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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節 遇故人 物是人非

  三人沿著官道一口氣走了十來裏,才停下來歇息。


  郭文遠道:“往前再走十來裏路便是舊鹽港,不知道哪裏還有沒有人。咱們歇一歇,趕到那裏才是最穩妥的了。”


  沈牧道:“郭兄似乎對這裏很熟悉。”


  郭文遠道:“嗐,我家祖上本來是替官府製鹽的,原本鹽礦就在那舊鹽港。後來因為海水倒灌,淹了鹽場,那塊地兒便荒廢了,祖上也就放棄了這營生。到我成年時,家父隻盼著我能考取個功名,再地方謀個官職便好。”


  沈牧聽的神情激蕩,這姓郭的祖上居然是鹽礦的師傅,這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得來全不費工夫麽。


  自己想要做私鹽生意,上天就給自己送來了這麽一個人來。看來上帝耶穌如來佛祖和玉皇大帝並沒有忘記自己。


  沈牧道:“郭兄,你是說前麵的舊鹽港是一處荒廢的鹽礦?而你祖上正是再舊鹽港謀生?”


  郭文遠道:“不錯,早些年還隨著家父回來祭祖。後來,家父將祖墳,祠堂都遷入內地。就在沒來過,不知眼下那地兒怎樣。”


  沈牧開心道:“那咱們歇歇便趕路吧。免得再有什麽妖魔鬼怪。”


  他故意這麽一說,郭高二人登時嚇得半死,連連道:“沈先生,還是別歇了。咱們盡快趕過去的好,人多總會心安一些!”


  沈牧一陣好笑,便道:“好,那咱們快走。”


  舊鹽港,二百多年前也曾燈火輝煌,每到夜幕降臨,星河落定之時,便會有三三兩兩的鹽工聚在一塊兒,唱著歌謠,喝著小酒。


  那些柔柔地漾著暗香綿長寂寞的青石板巷,舊色斑駁陸離的磚牆,縫隙中生出了幾根細細的野草,再一盞盞長明燈金色的光下,更顯得朦朧幽靜。喝酒吹牛,是鹽工們一天必備的事情,雷打不動。


  沈牧等人到了舊鹽港時,已是日落西山。


  秋霧隨著太陽的落下,悄然的籠在大地之上,給小鎮蒙上一層神秘的麵紗。鎮子上的房屋大都已經荒廢,這種因產業而興起的鎮子常常也會因產業的沒落而走向支離破碎。


  三個人,走了一圈,總算再一個很小的巷子轉口碰到一個門口吊著氣死風燈的小酒館。燈,很昏暗,再印著一團霧氣,圓滾滾的,像個淡黃色的棉花糖。


  賣酒的是一個白發蒼蒼,弓腰駝背的老頭,正在擦拭一張方桌,方桌很舊,邊角都已經磨成了弧形。跟在他身後整理板凳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沈牧等人這一路跑的太快,早已口幹舌燥。這酒館雖然破落,卻如同救命的稻草,三個人連忙衝進小房間內。


  老頭兒見著來了客人,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將那塊抹布搭在肩上,近乎道:“三位客官,瞧著風塵仆仆的樣子,怕是趕


  路進城去的吧。”


  郭文遠看了一眼那老頭,忽道:“麥大叔,是你麽?”


  那老頭微微一怔,盯著郭文遠看了看,茫然道:“客官,咱們認識麽?”


  郭文遠道:“嗨,麥大叔,是我,小文遠。十年前,你在水塘裏,提溜出來的那個落水娃娃。”


  老頭眯著眼睛又仔細瞧了瞧,他身後的小男孩忽然見著生人,有些害怕,一手搓著衣角,一手緊緊拉著老頭的短褂。


  老頭忽的一拍大腿道:“哎喲,你瞧我這記性,人老了,真的什麽都不行了。你……你是郭員外家的少爺。”


  郭文遠道:“對,可真是巧了,來之前我便想著能不能見大叔一麵。沒想到在這裏碰著您老人家了。”


  麥大叔忙請郭文遠和沈牧等人落座,他將桌子又擦了一遍,嘴裏說著:“郭少爺,這時間過得還真快,一晃眼都過去十來年了。當年的大胖小子,現在都這樣英俊了。”


  郭文遠笑了笑,道:“嗨,可不是。對了,麥大叔,我記得這裏十年前還是有很多人的,怎麽今兒路過這裏,並不見有幾個人家。”


  麥大叔道:“自打海水倒灌淹了鹽田,又沒有地方可以取鹽鹵之後,這裏就逐漸不景氣。八年前,臨近的新港鎮子開出了新的鹽場,這裏的人為求生計便一股腦都搬過去了。老人家戀舊,想著去哪也沒什麽可以做的,有顧忌幾個常年來這喝酒的老夥計,所以就留在這裏。”


  郭文遠道:“麥大叔,這孩子是您孫子?”


  麥大叔點點頭道:“是,這娃兒爹也去新港謀個活路。咱們這裏的人,世世代代都是鹽工。忽然沒了鹽場,總有點不知做甚麽生計好好。”麥大叔頓了頓,續道:“郭少爺,你們三位來的有些遲了,小老兒也沒預備吃的。前幾天深海裏生了地震,海水衝來不少魚蝦,小老兒也揀了許多,曬成了魚幹,你們坐坐,我去看看弄些吃食過來。”


  沈牧聽了深海地震,想著原來這裏也有這等自然災害。


  郭文遠道:“多謝麥大叔,我們趕路過來,也沒注意到時辰,錯過了飯點。麥大叔,隨便弄點吃的就行,再給我們一壺酒最好啦。”


  麥大叔應了一聲,又對沈牧兩人招呼一句,領著小男孩去後廚忙活了。


  高晉濤見麥大叔轉入後廚,方道:“看來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那個村子裏的事。”


  沈牧本想說“隻怕知道的人,都已成了行屍腹中美餐。”但是話到嘴邊,想到那血腥場麵,又怕又驚,那一段回憶還是不提也罷,便淡淡道了聲:“是。”將話題轉移到鹽場上來。


  沈牧問道:“郭兄,這麽說來,這裏的人大都是鹽工出身了。”


  郭文遠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祖上搬走的早

  ,隻不過十多年前因為要遷祖墳我才隨著家父過來小住了幾個月。聽家父說,這裏的人,世世代代都是以鹽為生。附近的土地鹽堿厚重,很難種植農作。這鹽場一廢,鎮子也就廢了。”


  沈牧深思片刻,又道:“即便海水倒灌,也可以再換個地方曬鹽,為什麽會荒廢了呢?”


  郭文遠道:“沈先生不知,這製鹽是需要先將海水引入鹽田,經日曬蒸發水分,再引入鹽池,繼續日曬,海水就會結晶成粗鹽。從引海水,到取鹽鹵,再到析鹽。都需要大麵積的空地。海水上漲將大部分平坦地段都被淹沒,所以也就沒有足夠的鹽場所用了。更嚴重的是,這裏的海水上漲又於陸地的泥水混合,導致這裏的海水已經不在清澈,這樣的海水曬出來的鹽,雜質太多,誰還會用這種鹽。”


  沈牧道:“這麽說來,如果找到一個地方,有大麵積的平坦陸地,又是海水清澈的地方,就可以開鹽場了?”


  郭文遠道:“不錯,若是再計較些,還需要考慮海水裏的含鹽量。”


  沈牧點點頭,道:“沒想到這裏麵的道道這麽多。”


  郭文遠道:“沈先生似乎對鹽場很感興趣?”


  沈牧道:“我是個生意人,自然對財源滾滾的生意感興趣了。”


  郭文遠道:“沈先生不知這鹽鐵曆來都屬於朝廷麽?無論這舊鹽港還是新港鎮,都需要朝廷官府才可以經營。”


  沈牧道:“知道,鹽鐵官營嘛。”他雖是這樣說說,心裏卻開始打著小算盤了。


  麥大叔端來三碗白飯,一碟青菜,一碟花生米,一碟炸魚幹和一壺酒送到桌上。


  三人如狼似虎,將這些飯菜一掃而光。


  當晚三人便再店鋪裏隨便躺了一夜,麥大叔原本請他們進屋歇息,三人見著娃兒太小,怎敢打擾,借了兩個鋪子,就地而眠。


  第二日一早,沈牧等人於麥大叔辭了行。沈牧將囊中剩下的銀子取了一半,塞到麥大叔手中。


  麥大推卻不得,千恩萬謝的收了。


  沈牧又問了麥大叔鎮子上有沒有賣馬的地方。麥大叔搖頭說這裏哪還有馬匹可賣,又道卻是可以去南街買輛驢車代步。


  幸好鎮子上有幾戶人家準備前往他處,那多出來的牲口可以換些銀子置辦產業。


  沈牧買了輛驢車,驢是老驢,車也是破車,總好過雙腳磨地麵。


  駕著這毛驢小破車,沈牧登時有點張果老的感覺……就是不知道張仙人倒騎驢時,那驢會不會揚起尾巴,拉上一坨一坨粑粑來,那酸爽,夠可以的。


  為了轉移視線,沈牧一直喋喋不休,實在累了,就和郭高二人換一換。


  沈牧想到和七星寨的對抗,心裏又是一陣茫然。怎樣才能短時間內聚集大量的財富,來


  年不至於教銀莊倒閉呢?

  打家劫舍是萬萬不能的,這樣做隻會死的更快;私鹽,短時間之內肯定做不起來,何況七星寨是這裏的鹽老大;茶葉,似乎又不合時宜;若是做五穀雜糧,布匹藥草,時間又慢,還得看天道。


  看來,這些想法隻能做長期的計劃。沈牧的規劃中,私鹽、茶葉、糧草樣樣都要做,他要做的已經不是簡單的做企業,而是要做投資人,做大股東,以銀莊作為撬杆,撬動整個市場。


  不過做這些事情,就需要大量的人才,五龍山的人,打架鬥毆,看家護院是他們的本事。


  馳騁商場,需要的是心思縝密,能言善辯,最起碼得讀的懂文字的人。總不能教不識字的人去記賬盤庫吧,萬一出了紕漏,想補都補不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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