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節 風停定塵埃
邀月的心很痛,她不知道是因為印月的死還是因為老頭子才會有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她恨老頭子,恨不得他馬上去死。
可是,當劍刺入他身體的時候,邀月全身顫抖了起來。
害怕、恐懼、緊張、難過……
不,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就是他的錯,為什麽聽到他說“我錯了”的時候,鼻子酸酸的。
到底是誰錯了?
迎月同時呆再一旁,她的眼中瞧著不可捉摸的光……。
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邀月,或者說老頭子的死根本不值得安慰!
“啊”的一聲慘呼,這慘呼是淩元罡發出來的。
當老頭子中劍的瞬間,曲靖才發現那斷樹之側失去了老頭子的身影。
長劍透胸而出,沒人能夠在心髒被刺穿之後還能夠活命!
曲靖催動真炁,爆喝一聲,將全身所學施展於這接下來的一擊!
驚天滅地,淩元罡本就處於下風。曲靖的千機傘千變萬化,一會兒是槍,一會兒是棍,一會兒又是劍,每次變幻都在轉瞬之間,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奇巧門”能夠以“奇巧”之物傲然於雲照國,絕非浪得虛名!
隨著道炁流動,曲靖將那全身之力注於最後一招之上。
子母劍乃是靈巧武器,曲靖一味猛追猛打,這最後一擊先是催動小紙傘分散淩元罡的注意,接著一棍自上而下,狠狠砸向淩元罡的頭頂!
淩元罡識得厲害,舉劍撩擋!
曲靖心念老頭子安危,傲盡全力的這奮力一擊其實淩元罡能擋的了的。
一股巨大的能量從千機傘上傳來,排山倒海的力量令淩元罡的雙臂瞬間折斷。
淩元罡暗叫糟糕,但這個念想隻一閃,千機傘氣勢不減,便已將他砸的腦漿迸裂,一雙眼珠子竟然爆飛出數丈之外……腦袋一歪,便已死絕身亡!
這是何等威猛的氣勢……
曲靖一招殺了淩元罡,心中暗叫可惜。不知道這套“逍遙子母劍”還有沒有傳人!
這套劍法精妙絕倫,若是淩元罡的實力和自己相左,勝負還真難料!
曲靖縱身到了邀月和老頭子一側,怒目圓睜:“邀月!你……”
他並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隻瞧見了邀月的劍刺中了老頭子。
邀月本已傷心欲絕,又聽曲靖這麽一喝。一雙美目充滿殺意:“你若再說一字,我便讓你死無全屍!”
曲靖被那冷冰冰的眼神嚇住了!
老頭子緩緩道:“老曲,不怪青青……是我自己……這一切都因我而起。你們……你們……咳咳!”
他受傷極重,原是已說不出話來的。隻是邀月拚命的救住,將真炁渡於老頭子,盼他能夠活過來。
邀月並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救老頭子,明明很想
讓他死,明明已經救不回來!
曲靖聽了這話,又見這等光影,知道自己魯莽了!吞了口唾液,退到一旁!
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曲靖連忙拂袖擦拭,他這樣一個漢子,哭泣之時實在不好看。
老頭子看了一眼邀月:“青青,我以前一直認為男兒當誌在四方,胸懷江山社稷。到……到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有你相伴,便是最好的江山。甚麽天下?甚麽黎民?於我何幹!這幾日你雖然一直都是冷冷待我,可我……我確實很快樂的。我真是該死,竟沒有發現青衣坊是你創辦的……若是……”
邀月沙啞道:“都這般時候,你還來說這等騙人的鬼話!”
老頭子道:“不……我沒有騙你!真沒有!”老頭子大口喘息片刻,續道:“我隻是以前太笨,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人變得異常酸腐!其實能夠有個人相伴一生,粗茶淡飯,不問世俗,這當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我竟然還不知足,想甚麽匡扶天下之事……害的你……還有我們的孩兒……唉,我便是死了,也不足以彌補我的過錯……咳!”
老頭子說到這裏,連續咳嗦,一顆心髒本就刺穿,這一震動,更是疼痛。
邀月的眼角凝出淚光。
怪的了他麽?
那晚若是有他再,結果難道就會不一樣麽?
他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一腔熱血的有誌青年!如果鬥的過幾名道炁高手!
那晚並非甚麽山匪劫財,而是山匪請來幾名修道的劣士前來報複。
她一人難敵四手,又因身懷六甲,多有不便。終是受了重傷!
命雖然保住了,孩子卻沒有了。
邀月被前來支援的迎月、印月救回了雲夢山。傷好之後,她始終放不下心中的執念。
孩子,那是她的孩子!一個還沒有見過天於地是何等模樣的生命。
於是,乘著迎月等人不注意,她下了山,將那群山匪盡皆屠戮。
妄殺凡人,她先受了五年禁閉,繼而逐出師門,永世不可提及自己是雲夢弟子!
她的恨意更深,為什麽師兄弟們不同情自己,為什麽師傅要於自己斷絕情分,為什麽老頭子會舍她而去……
為什麽?憑什麽……
恨意一旦有了,便會肆無忌憚的再腦海裏盤根錯節,枝繁葉茂!
可現在,最讓他恨的人馬上便死了,邀月卻沒有一絲快感。反倒想起過往種種,升起莫名的悲哀!
師傅關了自己五年,難道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免於被廢除道炁的懲罰?老頭子離開自己,難道不是希望給自己一個更好的將來?
是啊……如果當年能夠回頭想一想。或許……一切可以從頭來過……那該是多麽美妙。
田園閑居,牛羊成群
,男耕女織,相夫教子……
想到這裏,邀月禁不住的看了一眼老頭子。
可是,她看到的人老頭子耷拉的腦袋,眼睛微微閉著,手掌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
一聲淒慘的怒喝!
震的眾人耳膜疼痛。
接著便是嚎啕大哭:“我……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邀月的緊緊抱住老頭子,手中握著刺入老頭子心髒的那柄印月的佩劍。
耳中想起印月的那句話“姊姊……你好美!”
這句話曾幾時印月也常掛在嘴邊。她原是自己的師姐,卻從來都喊自己姊姊,隻因她一個人寂寞了太久太久……
“撲”邀月握住劍柄的手用力一按,劍鋒透心而出。將她於老頭子的心髒連在了一起!
用印月的劍,將她和老頭子心連在一起,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這一下變故驚的迎月措手不及,一旁的無憂瞧得唏噓不已,連連搖頭輕歎。
迎月撲到邀月身側,抓住她的手:“姊姊,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邀月麵色慘白:“妹妹,是姐姐錯了!姐姐對不起你和印月!這一生……有你們,真好!”
迎月哭道:“姊姊……不值得……不值得!”
邀月安撫道:“我和印月走了之後,你要好好活下去,為自己活一回……不要再想著仇恨……姐姐這一輩子就是因為恨,而錯過了很多東西!因為執念……而錯怪了很多人!你的路……還很長……盼你能快樂起來……”
說道這裏,邀月噴了一口鮮血。
她太累了……
她將下巴輕輕靠在老頭子的肩膀之上。
寬闊平坦的肩膀令人有著十足的安全感。
久違的感覺……
真好!
迎月悲慟萬分。
她見邀月已無聲息,忽的冷冷一笑:“你們……你們還是這麽自私……哈哈……為什麽……為什麽……”
說話間,她揚起手掌,拍向老頭子的頭頂。
無憂這次要有防備,他防備的人迎月別再自裁而死,今天死的人夠多了。不料,迎月這一章卻拍張老頭子。
無憂連忙縱身一躍,伸手攔住迎月:“女居士,這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衝著一個屍首泄憤!”
迎月自知此時此刻有無憂在場,自己想做甚麽也是毫無辦法,隻得一聲冷笑之後,縱身而去。轉眼之間,便不見了蹤跡。
無憂很是奇怪,怎麽她竟然丟下姊妹的屍首獨自離開?
這女娃兒戾氣太重了……
無憂無奈的搖搖頭。
幾人尋了一處較為僻靜的地方,挖了三處墓穴。
淩元罡和譚震同處一穴,他二人不知是否有幹係,不過終究是一同前來的漢子,同在一穴並沒有什麽不好,或許下
輩子還能在做兄弟。
邀月和老先生也被安排在同一個墓穴。曲靖和沈牧等人很明白這兩人的渴求。
生雖是敵人,實則是一對苦命鴛鴦!生不在一起,死時同穴而眠,也是極好的。
印月的墓則在二人墓穴的一旁。
埋了五人,沈牧又請龍澤砍了顆樹,做了三個墓碑,各自寫了名字,立在墓前。不過老先生和邀月的墓碑上則多了“夫婦”二字。
當沈牧看到曲靖於淩元罡對陣之時,便知道自己錯怪了老先生。
他們本想將老先生的死告知慕容王府,但又想到老先生臨終的念想,萬一旁人問起來,實在難以解釋。倒不如隨著老先生的想法,讓二人能夠同穴共枕!
至於他們用的兵器,大部分都隨他們一同下葬。
寧寒懷有私心,單獨留下了譚震的齊眉棍。
這支齊眉棍十分難得,或許對沈牧來說,會有用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