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節 薑太公釣魚 願者上鉤
沈牧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禁失笑道:“三哥,你肩膀上的擔子最重,兄弟們不能沒了後援退路不是,所以,明天你和宗明兄弟都要留守再客棧之內,切記不可惹事,不可張揚暴露了自己,一切可要拜托你了。”他知道若是叫陸老三單獨看著這裏,以陸老三單純莽撞的性格,指不定會惹出什麽亂子,故而留下宗明協助他,但凡有事,還有個人能夠提醒一下。
宗明心領神會,衝著沈牧一拜,道:“謹遵先生指令。”
沈牧點點頭,又和眾人商榷了明日行動的各中細節,眼見天色不早,便使眾人各自安歇去了。
翌日一早,馬忠、石勇便帶人依計行事。沈牧也領著馬林子等人縱馬往時家堡附近山林偵探地形。
夫戰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西山道之所以叫西山道,是因為境內山脈眾多,最出名的山脈便是那大西山了。由著大西山延伸出來十餘條小山脈,而定州府內,便是這些山脈的最末端。
山雖沒有主脈高大巍峨,但卻是那種連體山居多,一座連著一座,起伏不定。又因為臨近海洋的緣故,氣候潮濕。山林之間若是沒有官路或是州府的鄉道,那指定是荊棘叢生,雜草茂密,蛇蟲鼠蟻特別多。
沈牧幾人翻了兩座山,再往前路便是行不通了,前方的山路崎嶇坎坷,完全不適合行路逃跑,這樣的路,走起來太困難,很容易被追兵趕上。
往南走是行不通了,朝西便是七星寨總壇氓柳山所在,那麽隻能看看往東走的路。
東麵並無山林,而是一片平原闊地。張莊東麵五十裏,是潮汾縣。潮汾縣內似乎並無七星寨的分寨,若是攻破時家堡之後,逃到這裏應是最合適的。
沈牧來去走了不同的兩條路,各自測試了路程時間,心中已經有了盤算。
回到來如歸客棧時,已是日落西山。
沈牧想著馬忠、石勇等人所辦之事,不知他們情況如何,一下馬,就先去敲開馬忠所在的房間大門。
為免被人關注,沈牧先讓馬林子等人自行回房歇息。
房門打開,便看到馬忠等人耷拉著臉,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圍城一圈,唉聲歎氣。
馬忠見沈牧回來,忙站起身來,將今日之事,一一說於沈牧聽。
原來馬忠和石勇一大早便按照昨日計劃,打聽了時家堡經常采購的集市所在,到了那裏之後,便將所有的蔬菜、幹柴都收購一空。幸得這裏是個鎮子,商販並不是很多。幾十兩銀子也就足夠了。
可是,他們興致衝衝做完這些,專候時家堡人時,卻是等了一天都沒見到個人影。倒是被鎮子上的婦人家買走了大半蔬果。
沈牧聽了,右手支著下巴,沉思片刻道:“按
理說他們應該不會發現咱們做了。今日若是沒來,明日應當會來的。這四下裏隻有這一個鎮子,再遠就要跑到四五十裏外了。大夥兒不必灰心,明兒咱們再去等一天,終是能夠等到機會的。”
馬忠道:“沈先生,若是他們一直不來可怎麽辦?”
沈牧笑道:“終不能有人一直不吃不喝吧。”
馬忠點點頭,也是,又不是廟裏供的神仙,誰能一直不吃不喝呢。得,明兒在等一天試試。
眾人當中,唯有陸老三神采奕奕,他將“家”看的連根毫毛都沒丟,而旁人一無所獲,又怎能不開心。
翌日,沈牧令馬忠、石勇繼續按計劃行事。自己則領著宗明,進了沿街的一處酒肆,尋了個二樓靠街的位置,點了酒菜等物,酒肆小二雖覺得一大早就來喝酒十分奇怪,但見了銀子以後,立馬堆笑,一一按照沈牧所點物事擺了滿滿一大桌。
二人喝酒是假,真正的要做的是邊喝酒吃飯,邊觀察街道裏馬忠等人的狀況,這樣也好隨機應變。
卻說馬忠、石勇等人和昨日一樣,先是將街上的蔬果、幹柴等物統統收購幹淨,接著擺了兩三個攤子,開始吆喝起來。
日頭初上,街上多了許多婦孺老人,買菜的買菜,逛街的逛街,嬉鬧的嬉鬧。
馬忠等人為免引起關注,東西照舊買,客套話照舊說。
約摸將至午時,街角轉角處走來一隊漢子。沈牧再二樓瞧得清楚,見了那隊人張揚跋扈的模樣,知道應是正主終於來了。
那為首的漢子生的精瘦精瘦,續了個八字胡。領著六個大漢,一路吃吃拿拿,順帶著對貌美的婦人挑眉弄眼,吹了幾聲口哨。
那人名喚時騰,算起來是時帥的遠親侄子。時帥貴為時家堡堡主,時騰再老家混不下去,便來到時家堡投靠。時帥瞧他身無長物,本不願納他入門,又礙著祖上的情分,便叫他再時家堡做了個夥房支事,左右這活計不用打架鬥毆,隻需要一張嘴一支筆就夠了。
前幾日時家堡如臨大敵,防備來防備去,卻連敵人的鬼影子都沒能見著。可憐卻因此差點將存糧吃了個底朝天。好不容易等到堡內放鬆了,時帥卻令眾人在困守幾日。今兒早上,時家堡的兄弟們差一點就鬧出人命來,全因沒了酒肉,人心惶惶,大夥兒心情煩躁,惹出了騷亂。
時帥安撫完眾人之後,便令時騰即可去鎮子上采辦,晚上要犒勞堡內兄弟。
時家堡並不缺錢,但時帥是個謹慎的人。雖然七星寨說沈牧一行此刻理應還在山林之間,安全起見,他時帥還是願意在多等幾天。時家堡是祖上的基業,自時帥祖父在此建堡之後,曆經三代耕耘。時家堡雖是不及七星寨,卻也是家大業大,萬不可因
小失大。
時騰溜達一圈,先是買了幾頭羊,又買了兩頭豬,幾十袋大米,全都搬到車子上,這才到了蔬果攤前。
時騰看了一眼菜攤老板,胡子一撇,問道:“怎的我瞧著你麵生的很,原本買菜的老張頭哪裏去了?”
那老板正是馬忠。
馬忠道:“嗐,這位爺,你不知道嘛。我表舅這幾日生了寒疾,正在家裏養病了,本來我是替家母探望表舅,可是表舅說,這些菜在不賣掉就要被凍壞可惜了。他老人家終究心疼錢比自己的命還重要。我想著咱們作為後輩的,一來沒錢,就剩下些力氣。就代替表舅來買菜了。爺,您瞧瞧,這菜可否新鮮著呢。”他順手操起一顆白菜,掂了掂,續道:“您瞧這葉兒鮮嫩水靈的,可是昨夜剛從地裏挖回來的。”
時騰看了一眼,點頭道:“嗯。菜是不錯。你小子倒也有幾分孝心。爺我也是旁人的遠方親戚,知道這親戚關係最難處了。得,今也湊巧,偏叫你遇著了爺我。你這菜,我全都要了。算算多少銀子吧!”
馬忠一聽他要包了這菜,想著沈牧囑托,忙問道:“爺,這菜可夠百十號人吃上一陣子呢。爺全買了,我怕吃不完的話,您的銀子不就糟蹋了嘛。”他終究不是沈牧,一時間也沒能瞧出這些人的來曆,隻想著這菜若是被旁人買了,豈不是又要白忙一天?
時騰嘎嘎大笑,他的嗓音奇特,笑聲竟如同一隻旱鴨:“小子,你知道爺們是誰麽?”
馬忠搖頭道:“敢問大爺尊姓大名,在何處高就?”
時騰道:“記住了,大爺時騰,乃是時家堡的夥房支事。時家堡上上下下幾百口人。這點菜也不過五六日的口糧,你居然說爺會糟蹋了,豈不好笑。”
馬忠聽了這話,心裏登時美滋滋,對沈牧的敬佩又多了幾分。果然,時家堡的人,終究還是要吃飯的。
馬忠麵不露色,當即抱拳感謝道:“哎喲,瞧我這雙狗眼,竟然沒瞧出時大爺來。時爺你先侯著,我這就將菜打包好,給您送來。”
時騰見他恭恭敬敬,頗為得意道:“你這也算是遇到了我。不然這麽多的菜,你賣到猴年馬月去。”
馬忠連聲道“是”,雙手不停,將白菜、蘿卜等等蔬果全都仔細裝進了麻袋當中。收拾妥當,才指著五六個大麻包道:“時爺。你瞧這菜這般多,要不要小的給您送上府裏。”
時騰掃了一眼,想著自己車子上已放滿了豬羊,有他送貨上門倒也合適。便道:“這樣也行。不過我話可說回來,這送貨的錢我可不另付了。”
馬忠想著能進時家堡已是天賜良機,連連點頭哈腰:“爺買了咱這麽多東西,已是天大的恩惠。小的再是吝嗇鬼,也不敢貪恩人一分銀
子。時爺隻管安心,這菜是咱免費送過去。”
時騰“嗯”了一聲,忽道:“你還沒說這菜多少銀子,萬一要的多了,咱也不會做那冤大頭。”
馬忠道:“嗐,瞧我這一高興,甚麽都給忘了。這菜按照市價來算,應有十五兩紋銀。時爺爽快人,我也不墨跡,時爺給咱十四兩便好。”
時騰道:“你這是什麽話,爺像是占你便宜的人麽,咱做了這麽多年夥房支事,菜值幾個錢,看一眼便知。十五兩就十五兩。”說話間,他將一把碎銀子拋在菜攤上,續道:“銀子你收了,菜隨我送回去。”
馬忠收了銀兩,千恩萬謝,將六麻包菜扛到早已準備好的驢車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