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節 驚詫
劍勢輕柔,迅捷,這一劍好似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籠向沈牧。
迎月這一劍的名字叫做“珠落玉盤”,劍尖星芒如點點水珠,映襯初秋的烈陽。看似輕柔,殺意十足。
她知道沈牧是一流的聰明,三流的修為。曾經她有許多機會,可以彈指之間將沈牧斬殺,可惜終究是因種種原因而錯過了。
這一次,她終於有機會對著沈牧出手,故而一招使來,便是最得意的劍招。
此時的沈牧眼見著迎月白衣襲來,終於明白她是衝著自己而來。心念一轉,想要躲避,確是哪裏來得及。
“叮” 的一聲,迎月連退數步,握劍的手顫抖不已,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你……”
沈牧一時也是茫然,電光火石之間,他隻想著運炁護體,能保住性命則可,不能的話,斷上一支胳膊也比沒了性命要強許多,是以運炁之時,本能的抬起手臂阻擋劍鋒。
可沒想到,那勢不可擋的一劍,竟連沈牧的皮膚都沒有刺進去。
一股無形的屏障,生生接下了迎月的劍招。
手臂發麻,驚詫不已。
龍澤瞧見,淡然一笑。水龍失去迎月的道炁維持,其威力減少了許多,對於龍澤來說,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沈牧乘著空擋,摸出“鎮邪”槍,長槍一抖,持槍而立。
迎月方才一劍刺出,但覺一股強大的道炁直逼而來,那股道炁霸道之及,在沈牧的身上形成一副無影無蹤的金鍾罩。劍身剛接觸沈牧身體之時,那道炁便已自發發動了反擊,若非迎月反應快,及時收招,隻怕會有斷劍的危險。
她不知道沈牧這小子到底發生了什麽奇遇,這不過半年不到的功夫,怎麽會有這麽強橫的道炁護體?難不成是有人在暗中相助?若是如此,那人定在附近,可為何自己沒有感知到那人的存在。
眼見沈牧運轉道炁,迎月又是倒吸一口涼氣。
不,不是別人,那道炁的確是沈牧所擁有的。他體內的道炁,渾厚有力,那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威壓之感,令迎月不禁有些膽戰。
怎麽回事,這種感覺,隻會是比自己修為高上許多的人,才會帶來等級差距的壓迫感。難道沈牧已經早已超越了自己。
不會,繞是那位傳說中的劍仙,進入跨越九境也用了三十多年。之前的沈牧,不過是探玄境界的入門修行者,半年時光,說什麽也不可能會連跳五階。
迎月隻當自己看走了眼,手腕一抖,複又攻上。
這一次,迎月劍法當中多加後招,以備沈牧當真超越自己。一劍“水落石出”,自上而下,劍魂已動,劍影一分為三。同時左手不停變化,似在計算,又似在暗中施法。
這一招可算得是雲夢山劍法中最高深的絕藝,要旨不在右手劍招,而在左手的算數。
左手不住屈指計算,算的是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為繁複,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中的。
迎月對沈牧的怒氣深入骨髓,要在頃刻之間,將沈牧接下來種種數目盡皆算得清清楚楚。
不料沈牧眼見著迎月的劍招變化玲瓏,竟豪不動彈,抬起長槍,輕巧此處一槍。
這一槍,去的緩慢,卻恰到好處的衝劍影中穿行而過,直點迎月手腕。
迎月大吃一驚,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假傻,難道之前見過的沈牧都是佯裝的不成?槍頭已到,迎月當即長劍一晃,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海上生明月”,轉過身來,身子微矮,長劍斜刺,離沈牧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轉,跟著一招“大浪淘沙”,去勢奇疾而收劍極快。
隻見沈牧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右手長槍隨著迎月的方向不住改變,槍頭所指始終是迎月劍法中的破綻之處。迎月展開劍勢,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每一劍似乎均要在沈牧身上對穿而過,其實自始至終,並未出過一招真正的殺著。
不是她不想出,而是沈牧總能搶先一步,將槍頭的方向指向自己無法防備的身軀之上。沈牧沒有刺出長槍,他好像在警告自己。
自己不越雷池倒也罷了,若是越過了界,那便慘敗之時。
迎月雙目所注,希望能夠找出沈牧的破綻,可是這個沈牧,如同一座大山,訂在原地,手中的長槍,沒有多少動作,卻又恰到好處的做好了一切防備,滴水不漏。
迎月的後背漸漸生出冷汗。到這時她終於承認,沈牧,已經今非昔比,已經不是自己想殺就能殺的了的人了。
可是,仇恨,總能蒙蔽理智。即便沒有勝出的可能,迎月也要孤注一擲。長劍展開,刷刷兩劍刺出,隻聽迎月“啊”的一聲大叫。
幾乎便在同一刹那,迎月左臂中槍,手臂一疼,待要換招,左腿又被長槍掃中,一個踉蹌,右腿一屈,跪了下來,急忙以劍支地撐起,力道用得猛了,劍尖又剛好撐在一塊麻石之上,拍的一響,長劍斷為兩截。
恨意抖生,一個“好”字,脫口而出。
沈牧在寧海城外已經見識過迎月等人所用的“碧海飛鴻劍”,對其劍招變化精妙,尤為佩服,常常在心中回憶當時種種劍術變幻。
此劍法並沒有“水月分影”那般詭異,除了劍招中的變幻,更主要的是出劍之人可以將自身所學的八部神通暗藏於劍法之中。
故而迎月的劍招之中,多了幾分流水無情的味道,水無行,卻能夠吞噬萬物。沈牧心知自己雖然有些修為,但若想在招式上於迎月分出勝負,那斷然是不能的,甚至有可能被迎月牽著鼻子走。
倒不如穩如磐石,隻是佯裝自己可以刺中劍法中的破綻,引得迎月心中慌亂。敵人越亂,自己便越有可乘之機。
眼見迎月破綻越來越多,沈牧一槍刺中迎月手臂,登時暗叫不好,這一刺原本瞧準了迎月握劍的右手,不料那“碧海飛鴻劍”變化太快,自己一槍刺出,迎月右手已經掄到了它處,陰差陽錯中了左臂。
沈牧沒能擊落迎月手中寶劍,乘著迎月一聲悶哼,稍退半步之際,沈牧順勢“鐵鎖橫江”,掃中迎月支撐腿。
勝雖勝了,卻完全不是沈牧所料想的那般。也隻因他對敵經驗太少的緣故。
龍澤飄散而至,一副氣定神閑:“老弟,了不得,都說你小子前途無量。在過幾日,便是你保護我了!”
沈牧笑而不語,收槍矗立。
迎月的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左臂傷口流出殷紅的鮮血,染紅了白裙。
“沈牧,原來你在一直藏拙?”
她想著今日這一敗,必然是敗給了粗心大意,竟沒有看出來沈牧是知命,甚至更高境界的修行者。
當一個人的修為足夠的強大之後,便可以用著非常的手段壓抑住體內的道炁,使得旁人瞧不出來。這就是藏拙!
沈牧並不想解釋什麽,反而問道:“我且問你,俞毓姑娘是不是在你手上……”
迎月先是一愣,轉而仰天哈哈大笑:“你這樣聰明的人,也會有疑問麽?哈哈……”
“說,是不是你抓走了俞毓!”
迎月的笑聲,令沈牧更有了不祥之感。上次回定州時,以為俞毓一路上遊山玩水,故而耽擱了行程而沒有回到定州府。如今見到迎月能夠尾隨而來,心中明白,此人對自己“恨之入骨”,自雍王府逃脫之後,必然會時刻監視自己周邊的一舉一動。
如果想要報仇,俞毓,便是她能夠獲取的最好的一張牌。
一來可以繼續鉗製慕容桓,二來又可以令自己畏手畏腳!
如果沈牧是迎月,也會選擇將俞毓作為籌碼。
“想知道?你很快就能知道了……”迎月又是冰冷冷的一笑,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一條水龍奔騰飛起,又是一招“青龍斷水流”。不同的是,這條水龍更加威猛,更長,更壯,更具威嚴。
“你們以為結束了麽?便是我死了,也要拉你們墊背……”
龍吟驚雷,咆哮一聲,衝著沈牧二人所在,吐出一團水劍。
迎月的腳下,用血跡畫出的太極圖案,冉冉生輝,鮮紅,明亮!而那頭水龍,也泛著淡淡紅色,如同全身的血脈,盡在透明的肌膚中遊走一般。
龍澤大叫一聲不好:“這婦人要於咱們同歸於盡……”
當即拉起身邊便跑。道炁運轉,風行步一瞬數十裏。二人騰雲駕霧,去如流星。
那水龍哪裏肯讓二人逃離,如影隨形,口中水劍不停射出。慌亂間,龍澤左肩中了一劍。
沈牧不知這水龍於之前有何不同,張口問道:“咱們打碎它便了,這般逃命要逃到哪裏去!”
“哎喲,這次不同,此龍以那婦人精血所化,她孤注一擲,將全部道炁注入此法當中,威力巨大,除非……除非你能夠一招震碎了它,否則,被它追上,咱們非得被刺出無數透明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