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節 段當家失蹤 沈參軍認慫
沈牧本想留住邱公公,畢竟他雖已拿了知茶局的生意,更要保證和司禮監融洽關係。
沈牧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得到聖人賜官,並非單單因為禹王,或者自己真的有多麽出眾的能力。更主要的是自己是慕容桓引薦之人,代表著鎮南王的勢力。
聖人一旦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總領參軍,便清楚慕容桓這是犯了大忌,欺君!若是此事被某些證見不同的官員知曉,定然會拿出來做文章。如今慕容桓出征在外,聖人必須要讓慕容桓安心領兵,否則後果很難估量。
於是乎,順水推舟,即安撫了鎮南王,又威懾了沈牧,兩全其美。
聖人明銳,絕非那幾名皇子可以比擬的。
沈牧縱然已經瞧出端倪,奈何人在局中,不得不從。否則,以聖人殺伐果決的性格,難保會對義氣門開刀!
送走邱公公,沈牧正想登樓,卻見著侯成火急火燎的撞了進來。
“沈先生,禍事啦,禍事啦!”
沈牧安撫侯成“怎麽回事,坐下喝些水,慢慢說?”沈牧接過掌櫃遞來的一碗茶水,交到侯成手中,續道“是不是鋪子出了什麽事?”
沈牧剛想到義氣門的生意,侯成便來報憂,真擔心怕啥來啥!
侯成喝了一口茶水,緩了口氣“沈先生,段當家被官府抓了……”遂將所生之事,一五一十說於沈牧。
原來段超自拿了沈牧的腰牌後,便帶著侯成準備進內城瞧瞧。不料守城的士兵見著腰牌,直言隻能一人入城。二人沒得辦法,段超隻好留下侯成一人再城門外侯著,約定子夜之前定然歸來。
奈何侯成左等右等,隻過了子夜也沒見段超出城。原想著可能段當家因事耽擱了,便在城門樓下蹲守。直到方才,依然不見段超出來。侯成這才發覺可能出了事故,便一路小跑回客棧求沈牧想法子了。
沈牧聽了,安撫道“不礙得,內城並非龍潭虎穴,興許段大哥迷了路,從其他城門出來,又興許段大哥在旁處歇息……你照顧好鋪子,我安排兄弟們出去找找。”
沈牧嘴上雖如此寬慰侯成,內心卻也是慌得不得了。
以段超大咧咧魯莽的性子,真怕他在內城惹出事來。
沈牧當即將馬林子、陸老三等人喚出,使他們到六坊中尋找。自己則於寧寒和艾薇兒簡單說了幾句,套了一件正裝,前往內城尋找。
他恰有了“真正”的腰牌,進城時並無任何阻攔。九城之大,遠超人想想,南北近六十餘裏,東西也有數十裏地,沈牧走在九城之內,琢磨著這偌大的九城應去哪裏尋找段超。
段超曾說想要去皇宮看看,倒不如先去皇城附近碰碰運氣。
沈牧快步而行,沿著九五大道,徑往皇城而去。
越近皇城,巡視的官軍越多。距離皇城尚有數裏之處,沈牧便被一隊官軍攔下。
“什麽人!”一聲喝止,一名小將持槍攔住去路。
“下官西山道總領參軍沈牧!”沈牧摸出腰牌,小心奉上。
青天白日,萬不能引起騷亂。
那小將看了一眼,行了軍禮,將腰牌還給沈牧“沈參軍,前麵是皇城,若沒有內閣和司禮監的”傳喚文書,不可入內。”
沈牧恍然,皇城是何等重要,豈容閑雜人等靠近,看樣子段大哥也定然是進不了這裏的。
“抱歉,下官再外為官,對九城道路不甚熟識,走的有些急了,險些莽撞了聖安。勞煩勞煩!”沈牧連連解釋,還禮轉身便去。
段超既然沒能靠近皇城,那他又去了何處呢?難不成真被人拿了下獄,若非如此又怎的這麽久都沒有歸來?
如今慕容桓不在九城,自己又不識得人,該如何是好?難不成要找禹王和晚晴公主幫忙?不行不行,這兩人都是皇子,哪能讓他們替自己辦事。
沈牧凝眉思索,忽而大喜自語“何不請陳萍姑娘幫忙。陳伯父畢竟是當朝大將軍,陳萍身為其女,相較於自己,多少有些門路!”
陳勇信的帥府位於位於九城偏西南的位置,沈牧問了兩隊官軍,才尋到此處。
到了陳府門外,沈牧瞧著原木大門上掛著“護國佑民”四個大字的匾額,不僅有些望而生畏,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思索片刻,才複又下定決心,踏上石階扣門!
“咦,你怎麽在這裏!”
沈牧的手剛剛摸到門環上,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沈牧轉頭,卻見陳萍一身素衣,手裏挎著一個竹籃,籃子裏是一些青菜和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在沈牧心中,陳萍是一名不食人間煙火的劍仙。忽然瞧她這等模樣,險些沒有認出來。
“陳……陳姑娘,我……我來找你,有事相求!”
陳萍嘴角淺笑“求我?我能幫你甚麽?”她伸出手指,再那條亂蹦的鯉魚魚頭上輕輕一彈,魚兒便如睡著了一般,不在動彈。
“這個……”沈牧瞧次光影,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哦……我想著親自給娘親做點吃的,便去買了這些。恰巧見你扣門……不礙得,你說找我何事!”她步上兩步,推開大門。門內跑來一名丫鬟,連忙接過陳萍手中的竹籃。又衝著沈牧看了兩眼,嘻嘻笑著跑開了。
這種場景她瞧得多了,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前來碰壁吃灰來了。
沈牧稍顯局促,連忙凝住心神,鎮定道“沈某有個朋友,可能再九城內犯了事,被抓了起來。這……我對九城的規矩……”
陳萍心知沈牧向來是個牙尖嘴利的角色,如今瞧他支支吾吾的連一句話都說不明白,登時樂的掩麵輕笑“我知道了,你隨我來吧!”
陳萍喚了一人過來,吩咐了兩句,接著帶著沈牧出了陳府。
想找人,內九城裏消息最靈通的自然是南北鎮撫司了。
石岩坐堂,這幾日朝廷裏異常的安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因二王的叛亂而停止了運作。
內閣靜悄悄,無論是捷報還是噩耗,一概都沒有傳將出來。
司禮監更是安靜的可怕,沒人會再這個檔口遞上折子,引火上身。
兩大機構混著六部開始了少有的默契合作。各地的大小事務,但凡呈上來的,全都配合無間的處理的妥妥當當,由不得露出半點懈怠,更不可能讓永寧帝知曉一分。
身為朝廷重臣,直到此事才真正的為國分憂。
這倒閑著了鎮撫司,南鎮撫司原是掌管朝廷官員邢獄之事,此時此刻,百官默契,“無人從惡”,石岩倒是少有的百無聊賴。
即便無聊,堂還是要坐的。
石岩人稱“磐石”,石心木腸,做事耿直無比,為人也是鮮有世故。
所以,當陳萍說明來意之後,他縱然識得沈牧和陳萍,卻依舊一臉鐵青,正色道“陳大小姐,恕本指揮使直言。鎮撫司乃是朝廷的衙門,做的自然是朝廷的事。眼下多事之秋,豈有閑人幫你尋人?”
陳萍並不在意,反而一笑而過“石伯伯,論輩分我理當喊你一聲伯伯。今兒這事侄女實在沒有辦法,才來叨擾伯伯,請伯伯攔在於爹爹同朝為官的份兒上,幫忙打聽一番!”
沈牧忽見一向少言寡語的陳萍竟為了自己去求人,心中登時暖暖和和。站直身子,踏前一步“石指揮使,隻怪末將沒能說的明白。段大哥是末將的兄弟,如今他一夜杳無音信,實在令人擔憂,指揮使若能相助此事,末將定銘記在心,不忘此恩!”
石岩語氣稍稍一軟“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則衙門有衙門的規矩。單憑找人便調動鎮撫司的差役,傳將出去,隻怕令人非議,假公濟私!”
陳萍看了一眼沈牧,對石岩的這番話表示認同,同時也是告知沈牧,自己怕是沒有辦法了。
沈牧報之一笑,笑容之中藏盡了溫柔。
“指揮使大人說的是。末將身為朝廷命官,又是禹王少師,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既然指揮使大人力不從心,末將自然不能強人所難,多謝大人!”
石岩聽的仔細,沈牧自報家門,這很明顯是在告知自己他的身份。
沈牧身為西山道總領參軍一職石岩是知道的,不過他不知道當時他知道的不過是個虛假之名,現如今沈牧已經是實打實的參軍。但禹王少師這一官職,石岩卻是頭一遭聽說。
石岩並不害怕什麽“王爺少師”,但他畢竟是南鎮撫司的指揮使,和皇家子弟的接觸機會多如繁星。他很明白皇子們有何等權利,更知道自己所處的官職有多少危險。
但磐石終究是磐石,比茅坑裏的石頭更臭更硬的磐石。
“沈參軍,你的話,石某記下了!本官有句話想要告誡沈參軍,有些話說出來是要負責任的!”
石岩的話,令沈牧猝不及防。沒想到這個石岩當真是軟硬不吃,真是人如其名!
沈牧堪堪一笑“指揮使大人多慮了,沈某之言並無任何意思。既然鎮撫司沒辦法幫忙,沈某這便告退。”
該慫的時候就要慫,畢竟沈牧不是一個人,若因此牽連了他人,實在是得不償失。
石岩這個脾氣,並非因為有意刁難,瞧不起自己,就事論事,沈牧反而更加欽佩此人。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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