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軍師不見了
陸老三一手端了一碗清湯麵,一手提了一壺茶水跨入房間。
寧寒二人相視一眼,沈牧知道寧寒這眼神的意思,忙道:“沒啥事,我和五叔商量過了,打明兒起,他就開始教咱們寨子裏的兄弟舞刀弄棒。”
陸老三道:“這怎麽成,他……”陸老三本想說寧寒是個殘疾,但想到這話說出來實在傷人,便嘀咕一句,將後麵的話咽在肚子裏。
沈牧卻不以為然道:“你是想說五叔連走路都難,又如何教咱們兄弟?這你大可以放心,明兒我會請工匠做個輪椅便好。”
寧寒道:“輪椅是何物?”
沈牧想了想道:“便是一輛四輪小車,可坐於車上,由人推行,或是自己移動車輪來移動方位。”
寧寒眉頭緊鎖,本來想說些話兒,但想到自己這等模樣,似乎那四輪小車正是他最終歸宿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牧每天早起後,便去寧寒的房中學習吐納歸元的方法,下午則請寧寒指點陸老三等人的武功套路。寧寒倒也樂的其中,都說修道隨緣,緣即如此,那就坦然受之。而沈牧整的那個輪椅,確是舒坦之極,不僅加了軟墊,更裝了一對輔助輪,便於寧寒自己行動,便是遇到什麽坎坷也不至於跌倒。不過再沈牧看來,若是能夠在輪椅上加一些奇巧機關用來防身,那可是最好不過了。可惜,這種奇巧工藝,五龍山的人又怎會懂。
這一日,沈牧正和段超一起再後院的露台觀看寧寒教習,露台有一張石桌,擺了茶水。露台前人一片空地,原是鏢局設置的演武場,恰好用來訓練五龍山的這幾個莽漢。
寧寒的訓練倒也很簡單,紮馬步、捶沙袋、繞圈跑。用寧寒的話來說,練武先強身,身子骨硬朗了,武藝自然水到渠成。
段超雖然不大明白寧寒這般訓練的道理,但見他說的有模有樣,弟兄們練的熱火朝天,倒也不便說些甚麽。這幾日寧寒教習陸老三等人,很是有條有理,對沈牧的眼光大加讚賞。正瞧著起興,就看到侯成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段超道:“猴子,怎的了?”
隻見侯成一路小跑到了露台。一見著段超二人,抹了把臉上汗水,喘著粗氣道:“大當家,不好了,禍事了。”
段超道:“什麽禍事?大夥兒不是挺好的麽?”
侯成道:“那個……那個……”他跑的太快,此時一著急,竟說不出話來。
沈牧倒了杯水,遞給侯成,道:“別急,先喝口水,慢慢說。”
侯成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緩了口氣道:“今兒晌午,鋪子裏忽的陸續來了三十多人,每個人都再號子上存了上千兩白銀。”
段超喜道:“多少銀子?”
侯成道:“我和東南算了下,這夥人足足存了四萬
兩白銀。”
段超雙手一拍大腿,道:“嗨,這麽多……有了這麽多銀子,你著甚麽急?”
侯成道:“這…我覺得,我覺得這事有點蹊蹺。本來並不放在心上,可是吃了午飯後,又來了幾人,一來就要存了五萬兩白銀,我瞧著這錢也太多了……我也不敢做主,隻好叫東南先拖著那夥人,自己跑過來問問大當家的意思。”
沈牧眉頭一皺,道:“你是說今兒總計有十萬兩白銀匯到咱們的號上?”
侯成道:“是,沈先生,你說這事奇怪不,前幾日各大掌櫃給個麵子,也就收了幾百兩銀子,這會兒卻……。”
段超道:“怕什麽,有銀子不收,你傻呀?沈老弟出了這麽好的一個主意,你倒是怕什麽!”
侯成道:“大當家,你忘了,咱們收銀子是要給人家分紅的。這十萬兩白銀若是全收了,來年可是要賠給他們五千兩白銀。”
段超剛喝了口茶,聽到這裏“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道:“啥?五千兩!”
侯成道:“是,五千兩!”侯成特意強調了一遍。
段超捏去嘴角的茶葉沫子,道:“那個沈老弟,你看這事……這事咋整?”
沈牧沉吟片刻道:“看來七星寨又出手了。”
段超道:“你是說這些人是七星寨的麽?”
沈牧道:“若非七星寨,誰會又這樣的大手筆。”
侯成道:“那……那這銀子還收不收?”
沈牧道:“收,當然收。侯哥,你去和東南將銀子收了,做好收訖,接下來的將銀子全運到院子來。”
侯成道:“可……可那足足有十萬兩白銀呢。”
沈牧道:“你去吧,按我說的辦,若是咱們不收,他們定會一陣大鬧,接下來這個生意可就黃了。你去將銀子收了,回頭我們在想辦法應付這事。”
侯成聽了,雖是心中有些顧慮,但也隻得遵從。
段超心裏七上八下,一是聽了十萬兩白銀,那可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數額。一是想起還得還給別人,並且一年後還要多還五千兩,心裏怎麽都不是滋味。花五千兩白銀,就為看一年十萬兩銀子,這買賣太不劃算了。
段超道:“沈老弟,我看不如將這銀子弄來之後,咱們連夜逃往其他地方。左右這一輩都難賺到這麽多白銀,何必在想法子。一不做二不休,帶著銀子逃到天涯海角去。”
沈牧搖了搖頭,道:“若真的能夠逃,七星寨也不會傻到把銀子送到咱們手中。若是我猜的不錯,他們一定在出城的各個路口都設了暗哨,若是咱們將銀子運走,還沒出定州府,隻怕就已人頭不保了。何況,咱們一旦逃跑,他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借助官府的力量來搜捕咱們。到時候,前有官府,後有
追兵,咱們又不是有三頭六臂,一個逃字,談何容易。”
段超道:“既然逃不了,沈老弟為何還要做這賠本的買賣?”
沈牧道:“大當家,我早已說過,這個買賣一本萬利,絕不會賠本。還記得梁東成說過一句話麽?雲照國四大茗茶之一的清茶就產自定州府。本來我上次進城時便已看到茶葉裏的商機,計劃在開春的時候用這銀莊的錢大批購進新茶,囤積居奇,進行差額交易。七星寨此舉,怕是有高人指點。他們存錢,我倒也不怕。怕的是他們刻意擠兌,這樣一來,咱們就不敢輕易動這一筆錢了。”
段超道:“何為擠兌?”
沈牧道:“就是乘咱們用錢的時候,忽然將銀子全數提出來。到時候咱們一時湊集不出這麽多銀子,哪又著了他們的道兒。”
段超道:“那依你的意思,咱們就不要動這一筆錢,還要白白為他打上一年長工!”
沈牧道:“眼下先將銀子收了,暫時封好不要動它。至於該怎麽辦,還需要從長計議。”
段超道:“怎麽個從長計議法?”
沈牧道:“這個我一時也不知道。或許,這件事要靠老羅了。”
段超聽到沈牧說“老羅”,登時有些不解,道:“嗐,我說沈老弟,這老羅自上次於你出去就一直沒有回來過,你到底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沈牧道:“大當家,不是我想瞞著你,而是老羅的下落,越少人知道,他就越安全。”
段超道:“連我也不能知道麽?”
沈牧道:“大當家。你信我麽?”
段超見沈牧忽的一本正經,直道:“甚麽話,自家兄弟,我能不信你麽?”
沈牧道:“大當家若是信得過我,關於老羅的事,還是莫追問了。”
當晚,五龍山的弟兄大部分都沒有合眼,不是因為睡不著,而是麵對整整兩個房間的白銀,誰都舍不得合眼。七星寨的人,也夠歹毒的。明明可以用銀票,卻偏偏用一車車的大銀錠子。大夥兒哪裏見過這麽多錢,眼睛都看花了。
倒是沈牧睡得很早,他按照寧寒的囑咐,每晚將體內氣息運行數個周天,接著再盤膝打坐,遁入空明。不料今日腦子裏裝滿了事,用了半晌,始終無法靜下心來,便索性早睡早起,明兒再去瞧瞧怎麽應付七星寨這一招。
寧寒起了個大早,一出門,就看到東廂廊下橫七豎八躺著幾個漢子。他搖動輪椅,行到近前,見是陸老三和馬林子等人,眉頭微微一皺。昨晚聽他們吆五喝六忙活到了半夜,又嘰嘰喳喳吵了一宿,卻不知怎的都睡到了外邊來。
寧寒是沒有興趣看他們做甚麽。之所以願意教授這些人武藝,也是隨了道緣。此時見他們睡得垂涎三尺,四仰八叉,毫
無風範,隻得搖了搖頭,滑動輪椅往沈牧房間而去。
房門一推便開,沈牧早已不知所蹤。
這小子,又不知道幹嘛去了,口口聲聲說努力修行,這還沒到十天,人便沒了影!罷了,誰叫自己上了這條賊船,由他去吧!
寧寒邊想邊移動著輪椅,往後院去了。有一段時間,沒有靜下心來,去欣賞花花草草了。後院的露台,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圃,秋意濃,花正盛。
大夥兒對沈牧去了哪裏似乎並不在意,醒來之後。該吃吃,該喝喝,下午的時候還是依舊訓練。反正沈牧老大不小的人了,還能迷了路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