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九節 打劫
那女子有些兒局促,她在思索沈牧的話。
何為道?
她自然是知道的,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之初,一切皆為混沌,道已先凝,自這混沌分天地之後,劃分無極而陰陽。穢炁空間,道法為克。道,修的是自然,求的無量。所以這天地萬物,皆是個道字!
以道為法,繼而調用天地萬物,視為神通。
修道者,多神通光大。即知人間道苦,也恐神通反噬,使得苦中更苦,難中更難。
先輩之所以規定道修不問世俗,不僅因道法仙術非凡人所能匹敵,更因為道的本源追求一個因果輪回。為免因果報應,人有人的道,天地有天地的道,六畜有六畜的道……
道不同,自然是不相為謀,這個謀,非謀略的謀,而是自然規律的界限,無法突破,無法規避。
一旦有外力參與,便會使得原本自然而然的事物,變得波蕩起伏,難以平息。
做個最簡單的比方,那魚兒本是湖水中的精靈,時代繁衍,此時有人類眷戀魚兒的鮮美,將其大肆捕撈,其結果隻會導致魚兒的減少,甚至滅亡。這就是道於道交匯引起的滅頂之災。
沒有節製,自然就會帶來十分可怕的結果。
那女子執著一笑,在她看來,沈牧的話有些兒牽強附會,有些兒冠冕堂皇。無論如何,身為修道之人,插手凡人之道終是壞了規矩。
“我並不知道你說的對與錯,然你即已是修道之人,便不可視規矩而不顧。此番我好意提醒,若是你執迷不悟,隻怕難逃天罰!”
沈牧聞言,頗不在意:“天罰為何!若行不了心中之道,那活著又有何意義。正如方才我問姑娘何為道,姑娘並沒有回答於我。再沈牧看來,萬般皆是命,命就是道,而道自然就有許多種。姑娘修的是求仙問道,在下修的卻是人間大道。這人世間的道,自然就少不了紛爭。我想便是那些道門大能者,見到沈牧以己所學,救萬民於水火,也不會覺得有甚不妥之處吧!”
女子冷冷一笑:“你還真是個能說會道之人!我差點兒就信了……”
“哎,姑娘信於不信,沈牧並不介意。但沈牧知道,姑娘定然不是來捉拿在下的,否則,也不會聽的沈牧這般勞煩不停!”
那女子輕歎一聲:“你說的不完全對,若是你以道法害人,我自然拿你。然見你尚未動手,故而出言相勸,盼你能早點回心轉意,莫管太多凡塵俗世,為之牽絆,修為斷難提升!”
沈牧拱手施禮:“多謝姑娘好意,沈牧懂得是非對錯,斷然不會行事偏執……但問姑娘一聲,姑娘師從何門?”
那女子不答,一聲淺笑,縱然消失,林中傳來悅耳動聽的一句話:“我且會盯著你……”
沈牧無奈搖頭,這女子到底是何人?這下好了,早知有道修再此,方才便不使出風行步,找匹馬兒趕路不是就沒這麽多事兒了麽?萬一此人執著起來,壞了自己的計謀,該當
如何是好!
沈牧不知,縱然有馬,他也不會騎馬趕路了……都有了“私人飛機”,誰還會騎“腳踏車”?
回到駐地,沈牧很快就將這件事忘記了。在他看來,那女子不過恰巧路過,恰巧看見自己施展風行步,恰巧發現自己在觀察邢保澄的大營。一切不過是巧合,既然她沒有惡意,應當不會破壞自己的計策。
時不我待,若是不能快點行事,慕容桓那裏的壓力會越來越大!
回到駐地,沈牧安排下去,眾人聽了之後,立刻開始布置行動。
首先派人找到了韓老頭的“老窩”,那韓老頭再黃家圩經營著鎮子上唯一一間花樓,樓內的女子原本並不多,姿色也很一般。為了迎合官兵的喜好,他特意重金招攬了自州府流落四處的鳳姐兒充數。大戰之時,那些鳳姐兒失去了客人,又聽聞黃家圩有生意可以做,自然不顧舟車勞頓,徑往這裏投奔而來。
韓老頭是個生意人,來的越多,他越歡喜。在說了和誰做生意不是做,平日裏那些員外、商賈一個個人模狗樣,到了晚上還不是難忍,和那些當兵的漢子一般模樣。
有銀子的地方,那就是祖宗所在,管他是叛軍還是朝廷。
韓老頭送完姑娘,領了賞銀,帶著夥計,趕著小車,一路哼哼哈哈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心情極度舒暢。
你別說,單獨和這軍營做生意,那可比平日裏賺的多了去了!兩個月的功夫,比自己開花樓兩年賺的都多。
軍爺們花樣雖多,鬧不住他們出手闊綽姑娘們也自然是喜歡。
眼見就要進鎮,韓老頭開始琢磨明兒幾時去接姑娘回來,去的早了免不了一陣喝罵,去的晚了,總覺得自己虧了許多。
“呔”的一聲爆喝,道路兩旁跳出十來名壯漢,五大三粗,手持兵刃,一看便知是要作甚了!
擱往常,韓老頭定然破財消災,戰戰兢兢的奉上銀兩,買一條活命。可現在不同了,再他看來,大營中的那些將軍可是於自己稱兄道弟的,這檔口還有人敢打自己注意,那保準是活的不耐煩了。
“哪裏蹦出來的跳梁小醜,也不瞧瞧爺們打的是誰家旗號,當真是活的膩味了?”韓老頭手叉腰上,站在馬車之上,指著車頂掛著的一麵三角小紅旗,紅旗上寫著:平西王屬,邢,五個黃色繡花小字。滿臉得意,對著眼前的一眾壯漢甚是不屑。
“喲,巧了,咱們打的就是這平西王的走狗。你他奶奶的原本不說這事,老子或許隻求財不害命!這般一說,老子覺得如你這般軟骨頭,留著浪費了我雲照的糧食!”一名漢子揚聲訓斥,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淩空劈了兩下:“爺們的刀,就專殺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
韓老頭兀自嘴硬:“瞧你當是朝廷的逃兵,今兒流竄到了這裏,還不知死活。告訴您們,隻要咱一句話,立刻有大軍前來將你們剿滅!”
“嘿嘿……我到要試試,是你大軍來的快,還是兄弟們的刀更快!弟兄們,操家夥,辦事咯!”說話間,
那漢子領著眾人操起兵刃衝將上去。
韓老頭見這些“亡命之徒”居然不怕恐嚇,登時嚇的六神無主,“呀”的一聲跳下馬車,竄入道路旁的雜草叢生的林子裏。
他跑的快,卻快不過那些壯漢。
沒跑兩步,便被一人追上,抬腿一腳將韓老頭踹了個狗吃屎。
這一跌,差點沒把脊梁骨給整碎了。
韓老頭哎喲一聲,翻滾一圈,未及站起,開口便罵:“你們這些挨千刀的……莫讓老子活命……否則……”
“否則……否則你大爺!”一名壯漢揚手一巴掌,直打的韓老頭一臉懵逼,頭暈腦脹。正要說話,卻被一團黑布罩住了腦袋,眼前一黑又聽一人喝罵:“少囉嗦,再動彈,砍了你腦袋!”
這邊幾名夥計也早已被拿下,他們平日裏耀武揚威做個看家護院的打手,卻哪裏是這些訓練有素的漢子對手。不出兩個回合,盡數被捆了個結實,丟入馬車之中。
韓老頭也算有些見識,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落到這群“亡命徒”的手中,那還是少說話的好,要錢給便了,保證了性命,還怕賺不回來嗎?
車隊繼續上路,不同的是趕車的換成了那些壯漢。一路向北,饒過鎮子又走了半晌,車子總算聽了下來。
韓老頭被人從馬車上拽了下來,跌跌撞撞又走了一段崎嶇道路,終停了下來。
頭罩打開,韓老頭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天然洞穴之內,洞穴燃著火把,照亮通明。眼前站著一名書生,彬彬有禮,嘴角帶著淺笑,平靜親切!
“韓老板,辛苦您跑一趟了!”那書生伸手解開綁在韓老頭嘴上的麻布,拍落韓老頭肩上的泥土,這一係列動作倒似老熟人見麵一般深情款款!
韓老頭打量著書生,見著麵生的緊,戒備油然而生:“你是誰?”
書生笑道:“哦……忘了介紹。在下沈牧,鎮江府一秀才兒,現下是西山道總領參軍,奉詔討伐西北叛亂!”
他說的淡然,緩慢,一句一頓,似乎特意讓韓老頭能夠聽的仔細。
韓老頭也不辜負沈牧的期望,聽完以後,嚇得兩腿發抖:“你……你是……不不……將軍是朝廷命官?”
沈牧笑道:“普天之下,還有人膽敢冒充朝廷命官的麽?就不怕株連之罪?韓老板放心,沈某如假包換的總領參軍……”
韓老頭心驚膽戰:“軍爺,軍爺!小的隻是個生意人,沒有做過甚貪贓枉法的事,更沒有殺人放火,至於所做的營生,並未逼良為娼,姑娘們……可都是自願的!求大人饒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憑小的一人養活……”
沈牧冷笑:“行了……本官差人將你捉拿,並非要聽你數落家珍。本官自然知道你上有老下有小,因為他們便在本官這裏……”
韓老頭聽到這裏,更是嚇得呆了:“軍爺,這不管小的家人的事,軍爺有甚吩咐,小的一定照辦,還請軍爺能夠網開一麵,饒小的全家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