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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節 大風起時雲飛揚

  耿忠的話,如同醍醐灌頂,令陶延冀神清目明,忽的反應過來。


  罵一時,嘴爽。


  激怒了聖人,便有可能斷子絕孫。


  天下是聖人的天下!隻要聖人還在,他們終究隻是臣子。


  彈指一揮間,灰飛煙滅。


  耿忠又道“行了,如今你我結伴公赴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少說兩句,留著力氣再陰間搶個投胎轉世的名額吧!”


  陶延冀心中沉悶,由著羽林衛將他押上刑台。


  午時將至,劊子手的手起刀落,他的人頭便會落地。


  陶延冀抬頭看天,天空一片湛藍,萬裏無雲,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眼。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為什麽會起兵前來,或許沒有當時那份衝動,自己還可以悠閑的喝著茶,享受人生。


  美女如雲,酒池肉林,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永寧帝坐在閣樓之上,靜靜的享受這份權利帶來的快感。


  二王再自己手中如同螻蟻一般,隻要自己想,動一動手指便可將二人攆成粉末。


  永寧帝回顧慕容桓,見他臉色蒼白,神色凝重,問道“愛卿,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箭傷嚴重了?”


  慕容桓眼見著耿、陶二王跪在刑台之上,頹廢失落。不久之前,他二人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高在上的王爺。可如今卻成了引頸待戮的罪人。這等變故太快,實在令人唏噓不已,同時又讓慕容桓感到後怕……


  永寧帝的話,使得慕容桓全身一顫,連忙回答道“臣的傷,的確有些疼……想是傷口並未愈合,一番行動,又裂開了來……”


  他順著永寧帝的言辭回答!慕容桓心中明白,此時要不能表露一分對二王的憐憫之心,否則引火上身,惹出事來,得不償失!


  永寧帝又道“朕差點忘了,你的傷拜他二人若賜,這監斬官當由你去做……慕容愛卿,你便辛苦一番,替朕做個監斬如何……”


  永寧帝的這番話令慕容桓和潘廣堯同時震驚不已。


  二人不約而同想到了一件事。


  永寧帝的目標不僅僅是耿忠和陶延冀,其實還有他們!

  以鎮南王的身份,去做個監斬官,其意不言而喻。


  你慕容桓再朕麵前,隻是個臣子,於刑台上的二人無異。


  同時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讓慕容桓監斬,使得耿忠二王便是再臨死之時,對慕容桓的恨意更深一分。


  殺頭台上血腥重,誰都不想自己沾上血光……


  然而,慕容桓並沒有選擇。


  此時的他,不敢說任何一個“不”字。


  除非他活的不耐煩了……


  當慕容桓領旨,由兩名小太監攙扶到監斬官位置時。耿忠冷冷一笑,陶延冀則是破口罵道“他媽的,憑什麽他慕容桓來監斬!”


  耿忠的笑,意味深長。


  陶延冀的罵,目中無人。


  而慕容桓則想著沈牧那句“既來之,則安之!”。如今能夠活著離開長安,回到西山道裏,便是以後在不做那鎮南王,也是極好的!


  慕容桓取了一壇酒,兩三個酒碗,登上斷頭刑台,將碗擺在耿忠、陶延冀身前。


  斟滿了酒,慕容桓將酒碗送到二人手中。


  “來吧,喝了這杯酒,也好上路!”


  耿忠慘然一笑“我們走了,怕下一個便是你了……”


  慕容桓心知肚明,苦笑一聲“身為臣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說多了……有何意義!耿王爺,你我都這般歲數之人,這點事還看不透麽?”


  耿忠道“唉,一念之差,給了有心之人口實!行了,不說了,事已至此,本王也不為難你。來,幹了!”


  他帶著枷鎖,雙手困住,隻得盡力探長脖子,勉強將酒喝了喝精光。


  陶延冀則是一聲冷哼,不問不說,兀自喝了酒水。


  他便是再傻,也懂得耿忠和慕容桓二人對話之中的含義。


  慕容桓待二王飲了酒,收拾酒碗,輕輕一拜“好走!”


  耿忠笑而不語,陶延冀哼聲不答!


  這邊莊孫明看了一眼日晷,揚聲道“午時已到,耿忠、陶延冀引兵叛亂,賜斬立決!”


  莊公公看了一眼慕容桓“王爺,行刑吧!”


  慕容桓自公案上取下令箭,擲地有聲“行刑!”


  劊子手解下耿、陶二人項間枷鎖,將二王按在斷頭台上,喝了一碗烈酒,衝著那明晃晃的大刀上噴灑。


  酒霧散開,在烈日下更顯耀眼。


  忽然間,狂風大作,一片烏雲平地而來,刑場之上,登時塵土飛揚。


  大風來的突然,其勢如龍卷一般,卷起的塵土迷住了場上眾人眼睛。


  慕容桓連忙伸袖掩麵,風眨眼睛更盛,呼呼作響,有如雷霆。


  “哢嚓”一聲,刑場正中央的鎮撫司大旗旗杆懶腰折斷。


  這陣大風,吹的現在刑台上的劊子手連連後退……


  閣樓上,黃安等人見著忽生邪風,連忙使人護住門窗,自己也伸袖拉成一道“簾子”擋在永寧帝身前。


  風卷雲湧,遮住了天日。


  四下裏登時昏暗起來。


  袁廷貞急令人燃燈,又叫羽林衛打起精神,保護聖人。


  而刑場上更是混亂,天暗下之際,風勢更加迅猛。竟將監斬台上的公案吹飛了去。幸得早有人將慕容桓拉下台子,才沒有傷著。


  黃土紛飛,飛沙走石,惹得人睜不開眼來。


  這陣邪風吹了約莫盞茶功夫,方才停歇。


  再看刑場之內,一片狼藉,滿地屆時被吹散的木板、旗幟。更有幾頂羽林衛的頭盔半掩再黃土之中……


  眾人爬將起來,撲去身上塵土……


  忽然。不知是誰揚聲喊了一句“不好了,罪人逃了……”


  慕容桓定睛一瞧,那刑台之上哪裏還有耿忠和陶延冀的身影……


  永寧帝聞訊,怒發衝冠,歇斯底裏吼道“廢物……快查……便是將整個九城翻個遍,也要將耿忠、陶延冀捉拿歸案!”


  偌大一個皇城,想要找兩個人,簡直如大海撈針。


  何況此等變故,早已令在場的官員和士兵瞠目結舌。均以為此乃天意,耿忠和陶延冀怕是已被仙人救下了……


  不過皇命已下,便是心知追之不及,也務必做的有模有樣。


  於是乎九城內亂糟糟、吵鬧鬧了整整一個下午,大有掘地三尺之勢,奈何始終沒能找到二王下落。反是對那天降仙人的傳聞,更盛了一分。


  卻說耿忠、陶延冀萬念俱灰,眼見劊子手大刀揚起,心知刀落之時,便是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卻不料忽的一陣大風吹來,二人連忙轉頭避讓塵土。


  忽然間,但覺有人將自己身子提起,徑自淩空虛渡,飛上半空當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風聲漸止,定睛一看,卻發現已到了一處山林之間。


  眼前,一人青衣長袍,雙手負於身後,臉上帶著一頂胖頭娃娃的麵具,一雙淩厲的眼神自麵具的眼洞中射出,寒光熠熠,盯得耿忠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你是何人?”


  那頭戴麵具之人嘿嘿一笑“你們不必知道我是誰,但需曉得是本座救了你們性命即可!”那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故意捏著嗓子。


  陶延冀絕處逢生,自是歡喜不已“本王謝過救命之恩!”


  那人冷笑道“已到如今關頭,你還自稱本王,這做王爺的癮當真不小!”


  陶延冀凝眉道“本王知恩言謝,閣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人道“聖人已格去你等爵位,你們早已不是王爺,又何談“本王”之說。”


  陶延冀麵露難堪,一時不知所言。


  耿忠道“閣下有如此能力,定然是修仙問道的高人。卻聽說修道之人不問人間世事,閣下既然越了界,定有所圖。說吧,你希望我們做甚麽?”


  那人深吸口氣“你倒是聰明的很。既然如此,我便開門見山。永寧帝於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於你們也有殺頭革爵之恨,我於你們實乃同船。之所以搭救你們,無非是想著多些誌同道合的朋友。你二人再各自的封地經營許久,當地的百姓更是隻知有王府,而不知有朝廷。如今之勢,如何能夠保全性命,應該不用我多言吧……”


  耿忠心念一轉,喝道“你是想讓我們起兵謀反?”


  那人道“起兵便是起兵,何來謀反?”


  耿忠驚愕道“閣下究竟是何人?為何……”


  那人寒聲道“我早已說了,咱們同船而行,你隻需知道我是你們的朋友,這便夠了!至於起不起兵……嘿嘿……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那人袍袖一翻,轉身而去,轉眼間便不見了蹤跡。


  耿忠、陶延冀恍如夢遊,各自再身上摸索一番,待確認自己依然活著,均暗自慶幸。


  前方路上有處界碑,碑上刻著“茅州”二字,耿忠二人微微吃驚,這裏乃是平西王和鎮北王封地的交接處,怎的轉瞬之間,二人已身在千裏之外了……


  陶延冀定了定神“耿叔,咱們怎麽辦?”


  耿忠思量一番,如今聖人定然不會放過他們,不起兵定然是個死,起兵或能有一線生機。


  為了子孫世世代代的生活,拚一次,或有個出路。


  身為王爺,豈能讓後人永世為奴!


  反,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聖人不義,休怪我等不忠!”


  耿忠斬釘截鐵的說道。


  陶延冀沉了口氣“好,說幹就幹,你我兩家聯手,天下誰人能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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