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節 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眼見大火燒到了眉毛,沈牧慌忙後退。忽的聽到一聲微弱的呼救聲。沈牧尋聲看去,卻見時騰被一根垮塌的房梁壓住了半截身子。火焰燒至,時騰身上登時燃著了火。
沈牧顧不得多想,連忙伸手去推梁柱。可那梁柱粗大沉重,沈牧一人又哪裏抬得動它。
火勢燒了過來,沈牧試了兩次,那梁柱紋絲不動。隻得脫去道袍替時騰滅掉身上的火焰。再看時騰時,已是奄奄一息。
原來時騰再後麵一直追著沈牧,房屋垮塌之時,他眼中隻有沈牧一人,沒料到那梁柱會滾了一圈,直接砸到自己身上。
這千斤多重的梁柱瞬間將時騰五髒六腑砸了個粉碎,唔的一聲暈過去。火焰燒至,又被轉瞬疼醒。
房屋多是木質結構,大火燒的飛快,一轉臉的功夫,那梁柱也已多處燃著。
時騰彌留之際,緩緩道:“沈牧……你騙得我好慘……”他張口說話,體內的淤血上湧,哇的一聲,噴出一灘汙血來,這一吐,連著體內的碎掉的五髒都差一點吐了出來。
沈牧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不忍,道:“你莫要說話了……試著緩和呼吸一下……我去找你來……”
時騰幹咳兩聲,每一次咳嗦,都帶著血跡:“你……假惺惺……我……我做鬼……也不……”
這句話尚未說完,他便已氣絕而亡了。
他五髒六腑已碎,又非修行之人,能夠撐到這會,全因自己心中怨恨支撐。
沈牧見他一死,悠悠長歎一聲。這人雖於自己非親非故,但終究是因自己而亡。他也是個可憐之人,被沈牧當做棋子這般愚弄,到頭來葬身火海之中……
眼下火勢洶湧。沈牧顧不得多想,連忙跑出宅院,將剩下的一處地方也放了火。乘著時帥尚未回堡,領了早準備的一匹快馬,徑往匯合之處去了。
卻說時帥領著時家堡的眾人快馬加鞭,不消半個時辰便已到了堡外二三裏處。
但見到堡內火光通天,濃煙滾滾,夾雜著人呼喝之聲,隨風傳來……時帥但覺胸口一悶,眼前漆黑一片,“噗通”一聲,栽下馬來。
左右連忙將其救醒。時帥定了定神,衝著身後六神無主的眾人喝道:“快去救火啊……”
時家堡眾人瞧見大火已是驚得目瞪口呆,待聽到時帥呼喝,才緩過神來,接連縱馬而去。
時帥被左右攙上了馬,跟在後麵。
將到吊橋時,有前隊人送來一張白紙,白紙上端端正正寫了幾排黑字:
兩家相爭,爾等本局外之人,卻因此牽連其身。爾等微末本領,妄圖於天命抗衡,如今小懲大誡,望爾等好自為之。
另謝過多日款待之恩——沈牧!
時帥看畢,一口怒氣沒有上來,“噗”的一聲,血
濺數尺,搖搖晃晃,險些再次栽下馬。
他仰天怒吼:沈牧,我於你立下不共戴天之仇。不殺此人,我時帥誓不為人!
時家堡的火,肯定救不回來了。沈牧打馬疾行,將至傍晚時分,到了約定地點。
宗明見是沈牧,自樹上跳下來,接著沈牧馬兒韁繩,道:“先生,你可回來了。”
他輕吹口哨,林子深處跳出十數人來,自是陸老三等人了。
五龍山有數人中了箭矢,此時早已纏好了傷口。眾人見著沈牧,齊齊拱手施禮。
沈牧見大夥一個個麵容憔悴,混沒有勝利的喜悅。便問道:“宗大哥,發生什麽事了?”
宗明輕歎一聲道:“沈先生,咱們辦事不利。折了六名弟兄,石勇……石勇他……”
沈牧心中一涼,雖是猜到一二,仍是抱著希望問道:“石勇……石勇他怎的了?”
宗明沙啞道:“他……為了救我們……自己獨自引開時家堡人……已經……已經犧牲了!”
沈牧難過不已,這一次雖是成功燒了時家堡,卻也犧牲了六名兄弟。一將功成萬骨枯,隻要有對抗,難免就會有人死。可是這淺薄的道理說起來容易,真的到了自己身上,誰又能免去悲慟呢!
眼下不是傷心的時候,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時家堡被焚,接下來就會是時帥等人瘋狂的報複,還有那個定州府第一的七星寨。
沈牧心知自己不能亂,亂了,會死更多的兄弟。他定了定神,道:“人死不能複生,大夥兒在這裏哀傷也隻是徒勞,咱們還是要盡快依計行事,盡快鏟除了七星寨,以謂死去的兄弟們在天之靈。”
馬林子道:“先生說的不錯。咱們想要報仇,就依著沈先生的計劃,這樣兄弟們才不會白白送命。”
眾人一陣打氣,稍稍緩緩氣憤。沈牧又道:“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談的人生。咱們五龍山和七星寨再定州府隻能留下一個。眼下這種局麵不是他死,就是我活。狹路相逢勇者勝!”
陸老三道:“沒錯,幹他奶奶的七星寨,為兄弟們報仇。”
氣勢是一件事能不能做成的首要關鍵。沒了氣勢,自己都已經先焉了,還談甚麽輸贏。
沈牧道:“我安排的事,準備的怎麽樣了?”
馬林子道:“大都齊了……”
沈牧點頭道:“大夥幹的不錯。如今我已經放了把火,將時家堡燒了精光。估摸著他們很快就會往七星寨所在的氓柳山撤離,大家盡快依計行事。”
馬林子等人聽到時家堡已被燒了精光,心中登時舒坦無比,應了一聲,隨著沈牧潛入林子深處。
話分兩頭,時帥這邊可算是慘不忍睹,祖上幾代的基業,轉眼之間便化成一堆灰燼。空中一道圍牆矗立,倍感淒
涼。
濃煙滾滾,便是十來裏外的張莊都瞧得清清楚楚。
時帥心灰意冷,自己居然這麽輕易的相信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道士。可惡那個沈牧,詭計多端,狡猾的如同一隻狐狸。
時帥身後,站著數百時家堡的門眾,六神無主,麵麵相覷。
此時他們都不敢說話,這樣的情況,誰也不知道那句話會點燃時帥心中的怒火,惹火上身的事,沒有人會去做!
時帥呆了半晌,忽道:“時騰那個狗東西呢?將他找出來……”
一名頭領回道:“啟稟堡主,方才屬下救火之時,再客卿院落見到一具燒焦屍體,經驗證,正是時支事。”
時帥聽到時騰已死,“啊”的一聲怒喝:“沈牧!”
他深深記住了這個姓名,他這一輩子隻怕都不會忘卻了……
時家堡被毀,這三百多口人終要有個落腳的地方。眼下能夠容下時家堡這麽多人的地方,隻有七星寨的總壇所在。
去七星寨的路隻有一條,直直朝西六十裏地,便是氓柳山了。
時帥心想:若是拖家帶口,老弱病殘一一帶上,這路就走的慢了許多。不若自己先帶人過去,叫這些女婢婦孺,老幼家丁先安排到張莊侯著。
思緒完畢,時帥便令一頭領率人護送婦孺先去張莊,自己則帶著百餘名精壯漢子,急奔氓柳山。
夜幕降臨,時帥率人馬不停蹄,一個時辰左右便到了氓柳山下。
山上點點火光,人聲嘈雜,似乎有許多人聚在半山腰上。時帥心想:怎麽這裏也亂糟糟一團,莫不是五龍山的人到了這裏?
他想著若真是如此,自己衝將上去,便可以前後夾擊五龍山人了。
當即大喝一聲,道:“兄弟們,沈牧恐怕正在這裏鬧事,大夥兒跟我一起衝哇,和七星寨的弟兄們一起,將他們一網打盡。”
眾人嗷的一聲,猛的衝將上去。在他們眼裏,時家堡終究是自己的家。沈牧一把火把自己的家給燒了,這不等於撅了自家祖墳,此仇不報非君子,趕緊操家夥報仇哇。
眾人一溜煙打馬上山,沒走多遠,前方忽的轉出一隊人馬,當頭那人遠遠問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時帥按住馬頭,道:“時家堡堡主時帥,特來助陣!”
那人忽的罵道:“我去你姥姥時帥。兄弟們,放箭!”
話音剛落,山路兩側忽的站出無數人影,張弓搭箭,衝著時家堡眾人射來。
眾人不妨這等變化,躲避不及,立時便有十來人中箭倒地。
時帥不知生了何故,邊躲著箭矢,邊揚聲道:“我乃時家堡堡主,來找杜當家有事,你們這是作何……”
那人罵道:“殺的就是你他娘的時家堡……真當兄弟們傻瓜……”
時帥
一時茫然,還想再說,奈何箭如雨下,此時夜幕星河,瞧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這裏。眼見著又有幾名弟兄中箭,若是再待在這裏,隻怕自己這一百人都要死在這裏,當即手一招,大喊一聲:“兄弟們,快撤。”
他們來的凶猛,撤的更是迅速,隻留下二十多名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那山上之人也不追趕,見他們逃跑,隻是跳到路中央,將屍首一一斬首,拖拽到一旁,便複又躲進林子草叢之內。
時帥等人逃到山下,見無人來追,方才停馬歇息。
時帥揚聲喝罵:“好個七星寨,不僅見死不救,居然落井下石。老子瞎了眼,上了這條賊船。”
一名頭領近前道:“堡主,屬下怎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咱們和七星寨聯手多年,按理便是遇到天大的事,也不至於兵刃相見才對。”
時帥聞言,心想也對,但到底是何原因,一時也想不明白。
正要說話,林子裏忽的又是一陣喊叫,一隊人馬舉著火把急衝而來,嘴裏喊得是:“活捉時家堡堡主,杜大當家重重有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