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思想有點大膽
東安憶端起辛從筠給她倒的果汁喝了一口，片刻後才道：“阿姨你住過院嗎？”
辛從筠明顯愣了下，然後點頭，“住過啊。”
遭毀容做整容手術她住了很長時間的院，後來回國又大大小小得發生了那麽多事，去醫院感覺就跟家常便飯一樣了。
小憶歎口氣，“那你肯定住得都是普通的病房。”
辛從筠好奇得看著她。
小憶低頭吃東西，動作很慢，然後道：“我從小就住院，短的時候是半個月，長的時間可能是三個月半年？我懂事起，就是天天在醫院住著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反正就是痛，然後沒完沒了的輸液……我也有過很多朋友，他們都很樂觀，大人們也希望他們能好好活在世上，但是很多人還是走了，阿姨你知道走了是什麽意思嗎?就是沒了，死了。當然，也有人活著……我知道你們都很關心我，那個成語是這麽說的吧，愛屋及物，但是不是你們希望，生命就能留住的，有人運氣差就死了，有人運氣好還活著，誰知道我的運氣是好是壞呢？”
辛從筠愣愣得看著她，完全不相信這番話是在一個才不過七、八歲的小姑娘嘴裏冒出來的。
東安憶繼續道：“至於你說的悲觀嘛，樂觀是挺好的，但是沒用啊，懷抱著的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所以，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才能更真實得生活著啊。”
辛從筠聽完更震驚了，她愣了半晌，才伸手摸了摸東安憶的小腦袋，“我真的懷疑你的身體裏住著一個大人。”
再看看坐在她身邊的熊熊，還啃得雞腿，手上有嘴上都是油，看著就是個小P孩，完全沒法比較。
小憶吐了吐舌，還跟她說笑了起來，“沒準了，像電視劇裏的借屍還魂。”
辛從筠還是想勸她往好的方向想，歎息著道：“可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想啊你才跟你爹團聚沒多久，我能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高興生命當中多了一個你……你們父女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要相處，所以對你自己，對現在的醫術有點信心，好不好？”
東安憶大概是想安撫她，還算是聽話得點了點頭，這才讓辛從筠覺得點點欣慰。
那兩男人出去抽煙半天也不見回來，辛從筠有點不安得想他們不會打起來吧，便起身出了包間去瞧。
隔得遠遠得，見他倆在走廊盡頭窗戶那，麵對著麵抽煙，看起來聊得還挺歡暢，至少雙方臉上還能看到笑容。
辛從筠倒有些好奇這兩個往日情敵這會能聊什麽，礙於煙味沒有走近，隔了點距離招呼他倆快點回來吃飯，別讓菜都涼了。
慕清時將抽到一半的煙掐斷，應了聲馬上來。
辛從筠也就沒再管他倆，進屋了。
等身上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慕清時和東凱風重回了包廂，又草草得吃了兩口，飯局便結束了。
一行人往樓下走，辛從筠領著熊熊，聽到慕清時問東凱風這兩天出行方便不，醫院那方麵要是找不到可以給他打電話。
東凱風也沒拒絕他的好意，“成，有需要一定會麻煩你的。”
辛從筠覺得這兩人也是莫明其妙的，怎麽這會關係就又好得跟親兄弟似了?
等分開上了車後，辛從筠忍不住問他跟東凱風在抽煙的時候聊了什麽。
慕清時沒有細說，隻是含糊著道：“就安慰了下他，畢竟都是當爹的。”
他當然不好說兩人放下芥蒂，堆心置腹得聊了關於她的事，東凱風直言自己已經放下了對辛從筠的奢望，現在他隻想讓小憶的手術成功，然後將她養育成人，旁的想法是沒有的，再則他能看出辛從筠現在生活得很幸福，他也不是狹隘的人，非不管不顧她的意願去搞破壞……所以讓慕清時對他不要有這麽大的敵意，實際上他倆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說得真誠，慕清時也信得過他的為人，順勢安慰他孩子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順便聊了聊當爹的心得，這樣一來，直接就將兩人的距離拉近了。
辛從筠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慕清時，“就這麽簡單？”
慕清時很肯定得點頭，“就這麽簡單，反正就是安慰了下他這個老父親，有個那樣的女兒真是不太省心。”
這句話辛從筠得附和，“誰說不是呢？太早熟了，我看著她老覺得像是在看個大人……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麽嗎？她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最後不要抱什麽希望，才能更真實的活著，乖乖，她才八歲啊！”
“類似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長年累月就在醫院裏住著，跟著見慣了生離死別，早熟也是意料中的事。不提她，你看池天嬌，不也早熟嗎？”
辛從筠還是覺得東安憶的早熟跟池天嬌那種是不同的，池天嬌隻能說是刁蠻，加上家長的錯誤教育，造就了她的自私，但東安憶說話一套一套的，有自己獨立的思想，是真的讓人覺得她小小的軀殼裏藏著個大人。
她忍不住感慨道：“幸好什麽訂親是假的，我一想到未來的兒媳是她，就覺得心裏毛毛的。”
慕清時笑了起來，“這將來的事可沒準啊，這萬一兩人真成了，她可不就真成你兒媳了？實際想想也不錯，知根知底，除了她思想有點大膽外，我覺得她還算是個正常的女孩。”
“開什麽玩笑？她那就叫思想有點大膽？你沒見她那張嘴，牙厲害著呢，氣死不償命的那種，”辛從筠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然後還特意扭頭問後座的熊熊，“兒子，要是讓你長大後娶小憶姐姐，你娶嗎？”
“娶。”熊熊不假思索得道。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辛從筠一時有些語結，“為什麽啊，她又不是很討喜。”
“可是媽媽，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熊熊眨了眨圓圓的眼睛，“你不是說我長大後可以保護很多人嗎？我娶了她我就可以保護她啦！”
慕清時聽完熊熊的回答忍不住笑了起來，辛從筠立即扭過頭來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嘴硬著道：“小孩子懂什麽可憐不可憐的，八字沒一撇的事！”
慕清時還是笑，又被她扭了下胳膊，才附和著她的話道：“就是就是，你說的對，八字沒一撇的事。”
……
東凱風和東安憶在望城呆了三天，便北上去了首都。
醫術方麵到底是大城市比較放心。
辛從筠本來想跟著一道走的，心知慕清時不準，還特意為這事跟他鬧了，慕清時是咬著牙不放人，一邊苦口婆心得勸她，她要是沒懷孕肚裏沒寶寶，去也就跟著去了，好歹能跟上忙。現在的情況是她身懷六甲，挺著個大肚子，如果跟著去，東凱風是照顧小憶還是照顧她？
東凱風現在照顧小憶就已經夠累還騰不出手去了，她這個孕婦就別著添亂了。
辛從筠雖不甘心，倒還是被說服了，安份得在家等著東凱風這邊的好消息。
東凱風確實很忙，安排著小憶辦理了住院手續，馬不停蹄得又跟醫生商量著治療方案，甚至連打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辛從筠在家等了三天，才接到了東凱風的電話。
東凱風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喜悅，“檢查下來，醫生說小憶的身體還是適合做手術的，手術時間安排在五天後，這幾天先給她輸些抗排斥抗過敏的藥液……”
辛從行也替他高興，“這就成！”
實則走到這一步是有多麽的不容易，腎源什麽的那麽難找，排著隊等了那麽長時間才等到……
現在先不管手術如何，就這一步也值得人高興的。
東凱風讓她不用太擔心，等手術完第一時間就會給她打電話。
說到這，辛從筠心情又不免有些沉悶起來，“好。”
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都記得要通知她。
當然，這話她隻在心裏說說，沒有當東凱風的麵說出來……
等到手術這天，辛從筠從大早起就有些坐不住了。
手術時間安排在十點，還沒到點呢，她便頻頻看表，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心想自己都這麽著急了，可想而知，等在手術室外的東凱風是怎麽樣的心情。
慕清時翻著報紙，看著她在自己跟前走來走去眼都要花了，忍不住出聲道：“你走來走去時間也不會快一秒，先坐著吧，你不累肚裏寶寶還累呢。”
“我沒坐，我靜不下來，”辛從筠捧著自己的胸口，“我這心啊砰砰得跳得厲害……”
慕清時覺得她這是閑的，她再焦急又有什麽用？手術該怎麽進行怎麽進行，結果是好是壞也會如實出來，他起身拎起外套，“那就陪我去上班吧，有點事做你也能分散點注意力。”
辛從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便顛顛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往外走。
慕清時回頭時愣了下，然後有些頭痛得看著穿著粉色家居服的她，“你確定要穿成這樣跟我去公司？”
辛從筠低頭看了眼自己，然後才啊了聲，捂臉往屋裏跑，讓他等會自己。
慕清時再次黑臉出聲，“你給我停下，走著，不許跑！”
辛從筠隻好慢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