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儀式
還不到幾秒鐘的功夫,滿滿一大盒的金幣已被瓜分一空。
在搶奪金幣的過程中,這群漢子體現出了良好的紀律性,並沒有因為錢財而喪失自己的理智。
但凡別人已經到手的金幣,便沒人再去爭搶,所以氣氛雖然熱烈,卻絲毫不亂。
每名漢子或多或少都搶到了兩三枚金幣,多的更是接近十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沉甸甸的喜悅之情。
這些雄壯而魁梧的大漢們一個個興奮得嗷嗷直叫,蓄勢待發,卯足了勁,就要衝上前去大幹一場。
最前排先前那名領頭的華夏族戰士走到了眾人面前,神色肅穆,拖著長長的尾音沉聲喝道:「凌晨五點一刻,管事訓話完畢,利是已派,開門大紅!請諸君沐甘霖、擎香燭,移步大堂,拜關聖人!」
「喏!」眾人俱是神色肅穆,雙手抱拳,大聲應道,不過卻是沒人動彈。
那名領頭戰士環目四顧,眼神掠過每個人的臉龐,繼續喝道:「請大執事賜甘霖,佑我等此行百病不侵,諸邪退避!」
話剛說完,迴廊之中腳步聲響起,緊接著轉出一行人來。
為首者,正是昨夜的銀髮老者,後面跟著七八名妙齡侍女,手捧金盆、香燭等物事。
楊明乃是莽山鎮土生土長的泥腿子,從未出過小鎮,整天里只在大山裡撲騰,何時見過這等場面?看著這幕令他無比驚奇的畫面,看著眾人凝重的神情,楊明的神色也變得莊重起來,不再那麼隨意。
銀髮老者走到眾人身前,掃視了一眼,然後在楊明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馬上移走,往水池邊走去,身後手捧金盆的兩名侍女趕緊跟上。
老者在離池邊半米之處住了腳,右手伸出,侍女趕緊把金盆遞上。
老者右手拖著金盆底部,左手按在邊緣之處,輕輕一旋。
好似一股強大的力量在老者雙手中憑空生出一般,「咻」地一道清嘯聲響起,金盆破空而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往水池中落去。瞬息之間,金盆落水,砸在池面之上,盪出一圈圈的水波。
「呼!」老者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雙手一個翻轉,池中的金盆彷彿與他的雙手之間有一條無形的線連著一般,盆緣處驀然憑空傾斜,眨眼之間,金盆中已灌滿了大半盆清水。
「喝!」老者輕喝一聲,雙手往上一抬,水池中灌滿了清水的金盆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勁道托著一般,冉冉升起,向著老者旋轉疾飛而來。老者雙手動作變化快速無比,抬、引、牽、托之際極為嫻熟,幾秒鐘的功夫,金盆已到了他的掌中旋轉不已。
老者托著盆底的右手勁道吞吐,飛速旋轉的金盆如同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生生壓住了一般,驀然靜止,就連盆中的清水也是瞬間平靜了下來,水波不興。
與此同時,老者左手一擰,憑空虛攝,池邊柳樹上一段青翠欲滴的柳條忽然折斷,凌空飛到老者手中。
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在場的眾人除了楊明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山牯佬之外,不是實力莫測的華夏族戰士就是常年行走在刀尖口上、兇悍無匹的西方傭兵。以他們的豐富經驗和眼光的老到自然能看出這位大執事剛剛這一手的玄機。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銀髮老者剛剛這一手雲淡風輕,頗為嫻熟的虛空攝物、凌空操縱金盆的手段在楊明的眼裡,無非是極為好看,有些令他匪夷所思罷了。可是落在眾人的眼中,卻是舉重若輕,化繁為簡的高深手段!且不說其它,光論那個純金所鑄沉重的金盆,就有接近百斤上下!
只講虛空攝物的精妙手段,如若沒有高深的鬥氣秘典、或是玄奧的戰技修習凝練竅門,不修鍊到八級戰士,沒有雄厚的鬥氣作為基礎,根本無法掌握!
更何況能將如此沉重的金盆視若無物般地隨意操縱,就算是九級圓滿的戰士也不可能做到。
這種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踏入了聖階的聖域戰士!
眾人心中紛紛如此猜測,看向銀髮老者的目光中,更顯崇敬。
聖域!聖域!聖階!聖階!達到了這種境界的武者,已經和尋常武者徹底區分了開來。
一旦突破了聖域之境,不管是他們的體能還是戰鬥的方式,乃至於他們對自然、對世界的看法,都是質的改變,不可同日而語。甚至他們的生命層次,在某些方面與其他的武者亦是截然不同。
聖域強者往往擁有不可思議之威能,能夠溝通天地之力,化腐朽為神奇,變不可能為可能,壽命更是可增六十載,聖域的玄妙可想而知。
要知道在這方世界之中,即便是人人習武,體格強壯,普通戰士壽命亦不過八十左右。
稍微強大點的高級戰士,依靠著強健的體格,雄渾的鬥氣加上萬貫家財,亦不過續命二十餘載。
就算是一國君主,富甲天下,只要踏入不了聖域,百年之後,在時光的消磨下,依然難逃一死。
不知因何緣故,自古以來,聖域之下便沒人能活過一百二十載。
無論古今,不分西東,每一個聖域強者都是人族的寶貴資源,不可多得。非大毅力、大智慧之人,根本無法突破。
雷諾王國不過是混亂六國之一,而哈迪城更是王國西北境的二級城池,像這樣的城池,光西北境就有五十八座。
在整個哈迪城,算上幾大公會、城主府及其他可能存在的絕世強者,聖域最多不超過三個!
而紫風財團在哈迪城的負責人,黑鐵掌令翟凌大執事竟然是一名傳說之中的聖域強者!這如何能讓眾人不驚訝?
在眾人驚駭而崇敬的眼神中,黑鐵掌令翟凌手捧金盆,緩緩的走了過來,蔥鬱的柳條浸泡在清水之中,顯得更加的青翠欲滴。
翟凌幾步走到眾人面前站定,他的滿頭銀髮梳理的整整齊齊,扎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一根銀針固定,他的身軀挺拔如松,顯得無比的威嚴。
翟凌再次掃視了一遍眾人,右手抽出了蘸滿了清水的柳枝,手腕一揚,柳枝上的水珠如同雨滴般落在眾人身上。所有人都沒有閃躲,任由濕漉漉的水珠落在自己的額頭上、臉頰上、衣襟上,帶著一絲絲的涼意,他們的臉上露出了平和而寧靜的氣息。
與此同時,翟凌沉聲喝道:「大乾太平次年,八月初五凌晨二刻,我,紫風財團黑鐵掌令,哈迪城大執事翟凌,再此給你們甘霖沐浴,洗盡昔日陰晦之氣,拜見關聖人,此行大吉!」聲音雄渾寬厚。
翟凌右手如電,說話之間,柳枝條已蘸了十幾次清水,將眾人都灑了個遍。
隨後,翟凌再次蘸滿清水,柳條輕拂,站在身旁的楊明只感到一陣清涼,臉龐上已是濕潤潤的了。
翟凌再次喝道:「甘霖已沐,晦氣盡消。發三香,拜聖人!」
話剛說完,身後七八名侍女連忙快步向前,她們手上托著的盤子中,盛放了長短不一的香燭。她們穿梭在人群中,將手中的香燭一一發放。
一百零二名大漢手中每人一根香燭,十一名華夏戰士每人兩根,那名領頭的及楊明則是各自三根。
霎時之間,眾人灼灼的目光望了過來,楊明瞬間感覺臉皮一紅,渾身都不舒服。
正想如何應對之際,翟凌喝道:「還在呆站著幹嘛?若是錯過了時辰,小心你們的工資!」說完,轉身而走,眾人連忙跟了上去。
順著楊明的目光往前看,一尊丈二高的金身雕塑佇立在大廳之中,充塞天地,顯得威嚴無比。
這是一尊威嚴的男子雕像。丹鳳眼,卧蠶眉,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面如重棗,虎背熊腰,手持一柄寬闊長刀,神態威儀,不敢目視。
翟凌第一個上前,點燃了一炷香,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念道:「此行路途遙遠,吉凶難測,願聖人庇佑我等,路途順暢。」說完插到了香爐之中。
燃了第二柱香,又鞠了一躬,道:「願武聖人保佑我等武運昌隆,修鍊之途有驚無險。」最後,再燃了最後一炷香,道:「此行乃為求財,願財聖人保佑我等財源廣進,此行大發。」
從上到下的順序依次是馬管事,然後是那名領頭戰士與楊明並排上香,再次是十一名華夏族戰士,最後是那群西方大漢。
上完香之後,翟凌從懷中懷中了一個黑黝黝令牌模樣的物事,交給了馬管事,然後在他耳邊低聲吩咐幾句。
做完了這一切,翟凌看了一眼天色,雙手輕擺,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翟凌喝道:「凌晨五點三刻,利是已派,甘霖已沐,三禮俱備,三香已饗。良辰吉時,大吉大利,出行!」
一聲令下,眾人魚貫而出。
貨物早已備好,其他的一應物事俱已備齊。
五分鐘之後,隨著一面紋著烈焰燃燒的火紅色鏢旗的升起,一百餘名騎著駿馬的護衛簇擁著五十二輛滿載著貨物的馬車駛出了庭院。
在長長的車隊之中,楊明與馬管事正坐在第七輛馬車之上,掌車的車夫則是那名帶頭的華夏族戰士。
通過交談得知,帶頭的戰士名叫劉林,乃是這次車隊的鏢頭。
而奉翟凌之命,護送自己出城的管事名叫馬騰,是紫風商會哈迪城中除了兩位大小執事之下的第一人,地位超然。
從上香的那一刻開始,楊明就察覺到了似乎翟凌大執事非常看重自己,至於他那種大人物為何會如此重視自己,楊明卻想了半天也是弄不明白。最後,只得將這一切歸於自己的姓氏與同為華夏族人的份上。
在馬車上,楊明也問了馬騰幾次,可是這個中年人什麼也不說,只是笑道:「既然同為華夏族人,相互扶持也是應該的。大執事雖然存了些許私心,但是對你並沒有什麼壞的影響,你安心就是了。至於原因?等你以後到了東大陸自然知曉。」
楊明默然,既然別人一片赤誠之心,他亦不是喜歡追根問底的人。
長長的車隊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這個時候街道上已經有很多的行人。
往來的行商挑著各種各樣的貨物沿著街道兩旁叫賣,背著長劍巨斧的戰士提著狩獵得來的獸皮往交易行走去,不時能見到衣著單薄,背著書籍背簍的吟遊詩人、流浪法師在講著他們一路上的離奇遭遇,周圍的小孩滿是憧憬之色……
到處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當如龍的車隊蜿蜒而過時,哈迪城的居民看著這條龐大的車隊,紛紛議論道:「紫風財團又出鏢了?聽說他們出一趟鏢能賺幾萬金幣呢!」
「紫風財團橫跨大陸東西,那是何等大的規模?那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存在!以他們的實力,出一趟遠鏢,行走幾十萬里,賺幾萬金有什麼奇怪的,你要是有這實力,也可以去做啊!」身邊一人揶揄道。
那人訕訕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又有一個人說道:「紫風財團這麼多的財物,而且幾十萬里的路程,不怕別人殺人奪鏢嗎!要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山林之中強盜多如牛毛!」
先前說話的那人笑了,道:「且不說車隊里的那些強大的護衛,就算你有這個實力,將他們全部殺光,搶到了這些錢財。但是一旦泄露了出來,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擺脫不了這些無孔不入、無處不在東方的惡魔。你若連命都沒有了,錢財再多有什麼用?你難道忘了兩百年前的那場慘案了?」
那人驀然,四周亦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