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節 垮塌
沈牧頭也不回的離開,走的很快,快過奔跑的速度。
他害怕,他怕自己稍一停留,便會轉換心思,操起手中的“鎮邪槍”將艾薇兒刺個透心涼。
沈牧的內心是矛盾的,這根源於沈牧自小接受的教育有關。儒家幾千年的文化,到了沈牧這一代,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教化模式。即便沈牧已經到了這個世界,一時之間,有如何能夠做的到事分黑白,殺戮隨心?
儒家的“仁政”,所謂的“仁”並沒有影響到統治者的思想,反而另一代代的後生們,成了“愚忠”的擁護者。
這種深埋骨子裏的思想,讓沈牧一時半會根本不知該如何報仇。
畢竟,艾薇兒曾在寧海城下救過自己,那山坡上的一縷香氣,便是艾薇兒存在過的痕跡。
既如此,冤冤相報何時了,此番一命相抵,日後再見,便無任何情誼牽絆了!
龍澤撓了撓鼻孔,沈牧的這番操作另他瞧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操作!怎樣的心境才能決定出這等操作來。
算了,反正自己也下不去手。
這麽如花似玉的一個美人兒,實在不忍將她杖斃。鎖靈陣可以令她吃些苦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沈牧並沒有返回客棧,而是出了京城,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龍澤跟上兩步,不解問道“沈兄這是去哪?”
沈牧道“去西北……”
“去西北?又要去管閑事?不若先留在京城吃上一頓……再走不遲!”
沈牧搖頭“算了,萬一遇到了熟人……定然會嚇到他們!沈牧需要先去解決一件事,晚些時候,定然請龍大哥一頓大餐。”
艾薇兒最後的那句話,令沈牧十分擔憂,此番西北戰事勝負的關鍵就要看慕容桓。而現場的中心也是慕容桓。可以說沈牧從一開始的戰略部署就是希望慕容桓順利迂回包抄。
隻要慕容桓進軍順利,那麽這場仗怎麽打都會贏。
陳勇信據守西渡關,慕容桓占領北境,繼而潘廣堯和董萬城的各路大軍逐次推進。便是地方有百萬大軍,也會因糧草不濟而被生生拖垮。
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慕容桓順利拿下北境,斷絕了陶延冀軍的糧草不濟,使叛軍產生內訌,繼而才能逐個攻破。
上兵伐心,下兵伐謀,下兵伐力!
艾薇兒的話雖然沒有挑明,沈牧卻已經知道。敵軍也看出了這一點。
隻需要將慕容桓大軍擊潰,那麽,這些人便不再擔憂糧草輜重問題,進兵起來也會少了許多憂慮。
當然,南桑進軍離月,無非是使得離月暫時無法增兵雲照。沈牧並不寄希望於南桑會和離月來個魚死網破。
說直白點,南桑也很清楚,此番自己不過是出工不出力,陳兵離月邊境,嚇唬嚇唬得了。最終目的不過是換回那數萬被雲照俘虜的士兵。若是真和離月打起來,那豈不是賠了西瓜得了冬瓜,毫無任何意義!
西北,慕容桓軍營。
大軍早已進入陶延冀的領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兩座城池。
前方便是陶延冀的王府所在,臨清
城。
從大營的帥台,可以清楚的看到臨清城的高大城牆,定北王世世代代數百年的經營,城池之堅,糧草之足,絕非說說而已。
昨日派兵試探一下,對於城內的防守,慕容桓已大概有了了解。
二王此番叛亂,近乎將屬地全部兵力帶走,並征召了十數萬的百姓以充數量。
如今留在臨清城的守軍應不足兩萬。
這兩萬縱然是精銳,又如何抵得住自己這十餘萬大軍。
慕容桓安排妥當,整兵待發,開始了第一次正式的攻城。
攻城的進展如同慕容桓的預想,很順利。
到了午後,南門已經打開了一道口子,慕容桓揮軍直入,至傍晚時分,臨清城大半已掌握在自己手中。
突然而來的大軍,令守軍失去了抵抗的信心。這是一邊倒的戰爭。隻需要掃平退入王府周邊的殘敵,此番行軍便可大功告成。
陶延冀失了臨清,自然會揮軍而來,茅州的困局便揭會開。
夜幕降臨,臨清的夜空被散落在城中的烈火照的通明。
大軍攻城,引發了多處大火,火光通天,軍士們並不急於救火。此時,隻需要攻破王府的大門,一擁而上,拆下匾額,燒毀旗幟,至此,承襲六百多年的定北王再雲照不複存在。
最後的攻擊,由慕容桓親自指揮。
傍晚時分,慕容桓便率大軍進城,接收了臨清大部分城區,安撫百姓。
臨清的百姓對這場戰爭多半是矛盾的。一麵是臨清數百年的父母王爺,一麵是正統的朝廷大軍。從骨子裏說,百姓更傾向於後者,畢竟無論如何,他們都是雲照的子民。而定北王,對於百姓而言,無非是個“小朝廷”。周遊列國,你總不能說自家是“定北國”的人,這不符合邏輯,更妄為雲照子民!
所以當慕容桓率大軍入城之時,百姓倒是一點兒驚慌都沒有,甚至有些兒喜悅,就好似做了許久亡國奴,忽而投奔祖國懷抱一般。
夾道歡迎是沒有的,畢竟城裏因為戰事,破敗不堪,街道四處可見火光。
有了火燒寧海城一事,慕容桓首要做的就是安排官軍小心提防,即便不能全力滅火,也要保證臨清的外城不在來一場火燒火燎!
兵行到定北王府,天色已晚,慕容桓望著這座百年王府,心中唏噓不已。
慕容桓這些天一直都是矛盾的,甚至於更加茫然。和外邊的百姓不同,他的矛盾,是在思索該不該像於自己同等身份的人出手。於國於民,他理應盡快平定叛亂,然於他自己,陶延冀和耿忠的下場,何嚐不是一個警示。
他再感歎,感歎那一去不回的時光,感歎自己現在攻占了定北王府,不知何時,會不會有人攻破鎮南王府。感歎那一天到來之時,是不是有人會說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啟稟王爺,賊眾約兩千人,困守王府,請王爺下令,末將帶人攻入王府當中。”一名中年將軍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的鎧甲血跡斑斑,麵容卻很颯爽,顯是剛剛親曆了這場攻城大戰。
慕容桓收起思緒“房將軍,陶延冀的妻兒老小可在府中!”
那將領道“這個……這個末將不曾探明,卻聽得投降
的賊寇說陶賊的妻兒似乎一直隨軍出征,府上恐怕隻有這家丁部將……”
慕容桓道“既然如此,房將軍,傳令進攻吧!”
這邊大軍列陣完畢,從四麵八方對定北王府展開攻勢。
兩千餘人的散兵,如何擋得住這人潮洶湧的進攻。
隻半個時辰,除去死於混戰中的三餘百人,餘眾盡皆繳械投降。
慕容桓率兵入府,宣告聖人剿賊檄文,宣罷,令人取下王府匾額,又有王府管家奉上禦賜王印、官服等物,置於堂前,以示忠心!
慕容桓命人將這些物品全部封箱保存,又令人點清王府財務,盡皆登記造冊,上繳國庫。
這邊安排妥當,慕容桓步入正堂,心中感慨萬千,思緒湧上心頭,想起曾經於陶延冀的祖上曾有過交心暢飲之竟,又是一陣難過。
戰事方平,眾將俱都趕到王府中匯報戰功。
慕容桓聽罷,並沒有喊道特別的開心,心中反而隱隱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空撈撈的,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用覺得哪裏有點不符合常理。
對了,妻兒!
陶延冀的妻兒怎麽可能會隨軍呢?
行軍打仗,又不是遊山玩水,攜妻帶兒,總會有些掣肘,拖家帶口的像什麽樣子。
也許,陶延冀年輕戀家?也許,隻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怎樣,臨清城算是攻下來了。如此一來,陶延冀定然方寸大亂!
慕容桓望著眼前的諸將,正準備下令犒勞三軍,忽的發現掛在房梁上的大宮燈晃動起來,接著桌子上的茶碗“叮叮當當”的自行移動,座椅輕椅,腳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顫動。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炸裂了耳膜,
“嗡嗡”作響,
隨著巨響,一道火光破土而出,自衝雲霄……瞬間,一道白色到刺眼的光芒射入眾人雙眼,接下來,大地劇烈的抖動,感覺整個房間都被震飛出去。堂內的眾人不及捂耳,身子隨之搖晃,站立不穩。
有將領連忙呼喝“保護王爺!”
堂內眾將連忙圍成一團,將慕容桓圍在中央。
塵土飛揚,房梁隨之崩塌。
“轟,轟……”
又是數聲爆裂。
整個王府亂成一片,火光衝天而去,濃煙滾滾而來,隨著這幾聲如雷霆般爆裂之聲,一股股無形的氣浪以無法描述的速度向四周衝擊而去。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慕容桓等人身在前堂,首當其衝。
站在外圍的將領被氣浪瞬間斬斷了腰骨,五髒六腑拍的粉碎,整個人隨著氣浪飛出,一道道血線帶著破碎的脾髒噴薄而去。
慕容桓雖被眾將護住,卻也抵不住氣浪的衝擊,身子不由自有倒飛出去。
“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
“嘩啦”一聲,那牆也經不住衝擊,登時垮塌下來。
“轟隆”
“轟隆”
……
整個王府,再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化為一片廢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