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節 段當家失魂 沈軍師頓悟
陳萍聽聞子穀素來性格倔強,認定之事,便是十頭驢兒也拉不回來。今日一見,果真驗證了傳聞。
修道者大多隨心隨性,也許此等性格便是子穀的所修的道吧。
陳萍自知勸止無用,便道“既如此,子穀師兄萬事小心。”
子穀抱拳感謝,身子一展,就此別過!
沈牧無奈搖頭“這道長雷厲風行,太過颯爽了些!”
陳萍莞爾一笑“許是受先天罡炁的影響,此炁剛猛霸道,所謂相輔相成,對個人的影響也是十分之大。”
沈牧疑惑道“陳姑娘,這先天罡炁有何不同之處?”
“這個我也不太了解,聽說是一種與生俱來的炁,隻是一脈相傳,旁人難窺奧妙。方才見子穀師兄施法,那道炁流轉之際比及常人更加順暢,也更為精純許多。否則便如他境界,也極難炁聚法相!”
沈牧雖是聽不大明白,也隻得強做點頭“又耽擱了一會,咱們盡快回去吧!”
二人縱開神通,不消片刻便已到了長安六坊,沈牧辯清方向,引著陳萍去了義氣門眾兄弟落腳的客棧附近。
他本想請陳萍直接就住於客棧內。忽的想起陳萍乃是當今撫國大將軍陳勇信的女兒,在內九城自然是有住處的。
兩人走到客棧外,忽然同時停住腳步。
沈牧支吾道“陳……陳姑娘,要不要進去喝杯茶……”他一路上想了許多別理的言語,卻不料最終說出來竟是這般俗套的話。
陳萍有些靦腆,輕輕搖了搖頭“我……我要回府見見娘親!”
沈牧早知這個答案,時候已是不早,再過一會便是子夜,不過長安不夜,此時人潮擁擠,熱鬧非凡,沒有任何人想著盡快安眠,留戀於塵世之間,眷戀再紅塵之中,豈不美哉!
“陳姑娘,我送你……”沈牧不舍,似乎這一次別離又不知何事才能夠見麵一般。
“嗨,我說沈先生哪裏去了,原來就在門外!”
沈牧的話剛說完,便聽的一人自客棧內高聲招呼。待回頭,卻見是陸老三提著一酒壺,東倒西歪的走了出來。
見著沈牧,隻將手搭在沈牧肩上,洋洋得意道“我說什麽來著,沈先生但凡再百米之內,我老三都能察覺的一清二楚……他們偏偏不信!”
原來段超等人再鋪子裏忙了半日,執拗不住兄弟們的招呼,便帶著眾人四處兜轉,買了許多吃食,又特地沽了兩壇好酒,天未黑,便在客棧裏開喝起來。
酒過半巡,方才發現沈先生始終未歸。,
眾人想著沈牧向來是獨來獨往的性格,非到必要時,從來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俱都習慣了。
這不,當陸老三說他感覺到沈牧就在客棧外時,眾兄弟也隻當他喝的多了,吹起牛家村的牛來!
卻不料陸老三一到門外,果見沈牧就站在街上,怎能不張狂得意。
聽到陸老三聒噪,段超也提著自己的酒壺跟了出來。
當段超走到門口之時,整個人忽的楞在原地,一顆心忽的跳到了嗓子眼。映入眼中的是陳萍那一襲淡綠色的長裙,墨黑的長發,嬌可冷峻的麵容。
這不是那位紅衣飄飄的仙子麽?
這不是自己曾經朝思暮想的美人兒麽?
她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是來找我的麽?
段超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酒壺藏在身手,另一隻手則連忙整理自己的衣衫額發。
正準備上前搭話,卻聽得那姑娘忽然衝著沈牧道“我……走了……”
說完,陳萍轉身而去。段超想追,卻因喝的有些兒飄,一不留神,險些被門檻絆了個狗啃屎來。
沈牧眼明手快,身體一側,搭手扶住段超,口中不住說著“段大哥,您又喝多了!”
段超站住身體,再抬眼時,卻不見了陳萍身影,大街上,隻剩來來往往三三兩兩的人群。
段超頗為失望“沈牧,方才於你同行的可是當時那位仙子!”
見沈牧點頭,段超又追問道“你怎的於她同行?她住哪兒?沈老弟可知她的芳名?”
耳聽段超三連問,沈牧不禁好笑,並沒有猜度段超的心思,隻是簡單介紹說道“她是當今朝廷大將軍陳勇信的獨女陳萍。方才恰再路上遇著,便閑聊了幾句。”
一半實話一半假,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又惹得眾兄弟一番揶揄。
段超聽再耳中,不住喃喃忙道“陳萍,陳萍……”一邊嘀咕,一邊嘿嘿傻笑,瞧得陸老三撓頭不解,當段超喝大發了,中了邪!
沈牧將二人帶回客棧,眾兄弟一見沈牧到來,整齊劃一的起身,招呼沈牧就坐。
又一陣不醉不歸。
唯獨段超,一陣茫然,一陣若失,唯有喝的昏天暗地,方能覺得佳人就在身側!
翌日上午並無太多事情,沈牧醒來便將自己關在房中潛心貫注的修行。
自從看了這麽多高人的對決之後,沈牧對道修所帶來的震撼更是著迷。
無奈也不知自己是才疏學淺,還是根本沒有修道的福分,近幾日修行之時,總覺得力不從心。
道炁流轉並無問題,體內的真炁也越聚越多,可總有一種軟綿綿、不得勁的感覺。
沈牧盤膝運炁數個周天,但覺這種教習始終不知如何提升,忽的想起當日司辰子所授的竹簡。此時竹簡正在自己行囊之中,便摸出來又默念的一遍。
對於竹簡之上所述的“道法自然”“炁隨心動”,於這幾次觀戰九境高手的對決,相互映襯,心中靈光一現。
之前調息運炁一直想著將體內的道炁引導至周身經脈之中,如何運炁,如何行走,皆是有規有矩。就好像在字帖裏練字,一筆一劃,一橫一豎都要照著別人的模子來。
字是寫完了,如何寫成,為什麽這樣寫,大多數時候卻並不知其意。
照貼寫字沒有錯,但總不能一直拋不開字帖的“方圓田字格”。
五叔、陳萍、龍澤都說過,道,修的是自然而然,法,則是世間的萬事萬物。強求於一格,不僅無法理解什麽是陰陽調和,什麽是水火不容。更容易誤入歧途,墮入魔障之中。
自己太過於遵循他人的說道,而忘了條條大道通羅馬,道亦是道,非常之道,道法自然才是正確的道。
沈牧醍醐灌頂,既然力不從心,那便不在強求於道炁的流轉,使炁再體內自有運行。
正所謂“天之道,利而不害,損有餘而補不足。”
自己要做的不是讓炁運轉於全身,而且強化炁的存在,增強炁的厚重,讓身體成為周天之炁的容器,海納百川方能成海!
怪不得天地靈氣聚集之處,乃是眾多修道之人必爭之地。他們要的是人於自然的協調,先天之炁於周天萬物的連結。愈是靈氣匯聚之地,感悟周天之炁愈是簡單。
“沈牧啊沈牧,昨夜你還在勸別人變通,今天已經卻固執的循規蹈矩,簡直可笑!”沈牧自嘲一聲,複又盤膝而坐,炁運一周天,接著放空心思,由著體內的道炁四散遊走,感受著房間內的空氣流動。
道炁自丹田出發,猶如血液一般,一呼一吸之間,噴湧灌注於體內的各個經脈。
炁,沒有了沈牧的調用,再周身運行反而更加順暢。
遊走了片刻,沈牧但覺身體裏暖洋洋額,猶如全身侵入溫泉當中,那種溫潤的泉水自身上流動,洗刷了全身的疲憊,說不出來暢快。
沈牧保持冥空,沒有任何雜念。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房間內的各類擺設。
一方檀木的櫃子,櫃子上鏤空一朵朵盛開的梅花,櫃子裏置放的是客房的被褥和自己的衣物。櫃子左右各自擺放了一盆綠植,一盆是蘭花,花劍已經突出,些許時日便可嬌豔盛開,香溢房間。另一盆也是一顆鬆柏,三尺鬆柏,被匠人做成妖嬈多姿的盆景,肆意吐翠。
房間中央是一張飯桌,圓桌上置擺了茶水,六張圓凳分布周邊。
水壺是紫砂所製,茶杯則是晶瑩剔透的琉璃杯
再有一張茶台,擺在側台附近,茶台上閑置了一副棋盤,卻沒有棋子棋盒,若要對弈,或需自帶棋子,或需另行收費!
沈牧昨日酒後倒頭就睡,並未觀察過這客棧房間,卻不知怎的,如今閉目放空竟能將這客棧內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他卻不知,當自己的道炁於周遭氣流契合之際,房間內的空氣流動便與之息息相關。凡有物品之處,便阻擋了空氣流動,形成一個個暗影空間,暗影的形狀現於腦海之中,便浮現出各種物事形態。
隨著道炁的流轉,沈牧每一次呼吸的時隔漸漸變長,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他身體周邊的氣流湧動。
房內的景象忽然變的模糊起來,丹田內的熱流也越來越熱,忽然間這股熱流好似頑皮的孩子一般,一瞬之間全部湧上沈牧的天庭之上。
熱氣騰騰,好似澆了一盆熱水再頭頂。
沈牧整張臉都被燙的通紅,好似塗了一層紅粉胭脂。
鼻尖之上汗水當先凝成一滴豆大的汗珠,接著滿臉凝出汗來。
不過此時的沈牧並沒有覺得難受,反而毫無知覺的盤坐再榻上,周身一切變化對他毫無半點影響。
良久,沈牧才回過神來,但覺自己好似睡了長長一覺,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騰雲駕霧再天空遨遊,再山林間穿梭,再大海裏暢泳,於仙鶴比飛行的姿態,於鳥雀比穿行的靈動,於魚兒比戲水的體姿。
夢醒之時,一切煙消雲散。
沈牧伸了個懶腰,從榻上站了起來。
這才發現自己滿頭大汗,全身衣物同樣的,好似經曆了一場汗蒸,頭發上水滴簌簌落下,滴在地上,濕了塵土。
這是咋回事?
沈牧連忙叫小兒取了清水,洗漱擦身,換了一身衣物。
忙了半晌,總算將自己清理幹淨!正想休息時,卻見馬林子跌跌撞撞奔了進來。
“沈先生,不好了,樓下來了好多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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