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聚散（終）
章楓銘的車直達馮家大宅。
沈肆自知道是回馮家大宅就開始緊張，現在更是站在門口猶豫不前。
“馮警說……讓我回馮家？”
章楓銘不明所以的撓撓頭，幹笑兩聲說：“這個.……我隻是按吩咐辦事。不過老先生和老夫人去國外度假去了，家裏就隻有總裁和小小姐在，您也不必太過擔心。”
沈肆攥緊了手，看著那緊閉的大門，是不是隻要有勇氣推開，他們就會敞開雙手等她擁抱？
馮家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從前院到大廳，一草一木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但卻未見任何人的蹤影。
人呢？
沈肆轉頭想問，才發現章楓銘並沒有跟上來。
她隻好坐下等，一坐就是兩個小時。
馮警帶著馮馮從後院回來，看到她側靠在沙發扶手上，已經睡著了。
“媽媽.……”
馮馮剛叫出聲，差點想跑出去，結果都被馮警製止了。
“馮馮乖，去房間裏玩，”他放低了聲音，馮馮也跟著小聲起來。
“可是，我想跟媽媽玩……”
看著馮警的眼神，小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近乎沒聲了。
馮警順好她散亂的細發，眉眼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聽話，先回房間。”
馮馮到底還是聽爸爸的話，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什麽現在不能和媽媽玩，依依不舍的上了樓，哧溜哧溜跑回了房間。
客廳又重歸於寂靜，沈肆想感應到什麽一般，突然驚醒，正撞上馮警替她蓋毯子。
見她醒來，馮警的動作一頓，直起身，徑直脫手將毛毯子丟到她身上，毛毯滑溜溜的掉了大半。
“你來了，馮馮呢？”沈肆下意識的彈坐起來，問。
馮警不鹹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你的眼裏是不是隻有馮馮？”
“什麽？”他的聲音太低太淺，沈肆抬頭看去，他已經回頭朝窗邊走去，好似剛才不曾說過一句話。
沈肆歪了歪頭，難道她幻聽了？
他問她，眼裏是不是隻有馮馮.……？當然不是！
她再次看向他，那依舊挺拔的背影，卻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沉重，甚至隱約中透出一絲病態的頹感。
這不是他原本該由的模樣。
沈肆當即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臉輕輕的貼在他寬厚的背上。
“你問我眼裏是不是隻有馮馮，可你怎麽不問，我心裏的是誰？”
沉默許久不見回應，沈肆就有些著急了。
“我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你，五年前我想和你度過這一生的是你，五年後想要的陪伴也是你，想攜手給馮馮一個幸福的家庭的，也是你。”
馮警背對著她，僵直著身體，此時此刻，他竟不知該說什麽。
她沒回來之前，他忐忑，得知她回了南港，他又何嚐不著急，恨不能馬上把她接到自己身邊。
可是他都忍住了，到今天為了把話說清楚，才把她接來。
不為任何，隻因當初輕而易舉能給她們母女的，現在都變成的未知。
“不必了。”
沈肆還有好多想要說的話，可他這三個字一出，她被噎了個實實在在，愣愣的看著他回頭。
“你現在說這些未免晚了些。我今天來，是讓你把馮馮帶走，我們，先分開。”
沈肆的臉色刹時蒼白，怔怔的在原地不知怎麽辦。
他說晚了，他說.……分開……
馮警看了她接受不了的模樣，心也跟著揪了一下，冷著臉從她身邊走開，回到沙發上。
“我能問嗎，為什麽？”
沈肆仰頭深深歎了口氣，她應該爭取的，可她也知道，沒有用了，看來根本不是紀辰說的那樣，馮警那一次是真的拋下了她，而這一次，不過是拋棄得更多而已。
“沒什麽，累了心也冷了。”
還真是跟她當初的心境如出一轍，她又怎麽能不明白呢？正因為明白，所以她不想為難他。
隻是……
“可馮馮是無辜的，你為什麽.……”
“馮馮需要媽媽，我早晚得為了馮家，娶別的女人過門……”
“你願意看著馮馮受委屈？”
他們之間，隔著五米的距離，她看著他幽幽的眼神，那裏麵，終究不再有她的身影，心有如被攥了個口子，又疼又冷。
她低下頭，失神的呢喃：“我知道了.……”
三個月後。
“我要爸爸.……嗚嗚嗚.……爸爸……”
孩童無力的哭聲再次傳來，沈肆的頭狠狠的一掉，突從不算深沉的睡眠裏驚醒，顧不上別的，撲到馮馮身邊抱著她輕哄。
馮馮生病了，高低燒反反複複折騰了好幾天也沒見好轉，白天意識清醒時總是懂事的，隻要她在就不吵不鬧，可一到晚上就哭要麽就是睡著哭，一哭就喊爸爸。
“馮馮乖，明天就帶你去找爸爸~”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入睡了，扭了毛巾為她擦了擦額頭臉頰，消停了，可沈肆卻再也睡不著。
南港已入春，可一到夜晚依舊寒意侵人。
沈肆滿麵愁容看著窗外，窗玻璃裏清晰的看見她眼底一片烏青，她也很長時間沒睡個好覺了，長時間的失眠，可現實又不允許她借酒買醉入睡。
三個月前她帶著馮馮離開馮家，此後再沒見過馮警，她怎麽樣都無所謂，可不想看著馮馮這麽受罪。
她回頭定定看著床上小小的一包，自己究竟該怎麽做？
沈肆沒日沒夜的精心照料下，馮馮總算好轉起來，心情卻依舊低靡。
多半還是想爸爸鬧的.……
不過，孩子到底是孩子，沈肆帶她出去玩了一遭，小姑娘、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人也活潑了許多。
周末，沈肆帶馮馮去公園郊遊，兩母女撒開的玩，時間很快就溜走了，到了午飯時間，找了一片草地，鋪上餐巾，把早準備好的午餐擺上。
馮馮在一旁歡天喜地的吃沈肆做的三明治，沈肆手枕著頭躺下來，看著遠處一片青綠，靜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馮馮.……”
聽見媽媽叫自己，馮馮扭過頭，還不忘往嘴裏塞吃的，嘴邊沾了一圈麵包屑和醬汁。
沈肆看見她一臉天真無邪，到嘴邊的話又問不出口了，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即便很懂事，這些事也不應成為她的負擔。
不管怎麽樣，沈肆都會盡最大的努力，讓馮馮快樂幸福。
“好吃嗎？”沈肆豁然一笑。
馮馮跟著傻笑，點頭：“媽媽做的都好好吃。”
沈肆起身替她擦了擦嘴，“以後媽媽每天給你做，你會開心嗎？”
馮馮連連點頭，小嘴吧唧吧唧和嘴裏的事物較勁。
“媽媽要每天給馮馮做好吃的，馮馮才能快點長大，長大了馮馮帶媽媽回去找爸爸。”
“.……”
所以說這小姑娘現在合計著帶她去找馮警？……
人小鬼大！
但到底小姑娘還是想爸爸的吧.……
“沈肆？”
沈肆正想著事情，身後突然有人叫她，疑惑的回頭，來者居然是溫璿。
“你太不夠意思了，回來多久了都不來找我！”
溫璿大著肚子，看到她了還是有些著急有些激動的加快了腳步。
沈肆趕緊起身去扶她，生怕她不看腳下摔了。
“我這不是也沒回來多久，想過段時候再想辦法聯係你呢。”
讓溫璿先坐下了，沈肆才跟著坐下。
馮馮認識溫璿，一看見就撲上去甜甜的叫了聲“璿阿姨”，溫璿抱著小家夥一頓親熱，看著沈肆的眼裏也多了一絲喜氣。
沈肆知道，她誤會了。
“晚點見我沒關係，你能回來，自然是先和他們父女倆先團聚。”
沈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臉上一言難盡的苦笑，最後選擇轉移話題。
“說說你吧，看樣子你和陳沐總算是圓滿了，我也算趕上了，回來當你孩子的幹媽。”
溫璿卻緩緩低下了頭，好一陣才抬起頭，嘴角帶著清淺的笑意。
“孩子是商行遠的……”
沈肆的笑容漸漸凝結，消散。
“怎麽……他逼你了？還是溫家逼你的？！！”
溫璿和陳沐彼此相愛，沈肆以為他們終究會修成正果，可為什麽，為什麽是這樣的結果？
溫璿低著頭依舊不說話，沈肆認定是商行遠逼迫她，氣極之下站了起來。
“我去找他！”
“別！沈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衝動！”
溫璿急著抓住她的衣角，懇求一般，看情形，她還挺護商行遠。
“那你說，到底怎麽回事？陳沐對你真心也交付了，等你也等了，你就這樣說放棄就放棄了？還是說，你移情了？”
“不是，不是放棄，更不是那不堪的背叛。小肆兒，你離開了太久，有很多事情你未必能看得清楚！我和他，是和平分手，緣分盡了，不過是各自放手，各取所需。我和陳沐的事，和行遠更沒關係，我們家族聯姻不假，但我們現在也是死心塌地的一起過日子，沒有其他了！”
沈肆聽明了緣由，才覺得自己剛才衝動了，連馮馮都被她剛才的樣子嚇到了，東西也不吃了，抬著頭，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她歎了口氣，傾身去抱馮馮：“馮馮不哭，都怪媽媽，嚇到馮馮了。”
馮馮被抱在懷裏才哇哇大哭出來，“媽媽，你別生氣，我害怕.……”
沈肆聽到這簡直懊惱得恨不得打自己幾耳光，明知道馮馮病才剛好，身體弱，心靈更弱。
“馮馮乖，別怕，媽媽保證以後再也不發火，對不起，對不起.……”
哄馮馮睡著，費了一番功夫，可也就這點時間，溫璿才看出了問題。
“肆兒，你和馮警……是不是沒和好？”
沈肆扯了扯嘴角，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這都怪我，沒能顧上他的感受，他怪我也是正常。”
溫璿卻像是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皺著眉頭在想著什麽。
“怎麽了？”沈肆疑惑的問。
“肆兒，馮警去首都做手術的事，你知不知道？”
沈肆頓時茫然了，抿著嘴搖搖頭。
“自上次去接馮馮，我再沒見過他。他怎麽了，為什麽要做手術？！”
難道是之前從樓上摔下來的傷？可是紀辰說隻要他醒過來就沒事了，況且上次見麵，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因為馮警中了qiang什麽.……別的我不清楚，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馮警這個手術稍有不慎，就會危及生命。這也許就是他拒絕你的原因吧。”
中qiang……
這就對了，一切都聯係起來了，從一開始對她避而不見，到後來匆匆離開G市，最後她回到南港，他狠心把馮馮和她一起拒之門外。
他早就算好了，沈肆帶著馮馮，就不會心灰意冷再次離開，若他能回來，他可以繼續挽回她，若他回不來……
就留著馮馮在她身邊當做寄托，也是他為馮馮規劃好的未來。
他獨自把所有的風險自己承擔，把安逸都留給了她們母女，馮警依舊還是馮警，愛和承擔，他一樣沒落下。
所以他對沈肆，也沒有責怪之說，他從未怪過她。
沈肆把一切都想通了，突然起身，滿眼愛意看著懷裏的孩子的睡顏。
“我得去找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