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節 鼓舞
這一問使得沈牧啞口無言,宋泰宏的疑問並沒有錯,亂軍之中,孰是孰非很難辯證。縱然沈牧有官印聖旨在手,也難保他手中之物出自偽造。萬事皆小心,總歸是沒有錯的。
宋泰宏見沈牧不答,右手緩緩抬起,心道:這廝但有什麽不軌之心,立刻令人將其拿下。
沈牧怎不知宋泰宏的想法,電光火石間忽的想起一件事來,便道:“宋將軍,本將理解你的心思。然大敵當前,容沈牧將話說清楚。”沈牧摸出總領參軍的腰牌,持於手中:“本將有禦賜腰牌在此,又在亂軍之中冒死將散兵帶回。沈牧但凡有投敵之心,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隻需將這些人馬換成賊軍,將軍這幺姑關此刻還有的救麽?至於我因何對此處地形如此了解,原因也很簡單,沈牧來之前特意研究了西北的地形,小王爺更是將王府內珍藏的各地山河圖呈於沈牧觀摩,故而對地形早已了然於胸。本將即為參軍,若不識地形,不懂兵法,又如何承蒙王小爺信賴,令牧獨自一人前來支援王爺!”
沈牧的這番話反倒使宋泰宏一時啞口無言了。尷尬片刻,放下手臂,方道:“沈參軍莫怪,危難之際,末將需得小心謹慎,以免被賊寇鑽了空檔。至於參軍說的分兵之計,末將實在不知當派何人領兵,還請參軍定奪。”
這兩人,一個是不敢越權指揮,唯恐擔下責任,一個是對這支軍隊毫無認知,不知何人能堪當大任。
沈牧是不能離開關隘的,宋泰宏也不會離開幺姑關。那麽隻能從軍士中挑選一人出來。
沈牧想了片刻,既然老天已經安排到了如此地步,老天最大嘛,那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認識人,那就火速提拔一人。從僅識得兩三人裏挑出來一個人,去另建軍寨。
這就是無將可用的窘迫,也是陶延冀等人瞄準慕容桓指揮係統的主要原因。
沈牧想起來那名帶路的千夫長來。此人身為千夫長,指揮一個千人小隊,應是得心應手。
找到那名千夫長,沈牧說了來由。那人連連擺手恭卻,直言自己隻管整頓軍務,多是按令行事,不曾獨自帶過軍。
沈牧笑道:“凡是總有第一次,如今的局勢你應該早已清楚。我部將領再臨清一戰中了埋伏,如今我部無人可為將帥,本將又分身乏術,故而請你協助此事。一來此番並無危險,二來我知你就在行伍,對如何統軍早已得心應手,你是這次行動的最佳人選。待大戰之後,本將定為你討一個頭功。”
那千夫長憂慮道:“我……我能力有限,隻怕會壞了將軍的謀略!”
沈牧道:“你且記住本將吩咐,便可萬無一失。本將撥你兩千軍士,攜帶半月糧食,你隻需再那山中安營紮寨,無須出兵抗敵。切記,寨子要立在山坡之上,不可建於山頂,不可建於密林,另外,需得建左右兩寨,每寨皆可容納兩千軍士。立寨之後,你隻需這般這般行事行事便可。”
聽了沈牧一番計策,那千夫長更是迷茫:“將軍,這一會兒左寨,一會兒右寨,還需的每寨都生火造飯,不是浪費
糧草麽?”
沈牧笑了一聲:“此乃惑敵之計也。使得敵軍不知我軍具體人數,更讓他們不敢貿然進軍。當然,沒有人的營寨,你隻生火,不造飯即可。”
千夫長恍然大悟道:“我明白的……既然將軍看的起咱,這差事,我領了!”
沈牧當即從潰軍中挑選兩千人馬,交由那千夫長指揮,又反複囑咐幾句,才令他率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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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探子總算回來,據報陶延冀、耿忠二王分兵十萬,馳援臨清。如今大軍已從新奪回城池。慕容桓的戰果,隻剩這幺姑關了。
沈牧聞言,暗自慶幸。幸得沒有領兵返回那被慕容桓奪下的兩城,否則生死難料啊。
十萬軍,拋卻他們還要分開守城的人數,那麽能夠自由行動的隻有五六萬人。
吃一塹長一智,陶延冀不會將這十萬人全部拿來追擊慕容桓的殘餘部隊。而且經過臨清一戰,他們自信滿滿,自認為慕容桓所部已是懸崖百丈冰,分分鍾便會被屠戮殆盡。
驚弓之鳥,有何戰力可言。
所以,當他們發現幺姑關還有殘兵敗將時,隨便派一支軍隊,便可以將這群“嚇破了膽”的參軍剿滅。
而接下來的事,更印證了沈牧的猜想。
翌日清晨,哨口前來急報,約五萬賊寇正往幺姑關而來,距關隻有二十裏。
沈牧、宋泰宏連忙整軍待命,慕容桓尚在昏迷,如今這萬餘士兵的指揮全憑他二人。
叛軍說到便到。浩浩湯湯的大軍,揚起塵土遮天蔽日。
叛軍抵達關下,列出陣勢,準備克關。
沈牧瞧見,不由一聲冷笑。
宋泰宏望著烏壓壓望不到邊際的叛軍,早已嚇的呆住,卻聽得沈牧一聲冷笑,不禁問道:“沈將軍,都這般模樣了,您還有心情笑!”
沈牧道:“宋將軍莫慌,他們今日斷然會大敗而歸。”
宋泰宏愁的一張臉近乎扭曲:“將軍,這還沒開打,你怎會知道他們會敗。咱們隻有一萬餘人,叛軍……叛軍瞧起來足足有五萬人,咱們怎麽可能贏的了!”
沈牧神色自若:“若是我統軍前來,首要的是擇一處地方,安營紮寨,探視關上情況。而賊寇卻已擺下陣勢,準備攻關。須知遠道而來,勞師動眾,士卒依然精疲力盡,全憑著一鼓作氣。此番若是一次攻而不克,士氣定然大損,輕敵之師,焉能不敗!”
“話雖如此,這麽多人路輪番攻擊,末將隻怕難以抵的住。”
“無礙,今春寧海城下的情況比這糟糕的多。宋將軍且看,叛軍為了盡快將咱們剿滅,此番趕來的多半是騎兵。一來攻城輜重欠缺,二來弓弩火器不足。我等隻需按部就班,守住幺姑關不是難事。”沈牧深吸一口氣,此時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然而,越是沒有把握,越要表現的信心十足。
墨菲定律說的明明白白,稍一覺得有“莫非之事”,那定然就輸了。
沈牧登上關隘門口,凝神靜氣,衝著關內萬餘雲照士兵,揚聲喊道:“弟兄們,我知道大家現在的心情是恐懼的,是害怕的。關外,有數萬賊寇虎視眈眈,馬上便會開始進攻而來。麵對這麽多敵軍,你們害怕,我也害怕。可是,害怕敵人就不殺過來了麽?害怕就能讓我們活下來麽?放下兵器的投降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任人屠戮,屈辱的死去。我們當中,有哪位會選擇這樣憋屈的死去?”
“誓死不降!”眾軍齊聲喊道
“弟兄們,我們原本應該享受著天下太平,享受著寧靜安詳的陽光,可是,就因為他們……因為關外的這些叛軍,為了一己私利,為了升官發財,掀起了這場叛亂之戰。若是我們不能將他們鎮壓下去,到那時他們就會攻入內地,到時候殺我妻兒,毀我田地,讓無數百姓無家可歸。這等仇恨,是不是應該找他們報,讓他們償還?”
眾軍聽的一愣一愣,心中卻十分明白,殺我妻兒者,我必殺之。
絕不能讓賊軍破壞自己的家園,絕不可讓他們破壞太平天下。
沈牧頓了一頓,續道:如今,他們來了,他們想著拿下我們,繼而蕩平雲照,毀我家,壞我田,害我妻兒。我們……身為雲照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應該怎麽做!”
“殺……殺……殺……”
沈牧聽著三聲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知道自己這番刺激的言論起了效果。
“大夥兒說說,我們是誰?”
“雲照子民!”
“身為雲照子民,豈容他人毀我雲照?”
“不能!”
“豈容他人壞我家園”
“不能!”
“豈容他人令我妻兒擔心受怕,夜不能寐?”
“不能!”
沈牧又道:“這是我們盼望已久的戰鬥。勝利要靠我們去奪取了。我們一定能夠贏得勝利,因為正義永遠能夠戰勝邪惡。如今,我們深處易守難攻的幺姑關,而賊寇就暴露再我們腳下,拿起手中的兵器,用我們的弓箭、長矛給賊寇瞧瞧,什麽才是正義之師,什麽才是雲照的漢子……他們這些妄圖毀我家園的賊寇,是時候給他們些厲害瞧瞧。打敗了他們,我們身後的家園才能安定。這是為了榮耀而戰,為了家園而戰,等到數十年之後,你們提起此戰,定會為了此時的奮勇拚搏的精神所感動。來吧,弟兄們,握起你身邊戰友的手,於我,於大夥一起,同仇敵愾!”
沈牧的一番話,說的眾軍熱血沸騰,早已忘了害怕是什麽鬼東西,一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嗷的一聲,齊齊衝上關。
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沈牧差點兒將這首詞給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