐的想法,更是覺得這種時候不敢絲毫沖淡亡父的仇恨,然而如此一想這種感覺卻更強烈了。像是代表了他心中的某種寄託似的,王翦的眼前趙歡的動作彷彿漸漸變得像慢鏡頭一般具有了意義,他真的像是一個父親,一個「波風水門」那樣溫暖而有力的父親,在小毛最危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為他遮住了風雪。
見小王翦聽得入迷,趙歡頗有一些得意,他以前還真不知自己竟這麼有講故事的天賦。但待他講到子刻漏盡,再看這孩子依舊興緻正濃,不禁心下叫苦,講到一關鍵處輕輕挽個「扣子」,以手用做驚堂的醒木,一拍大腿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又摸了一摸小王翦的頭,打發他去睡覺。意猶未盡的小王翦嘟嘴在被褥中翻了個身,趙歡便也在他的旁邊躺下。這孩子卻忽又轉身過來,彷彿下了某種決心似的,皺起眉頭頗認真地盯著趙歡道:「大哥哥,我想,我不要你做我大哥哥了……」
「啊?」趙歡看著王翦,眼神突然警惕起來,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這孩子小小年紀的,不會有什麼毛病吧?
小王翦卻倔強地將他的手一把拂開:「我要你做我的義父!」
趙歡一下子嘴巴掉得老大,不知是驚是喜,總之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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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齊王宮高高的復道上行著一個素衣女子,她髮型慵懶,神態和舒,手裡卻握著一根燎燎燃燒的火把,信步輕搖自復道盡頭的曲廊直登上高聳的闕樓。這女人不是別人,便是這齊國之後太史君玉,是這偌大宮宇的主人——整個齊王宮就是她的會客廳、卧房與後花園,也是她夜行巡視的城堡,要塞。她的身後還緊緊跟著一人,雖著女裝,卻裁剪得貼身幹練,分明像是一個武士。
太史君玉手撫城樓女牆,目光遠遠地注視著一輛緩緩而去的車駕:「我這小妹一向性情恬淡穩重,今次忽然進宮卻只為和我說幾句不痛不癢的閑話。清樾,你說奇不奇怪?」
她身後的那女子一低頭道:「屬下現在便可去查。」
太史君玉略一側目:「查什麼查?還是罷了。雲央的性格外柔內剛,自她那短命的男人離世后,她便也一直離群索居,若真有人能讓她提起心勁兒來,我卻是真替她高興;可若她知曉我派人查她,以她剛烈的性子不知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清樾又一個點頭。
太史君玉舉步又行,火光搖曳,映在她的臉上更顯出一股王族的英武貴氣,她走到宮城衛兵的屯紮室旁,將火把交於清樾,自己矮身進入,大大方方地向將士們慰問,激勵一番,緊接著又回接過火把,秉持而行。她身份高貴,本來萬事不用自己動手,但她偏是喜歡自己舉著火把,抑或,是更喜歡舉著火把的自己。
「如今臨淄城風言風語,說大王要為太子擇妃,你可曾聽人說了?」太史君玉問清樾道。
「屬下略有耳聞,但現在卻知此言不實了。」清樾道。
「喔?如何說法?」
「娘娘乃太子生母,王上若真心為太子擇妃,娘娘又豈會不知呢?」
「不錯;理應如此,」太史君玉微微頷首,卻突然話鋒一轉,「然而我這個生母偏偏不知!」她一時寒眉倒豎,嘴角卻勾出一抹殘忍的嘲諷:「咱們這位大王,實在是有一些奇思妙想的,他看田單在軍方實力太大,便想著似以諸侯聯姻之法,與軍機重臣結為姻親,卻不知田單本就是王族同宗,將來一旦再有了國丈的光環,誰人還能壓得住他?他知我哥哥與田單不和,事成之前便不與我正面商量,我甚至懷疑這些瘋傳的源頭就是大王,不過是為了試探我和哥哥的反應。」
清樾支著耳朵垂手肅立在旁,她卻明白太史王后的這些話並非說與她聽,更絕非徵求她的意見,而是說與王后自己。
「田家那個丫頭原也是不錯的,只是奈何,」太史君玉惋惜般幽幽嘆氣,臉上突然變得異常冷峻起來:「他要我反應,我便反應來給他看!」
……
……
翌日趙歡起個大早,眾人昨夜醉酒皆還未醒,他為小王翦掖了一掖被角,回到自己寢卧,見到溫氏已經不在,便喚來了管事家老,囑他準備上一筆金銀財貨將溫氏打發走。溫氏任內管事,在長安君府積威多年,老家老再三確認命令,終於才去照辦。
昨夜的慶功晚宴他雖然缺席,其熱烈氣氛卻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他這尊大神不在,兵卒們放浪形骸,反而更放得開了;但眾兵甲卻也都等著他現身酒宴,將先前許諾的話頭砸實,趙大公子卻只忙著給乾兒子講熱血故事,眾人心中一塊大石未落,不得不說也有缺憾。
趙歡於房中靜息打坐,待到日上三竿,便召集眾兵甲於外院集合。他要「點將」,清點一下手頭上的家底。
兵士們於庭中空地一字排開,趙歡立於隊前,以目光將人頭一點,經歷下、臨淄兩番激戰,三十名扈從已經折損小半,但餘下這十六人卻也俱是龍精虎猛,精銳之中的精銳。
趙歡自穿越以來便一直居於上位,習得扶搖策后整個人的精氣神又較先前不同,舉止談吐間不怒自威,振聲道:「眾位兄弟,我等日前狙擊秦國刺客、刺殺秦使一役,不是一場戰鬥的小勝,而是舉國攸關的大勝。而今吾聽聞秦軍已退,這退秦之功中,理應有諸位一份,文書何在?」
庭中早有府中識文斷字的僕役充做刀筆文書,聽長安君一招呼,便抬出桌案竹簡,於桌面展卷並將這上表請功的文書念與眾人。
眾人滿面紅光,皆興奮異常。文書念畢,趙歡一聲號令,又有人抬出幾箱金銀財物,分與諸位兵卒,剩下的一部分則當眾囑人與戰死兄弟的遺體一起運回邯鄲,撫恤家屬,予以厚葬。
趙歡背負雙手,又道:「昨日我觀得衛離、孫奕角力,忽生一念。俗話說的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若你們便於今日一展自己所長,大家來個競技,大家共選出一名侍衛長,好叫大夥心服,我也放心。」
眾人一聽,頓時又摩拳擦掌地心熱起來,雖說小小的一個侍衛隊長,管這十來號人,可是卻直接對長安君負責,前途光明啊!
趙歡來到隊首,赫然矗立著一個黑鐵塔一般的大漢,身高怕要接近兩米,身體的寬度可一裝下兩個孫奕。
趙歡一錘他的胸口:「好傢夥,你叫什麼?」
「稟君上,俺叫黑膚。」黑鐵塔五大三粗,聽語音卻分明是個剛過了變聲期的少年。
趙歡又道:「你擅長什麼?」
「擅長?俺……俺……」他撓頭半天,綠豆小眼突然一亮,「俺擅長吃飯!粟米糊糊,能吃兩桶。」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綳笑不住。君前獻藝,眾人都巴不得在這要緊關頭給君上留下個好印象,而這黑膚卻明顯還是個心智未開的少年,趙歡並不深究他破壞了氣氛,失笑道:「跟著本公子,飯食管夠,可光會吃飯可是不行。你們有什麼看家本事,儘管亮出來,比試,開始!」
眾人有的個人演示,有的兩人對練,號稱只擅長吃飯的黑膚小子使的一柄長竿銅錘,舞起來卻也是呼呼生風,最後只剩下二人相較不下,卻還是衛離和那孫奕。趙歡一陣鼓掌喝彩,將十六個人編成兩隊,每隊八人,分由二人擔任隊長。
趙歡道:「爾等十六人均是本君家將近衛,俸餉等同百夫長,自今日起稱將不稱卒,對我稱主不稱君。我趙國素以鐵騎聞名天下,從今而後,你十六人對外便稱『長安十六騎』,以壯我趙國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