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節 羽林衛弄兵,四大王救險
潘廣堯的性子大概就像那水中的浮萍,任你風吹雨打,但有一片河道,便可由我逍遙。
他於慕容桓的癖性大致相同,但他比慕容桓要清閑的多……
慕容桓的西山道於南桑國接壤,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份守土開疆的本分。而潘廣堯的東海王府位於雲照東海之岸,並無於他國交界,便少了太多煩憂。
於是乎該吃該喝,該玩該唱。久而久之,淡泊之心更甚。
守好一方水土,養富一方百姓。
生活本是真假間陳、虛實夾雜,無須得之甚喜、失之過悲,當退守同心、成敗同性。
好壞無憂,悲喜不懼!
就如此情此景,旁人已是懸崖百丈冰,他卻依然打著哈哈於慕容桓調笑。
當然,潘廣堯的意思慕容桓十分明白。
慕容桓笑道“你我保一方水土,但求無過,心安理得便了。說於不說,爭於不爭,都毫無意義。再說,聖人殯天,你我應當已祭奠緬懷之心為主。其他的……本王倒是毫無興趣。”
潘廣堯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怕隻怕你老哥身不由己,我方才瞧著小裴子就在康王那邊……若不是老哥你說話不地道,便是康王那小子做事不厚道了!”
慕容桓不置可否,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下定決心支持五皇子。
要說康王是爛泥扶不上牆吧,也並非如此。
這個外甥打小他是瞧在眼裏的,康王自幼聰明機靈,但卻沒能將這副聰明勁兒用在正途之上,反倒是常常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
康王的那些手段,對於登極四十餘年的聖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
所以常常做出一些吃力不討巧的事來!
這樣一個皇子,若是做了皇帝,能夠理好天下大事麽?
慕容桓不敢賭,他不願成為天下百姓的罪人。自然而然,順勢而為,便是他認為最好的抉擇。
慕容桓道“這件事我早就表了態,現下再說無意,便由他去吧。”
俄而,齊王身著青蟒喪服而出,這喪服是今日趕製而出,合體合身,令齊王十分滿意。
德仁皇後則再兩名宮女的攙扶下,登上偏殿首席。
眾臣瞬間禁聲。
齊王道“諸位大臣,父皇他登極四十六年,為人苛察,法紀嚴肅;內政修明,從諫如流,;撫定四海,睿意圖治;以致國富民強,天下承平,盛世獨秀!奈何他卻為歹人所害,龍馭上賓……我等做臣子的實在痛心不已……本皇子也哭了整整一宿,想起父皇曾經的諄諄教誨,更是難忍思量之情,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戶部尚書阮籍道“臣奏請監國保重身體。”
齊王麵上勉強一笑“本王監國不過兩三天,諸多事情尚未理順,如今父皇駕鶴,本王更是難以自拔。袁大人,你身為內閣首輔,以你之見,如今應當如何是好?”
袁廷貞出列道“稟監國,以老臣之見,一切按照祖製便好。先令人將武陵內聖人的萬年寢宮檢視一番,再按祖製訃告天下,所有官員及百姓一百天之內不準作樂,四十九天內不得屠宰,一個月內禁止婚嫁,服喪期內各寺觀必須鳴鍾三萬次,朝廷要在太和門前舉行誦經和吊唁。另外,傳令各府州縣衙門,重新整理所屬衙門賬冊,含人丁、錢糧等,遞交戶部。待登基大典時,備案封庫……”
接著袁廷貞又將如何報喪,如何下葬,葬禮規格一一說了一遍。
齊王點頭道“袁大人所說本王自然知道,可如今父皇是遇刺身亡,對於如何懲辦凶手,你是如何看法?”
袁廷貞心中冷笑,這齊王是在給自己下套,如今“殺人凶手”是晚晴公主,對皇親國戚定刑這種事,本官憑什麽去說。
袁廷貞道“臣隻管國策。量刑釋法的是刑部指責,臣不敢越權!”
齊王道“刑部尚書可到?”
刑部主事譚軍步出陣列“稟監國,劉大人正在天牢,暫未歸行宮!”
齊王凝眉道“他去天牢作甚?”
譚軍道“按律,凡刺殺四品以上官員的罪人皆需關押天牢候審,由刑部並左鎮撫司同辦。聖人遇刺,此事千古未有,劉大人唯恐怠慢了大事,便留在天牢,提審……提審嫌疑!”
袁廷貞聞言,心知肚明,這刑部劉崇禮是個聰明人,什麽提審嫌疑,無非找個理由躲起來罷了……
齊王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劉大人的結果便了!至於方才袁大人已經說了父皇下葬流程,卻沒有告知本王登基大典的事,該如何安排。”
袁廷貞又是暗暗冷笑,這個齊王,為免有些太過心急了……這樣也好,正好跳進自己挖好的坑中。
袁廷貞道“登基大典原是要按先皇遺詔行事……”
董萬城道“聖人並無遺詔,臣以為,這登基之事,還是暫緩後議!”
德仁皇後一聲冷笑“雲照自武皇開國以來,便是由太子監國,先皇駕崩以後,自然由監國登極,這件事還有什麽可以再議的?”
董萬城道“皇後娘娘說的是,可是太子監國,而並非監國就是太子。太子繼位自然理所應當,監國繼位便是無例可查!”
沈牧落在眾臣之後,聽了董萬城這話,心中暗道這董萬城如此言語,定非齊王一支,卻不知他支持的又是哪位皇子。
德仁皇後斥道“放肆,這哪裏有甚麽不同之處?”
董萬城一攤手道“這難道有什麽相同之處麽?臣等隻應了齊王監國之位,卻沒認齊王太子之位……雲照新皇,自然需要百官推舉,百姓信服,臣說的是實話,敢問諸位大臣,這話難道有問題麽……”
潘廣堯饒有興趣的撚須輕聲道“慕容老哥,瞧這好戲要開始了……”
慕容桓深吸一口氣,無奈道“怕就怕這一點……終究還是要爭個不休!”
隻聽齊王笑了一聲“董大人何必生氣,本王也並沒有說是本王登基不是……既然董大人這樣說了,可是有合適的人選?”
董萬城道“臣並無人選,卻以為當由百官投票舉薦,以票最多者,當為新帝!”
袁廷貞聽到這裏,立刻聲援道“董大人的辦法,倒是可以考量考量。”
朝廷兩大眾臣皆是同聲同氣,眾臣又各懷心思,聽到這裏,也俱都附和。
齊王眼見情況如此,一時騎虎難下,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如此行事便了。”
嘴上這麽說,心裏早已恨透了董萬城。
哼,今晚,便讓你們知道什麽叫做絕望。
接下來,又討論了諸多旁枝末節,眾臣才各自散去。
偏殿之內,其餘四位皇子一直不言不語,實在令沈牧敢到奇怪。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起碼投票選舉製度會更加公平一些,也會減少相應的紛爭。
待這裏的事有了定論以後,才有足夠的時間去想想如何保全晚晴公主的安危。
解開晚晴殺人之謎,或許也可以解開興翟驛站朱琤殺人之謎了。
可是事情遠沒有沈牧想的這般順利。
眾人再聖人的靈柩麵前哭禱完畢,按例內閣需要再別室飲茶,分配守夜事宜。
正當內閣大臣議論紛紛之際,行宮內忽然喧鬧起來,隱隱有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傳來。
袁廷貞連忙起身,喝道“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門外的守衛尚未領命,卻見兩個滿身血跡的小將衝了進來“啟稟大人,羽林衛三營造反了,兩千甲士正在進攻行宮內門。”
眾臣聞言麵麵相覷,啞然失色。
袁廷貞走上兩步,驚道“你說什麽?”
那將領道“回大人羽林衛千總李曉光斬殺副指揮使羊將軍,領著兩千甲士逼宮來了……”
袁廷貞道“行宮外尚由數千五營將士,他們人何在?”
那將領道“羽林衛先占了行宮外苑,關了宮門……五營恐怕一時也衝不進來……”
內閣行走胡文秀等人急道“閣老,這事該如何是好?”
袁廷貞並不搭話,這件事在他看來始終回來,卻沒想到齊王那邊竟然會這麽快的動手。此時該如何抉擇,他一時半晌也不知道。
畢竟,依著自己的安排,晉王那邊的行動應該還需要幾日。
門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袁廷貞沉了一口氣,喝道“走,快隨我保護聖人靈柩!”
永寧帝的靈柩,似乎是他現在最好的救命稻草,畢竟,叛軍的目的很明確。
他們要的是齊王登基,而齊王再登基之前,不太可能傷害到聖人的遺體。
同一時間,慕容桓、潘廣堯等四王也已聽到喊殺之聲。
眾人帶著隨從全都往前殿聚來。
行宮前後分了三道宮門,過了三道宮門便是前殿和聖人的寢殿。
四王之中,耿忠首先發聲,喝止眾人驚慌,指揮留守再行宮內的兵甲經營防禦。
慕容桓等人回過神來,俱都開始著手準備應敵之事。
他四人屆時雄霸一方的王爺,此時應對如此局麵,竟沒有一絲驚慌。
隻聽慕容桓喝道“速派人回京掉五營將士守備行宮,另外擊鼓傳音,請陳將軍務必盡快掃清外圍,攻入行宮,於我等前後夾擊。”
陶延冀則領著一般隨將,早已衝上前陣。他正直壯年,聽到有人造反,早是氣不打一處來,令人便要出門廝殺。
幸得耿忠攔道,賊兵勢眾,貿然出去迎敵,終究寡不敵眾,倒不如困守宮門,以待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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