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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面具人言畢,自己也拉了個架勢,與趙歡如出一轍,兀自喃喃自語,不一刻頭上蒸騰出一片白煙。白煙繚繞於身,化為龍形,竟與畫中一般無二。 

  趙歡知他所說定是練功之法門,奈何自己是一個字也聽不懂,卻感覺舌頭底下微苦,用舌尖輕輕一舔,竟似捲起了一縷氣息,這一縷氣像是有人引導一般,自前胸幽幽而下,到小腹間突然遇到一個硬物,便像是水潑到了燒紅的烙鐵上,頓時化為青煙,在青煙將將消散之際,卻出現一股引力,青煙又重新匯聚,圍繞那物轉起圈來。 

  趙歡正覺稀奇,氣息又轉而向下,沿著兩條大腿直通腳底,到膝窩傷處時只覺一陣難以忍耐的酸楚,他張口欲叫,陣陣酸楚突又化為一片綿柔安詳的感覺,骨頭縫裡說不出的舒爽暢意。 

  他又驚又喜,想讓那氣息在腿上多停留片刻,氣息卻又毫不留戀地直直上升,倒似體內有另一個自己引著它又回到腹中那個硬物之上,又如先前一般,氣息被蒸成裊裊青煙,游於五臟,片刻無影無蹤。 

  這時面具人也架勢一收,五龍漸隱,將第二張圖擺到趙歡面前。趙歡看了一眼,頓時大呼不妙,這張圖上的人四肢著地,低低地伏在地下,胸腹快要貼在地面,臂腿皆彎,關鍵是這人的手肘、膝蓋居然都是反張的。這種動作哪裡是人做得出的嘛! 

  「快做來我摸。」面具人無情地催促他道。 

  趙歡心下叫苦,猶猶豫豫地趴在地上,只是手臂依著自己的極限抵在地下,並未反張,對面具人道:「便是如此了。」心中暗想:「反正他目不能視,我說什麼便是什麼。」 

  面具人摸畢,依葫蘆畫瓢做出動作,口中言道:「養志法靈龜,養志者,心氣之思不達也。有所欲,志存而思……唔?不對不對,不是這樣,你竟敢騙我!」 

  面具人彈身而起,趙歡不料自己的心思被他一語道破,忙道:「非是我有意欺騙前輩,實是因為圖上的人手臂膝蓋皆是反張,這樣的動作前輩或許尚可一試,後生小子可是無論如何做不出的。」 

  面具人道:「什麼前輩、後生的,甚多廢話,忒是聒噪,那圖上的人可是如此?」 

  趙歡聽面具人問話,以為是他做出動作,要自己來判,誰知四肢上突然多出數道力量,啊的一聲慘叫,手臂腿彎竟然都被生生反張過去,自己像只大螞蚱似的趴在地上。 

  「就是就是,就是這樣的。」趙歡忙叫,那幾道力量卻並未撤去,而是將他的姿勢固定。 

  面具人雙手細細摸來,自己也照樣同做,依舊喃喃自語,四肢砥住的地面上漸漸開裂數條細紋。 

  趙歡更不好受,先前調入五臟六腑的那絲縷般的氣息,現在又彙集背上,堆疊而起直直壓下,竟然有如泰山那般沉重。趙歡全身支撐得好痛好睏好累,正感到自己的內心快要崩潰,忽然之間壓力稍輕,不知從何處而來,精神上像是突然多出一雙手掌,有人與自己共同撐起了這萬鈞之力。 

  慢慢地,背上的「泰山」開始移動,在他的後背反覆研磨,漸漸歸於體內,手臂膝窩反彎之處竟也不似先前痛了。 

  趙歡暗道:「方才定是那面具人有意相助,鬼谷之術當真神奇,不但能擺布人的肉體,竟然還可以直達人的內心。」 

  他對面具人感激一望,卻哪裡知道面具人之氣不知強過他幾百倍,所受之壓力也數百倍於他,猶自也是苦苦支撐,哪裡有功夫相助於他。 

  片刻,面具人起身收功,噓出一口長氣,見趙歡無事也大為驚奇,轉念一想心下瞭然:「我鬼谷術玄之又玄,高妙之極,這少年不學無術,怎會懂練功之法門,他徒有架子,所受的不過是些皮肉之苦罷了,哪裡知道方才之兇險?」 

  趙歡趁此空擋,瞟了一眼第三張圖,心裡叫苦不迭,連忙假意問道:「前輩,你如此這般讓我擺給你看,呃,給你摸,難道就不怕我自己將你師門的絕學練會嗎?」 

  面具人陰沉沉地呵呵笑道:「鬼谷術,逆天道,損陰陽,滿之愈滿,損之愈損,上窮碧落下通黃泉,本就兇險之極。你若自認天賦高絕,有心去練的話道不妨試一試。只是我好心提醒你,稍有一丁點的差池,我師兄便是很好例子。」 

  趙歡對武學玄學均是一竅不通,以前看金大俠的小說,說的都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此時聽面具人講鬼谷術乃是「滿之愈滿,損之愈損」,可不正是逆於天道嘛? 

  但聖經《新約·馬太福音》卻是有言:「凡有的,還要加倍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 

  這鬼谷之術倒是有些後世「馬太效應」的意味。趙歡卻無心想這許多,聽得驚懼駭然,暗暗警告自己無論如何不可再起意去練。 

  第三式,實意法騰蛇,圖上一人雙腿雙臂麻花一樣纏在一起,身段游蛇一般三彎五曲。面具人隔空之力毫不客氣地將他擺布如圖。趙歡只覺自己整個脊柱火辣辣地都被扯斷揉碎,咬牙瞠目連一聲痛也叫不出來,神智飄散,生死一線的兇險關頭他卻心猿意馬做起美夢來,關鍵時刻像是有人棒喝一聲,在自己頭上敲了一記,卻是腹中微微一下脆響,轉起一團清涼之意,絲絲縷縷慢慢而下,由自己的尾椎注入脊柱、雙腿,又漸達手臂脖頸,火辣辣的痛覺便有所減緩。 

  面具人也依他的模樣,卻是身曲而飛,旋游而上,整個身子似乎沒有骨頭一樣。他從小拉筋開骨,這一式於他自是非常簡單,但飛升之中但覺自己的神思不斷游散,整個人活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無法回勒,當下咬破舌尖,以一口炎陽之血澆向心頭,快速旋飛的身體才漸漸慢了下來,身形盤盤囷囷,重回地面。 

  第四式,分威法伏熊; 

  第五式,散勢法鷙鳥; 

  第六式,轉圓法猛獸; 

  面具人乾脆不撤去加註在趙歡身上的無形之力,將他拉離地面,像提線木偶一樣擺布。二人同樣動作,面對重重兇險,均是在關鍵時刻以不同之法破去,竟然都化險為夷。 

  「咦?」面具人也奇怪起來,他求功心切,是以讓趙歡擺於他摸,原沒想到他能堅持到此時。他成了廢人,到時候再捉來一個也便是了,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人還不是到處都是? 

  這少年人被自己揉來搓去,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動作,沒死沒殘居然還能堅持,他的身體到底是啥材料的? 

  面具人大手一揮,將趙歡身上助力撤去。趙歡頓感全身一松,自半空落於地下,身體重得自由,又是輕鬆又有一些無力,轉了一轉手腳關節,發現腿上的傷像是好了,稍一試力,竟然站身而起。 

  他看了看第七張圖,又看了看面具人,他知道面具人雖然無目可看,卻也一定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將自己緊緊注視。 

  趙歡緩緩道:「前輩,這第七張圖上的人倒不似先前那麼奇形怪狀了,他直直站立,閉著眼睛,雙手攤開,身周懸浮著許多小木棍。」 

  面具人道:「那些不是木棍,而是卦簽,這一式名作『損兌法靈蓍』,損兌者,機危之決也。事有適然,物有成敗,機危之動……」 

  伴著他的話語,兩人同時動作,趙歡攤開雙手,閉目冥想,半天,卻一無所覺,驀地一睜開眼,卻見眼前出現一道巨門,先前的洞室憑空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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