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乘你病,要你命
楊潛十分開心,他仰天大笑道:“段超,我為你準備的這場饕餮盛宴如何呀!”
段超罵道:“乘人之危,算什麽好漢!”
楊潛道:“好漢?你也太抬舉我了,咱們向來都不是甚麽好漢。你火燒我鶴山寨的時候,怎麽不提自己是條好漢?死到臨頭,裝模作樣。你應該該問問我,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官兵會突然圍剿五龍山。免得到死也是一個糊塗鬼。”
段超默然,數月之前,五龍山於鶴山寨爭奪地盤。五龍山人多勢眾,鶴山寨自是無力抵抗。寨中大部分人都被五龍山教訓一頓,放歸鄉裏。楊潛見情況不妙,獨自走水道逃之夭夭。段超尋他不得,便放了一把火,將鶴山寨燒了個精光。
沈牧並不記得之前這些事情的細節,他現在更擔心的是該如何脫身。好不容易從官兵圍剿之下逃了出來,卻不料又遇到了“梁山打方臘”。這到底是什麽鬼穿越!
這個楊潛顯然是有備而來,如果細細琢磨。官兵之所以圍剿五龍山,似乎也於這個楊潛有關。否則他斷然不會在此時此刻找上門來,更不會恰巧出現在這裏,怪不得胡安會這樣輕易放他們出來。兩下加以猜測印證,那胡安定和楊潛勾結起來,為的就是要五龍山雞犬不寧。而自己還傻傻的以為自己用養寇自重的策略和胡安談妥了。
這個胡安,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叫他好看!
以後?我勒個去,這種情況,還有沒有以後。
不對呀,但凡穿越者不都是主角麽?是主角應該會有主角光環才對。我的光環在哪兒?唉喲,我去,是不是上帝耶穌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他們忘了告訴我?
隻聽段超冷哼一聲道:“你楊潛算什麽東西,若是平日裏,我見你一次還要揍你一次。便是今日做了鬼,也要天天纏著你。”
楊潛道:“呸,老子今天就拔了你的牙,卸了你的手腳,讓你死也不成,活也難受。嘿嘿……”他這麽一笑,聲音又是尖銳刺耳。
楊潛頓了一頓,揚聲罵道:“你那個軍師在哪裏?他媽的,上次就是他出的鬼主意,害我們兄弟載在陷阱裏,今日先拿他給這些猛獸打打牙祭。”
沈牧聽他這麽一說,頓時嚇的全身冷汗。陸老三、侯成等人連忙將他護住,他們不護倒也罷了,這樣一起擠過來,便是不打自招。
沈牧不禁暗暗罵了聲“喜娘皮!”
楊潛嘿嘿一聲,踏步行來,便走邊道:“早就聽聞五龍山軍師足智多謀,卻不料竟是一個俊俏少年。前日裏,你們圍我鶴山寨,楊某無緣相見。今日風水輪流轉,你們落在我手裏,我要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麽是大爺的手段。”
陸老三壯闊身子擋在沈牧之前,揚聲道:“若想動咱家軍師先從咱的屍體上跨過去!”
他這麽一喊,又有幾人衝將上來擋住揚楊潛道路。在眾人眼中,沈牧就是他們的蓋世英雄。除了段超,便隻有沈牧能夠令他們拜服。
沈牧心中一暖,這些人看起來邋裏邋遢,莽撞幼稚。如今看來卻挺有義氣,不枉自己冒著生死危險去個胡安談判。
沈牧扶住身旁楊樹,緩緩站起,道:“聽說,你想讓我先死?”
楊潛道:“不錯!”
沈牧道:“好的很。”
沈牧撥開眾人,蹣跚而行。他的嘴角詭異一笑,這笑容像是一把刀子,駭的楊潛不住後退。
楊潛不知道這個將死之人步步向前為了甚麽,他害怕沈牧臨死之際開個魚死網破。沈牧越走越近,楊潛越退越遠,始終保持三丈距離。
楊潛聲音有些發顫道:“你……你要……做甚麽!”
沈牧道:“我問你一句,那胡安可是你使人引來?”
楊潛道:“不錯。胡安正是拿了我的銀子,才下定決心,圍剿五龍山的。”
沈牧心中所想得到印證,冷冷一笑道:“怪不得……你不是想我死我?我自己送上門來,你卻又這樣磨磨蹭蹭!”
楊潛已退到兩名老者身後,唯恐沈牧從哪裏摸出匕首,給他來個透心涼,神色慌張道:“二聖,還在等什麽,快些縱獸將他咬死!”
那兩名老者點了點頭,其中一名老者拐杖一招,臨近沈牧的一側的少年將手中竹笛放在唇邊,輕輕一吹,兩隻吊睛猛虎仰頭長吼,踏出獸群。隻一吼卻晴天霹靂,震得一旁樹枝搖晃不止,落葉片片,震的沈牧雙耳欲聾,嗡嗡作響。
隻見那兩隻猛虎雄壯威武,昂著頭,張著血盆似的大嘴,壯碩的四肢踩踏再黃土之上,留下一行抓印。猛虎吐出一條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齒,翹了翹鋼針似的白胡須,全身抖了兩抖,似乎它們對眼前的獵物十分滿意。
沈牧想起水滸中武鬆打虎的故事。可惜自己不是武鬆,如果自己是武鬆,先將金蓮妹子娶了,便不會有那麽多的事兒了。他再這個世界裏隻是一個沒有半點武功的落魄書生,再五龍山落草為寇。
猛虎慢慢靠近,那野獸身上的血腥臭味撲麵而來,沈牧腦袋轉的飛快,卻想不出半點法子來。
沒有辦法,那就隻能逃,逃的越遠越好。
如果能逃,沈牧早就撒腿跑了。一夜的奔逃,全身上下早就沒了力氣,腿腳早就不屬於自己了。逃,逃個屁呀!
猛虎細嗅薔薇,聽起來倒很有詩意,可惜誰願意當那薔薇。
猛虎慢慢逼近,似乎那童子故意讓沈牧感知死亡臨近時的恐懼。
另一側的童子同時將竹笛吹響,他那一側的野獸聽到笛聲,猛然暴躁起來,齜牙咧嘴,摩牙擦爪。
隻見那些豺狼兩隻眼睛裏發出幽幽的凶光,那些老虎精神抖擻引頸長吼。笛聲鬥轉嘹亮,老虎、豺狼一躍而起,餓急了眼一般,衝著段超等人。
五龍山得眾人,看似魁梧,但是在這些猛獸麵前卻如毫無縛雞之力的孩童。他們本來就經過一夜的奔跑,這個時候麵對這些野獸的捕食,哪還有力氣反抗。轉眼之間便有十數人被撲倒撕咬。
猛獸尖牙利爪,一旦捕中獵物便會死死咬住,撕咬玩弄,直至獵物不在動彈。
此時它們的獵物,是活生生的人,是曾經高高在上的人類。
山林裏一片哀嚎,沒人想過自己躲過了官兵的圍剿,卻落入這些豺狼虎豹的腹中之食。
猛獸拔開了人的肚皮,流出腸道,尖牙劃破喉嚨,血流如注。
此時的樹林裏,宛如人間煉獄。殘肢四散,血染黃土……
哀嚎遍野,撕心裂肺的驚叫……五龍山的眾人團團圍在一起,試圖阻止猛獸的攻擊。活著的人,拳打腳踢,拋石灑土,做著最後的抵抗。段超、侯成、陸老三等人連番呼救,希望能夠幫助那些被拖出人群,猛獸圍起來撕咬的兄弟。
可是他們再也聽不到,隻要被這些野獸盯住,便注定成了一具死屍。
疲憊的人,如何能夠戰勝凶猛的野獸!
沈牧麵前的兩隻猛虎,還在漸漸接近。沈牧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若不是喉嚨擋住,隻怕早就落在地上……背後的淒慘叫聲,讓沈牧毛骨悚然,沈牧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背後的慘景可怖。他需要盡快想到辦法,想到一個好的辦法。解救這些人。
楊潛在笑,肆無忌憚的笑。似乎這場屠殺,是他最喜聞樂見的場景。
忽然間,沈牧高舉右手,揚聲道:“等一等!”
猛虎住步,在他的右手之上,是一錠金燦燦的黃金元寶。
沈牧道:“兩位老先生,那個楊潛給你多少錢,我出十倍的價格。”
楊潛聞言,忙道:“二老,咱們別聽他的,隻要將這夥人弄死,錢自然全是您二老的。”
那兩名老者身子微微一側,止住少年禦虎。沈牧見狀,料得自己又賭對了。
楊潛是什麽樣的人,沈牧不知道。但沈牧知道,如果眼前這兩名老者若是他鶴山寨的人,五龍山斷然不可能火燒鶴山寨。就憑這一群猛獸,他五龍山就根本沒有半點法子。所以,這兩人絕對是楊潛找來的幫手。找幫手,肯定
需要銀子。有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如果有,那就上黃金……
楊潛見那兩名老者止住猛獸,稍是心慌。道:“惠山二聖,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咱們都是道上混的,可不能壞了規矩。”
沈牧道:“楊老大說的沒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道理就是這個道理。但話又說回來,這錢哪裏都能拿,像請兩位這樣的高手出手,自然是價高者得,這樣才算公道。兩位老先生都是化外仙人,不知道咱們這些凡夫俗子說的對也不對。”
那兩名老者並不搭話。沈牧的話說的沒錯,楊潛的話更沒有錯。不過再這兩名老者眼裏,眼前的眾人全都是一樣,都是垃圾。說到底,連讓他們動手的欲望都沒有。隻需要他們帶來的徒弟便能將他們盡數抹去,和他們談條件簡直有失身份。他們之所以去幫助楊潛,並不是因為楊潛的錢。而是因為他們的野獸需要食物。楊潛說,這裏有很多很多的人肉。很多很多可以供野獸吃的食物。
那兩名老者之所以停下來,並不是因為沈牧手中的黃金,雖然那錠黃金也是沈牧從侯成手裏要來的。而是因為他們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頭枕雙臂,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一枝狗尾巴草,躺在一旁楊樹的樹枝上,悠哉悠哉的人。
那個人似乎感覺到老者的眼光,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緩緩坐起,背靠在樹幹上,道:“一大早聒噪不安,還能不能讓人懶懶的睡個好覺。”
他這麽一說話眾人才發現,身後的楊樹上居然坐著一人。那是一個俊俏青年,身著灰色長袍,劍眉星目,長發被一根淡青色的綢帶束縛,綢帶上鑲著一顆青色圓潤的古玉。清風徐來,擾亂長發,現出他背後的一截劍柄。
惠山二聖見到那人,神色凝重。左側那老者幹咳一聲道:“聞道遠是你甚麽人?”
那青年翹起二郎腿,將那截狗尾巴草持在手中,撓了撓後背,道:“小老兒,你問的可是家師!”
那老者冷哼一聲,兩名老者相視一眼,麵露殺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