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拜師
“怎麽的，這雨還越下越大了？”
虎妖本來駕馭著妖雲就有些實力不濟，才走了不遠，整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
他赤著雙腳，大步前行，趕緊找了一處山崖，護著小老虎，拉扯著妖雲，落到了地麵上。
將妖雲安頓好，他拿出自己儲物袋裏的野獸屍體，吃了幾口，覺得膩味，“呸”得一聲吐了出來。
伸出手，將柳慶吸來，放在冰涼涼、濕漉漉的地板上。
映入柳慶眼中的是一個渾身肌肉賁發，袒露著胸膛，毛發分外濃密的妖怪。對方伸出爪子，不顧自己的哀嚎，將肚子用利爪掏開，一把撕扯出裏麵的肚腸，連著串起來，放入血盆大嘴裏，大口咀嚼起來。
“美味！美味！吃飽喝足，先睡一覺……”吃了美食，這才有了飽腹的感覺，讓虎妖搖頭晃腦，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明明下著大雨，可山林之間，時不時地傳出清脆的鳥鳴之聲。
柳慶小命被妖修法力吊著，肚子一個巨大傷口，也沒有死去，反倒癱軟在地，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就連白花花、血淋淋的腸子都被吃掉。當下痛得麵色發白，再也顧不得了，大吼大叫道：“妖獸，去死吧！英雄救我，韓英雄，快點救我啊！”
“英雄？什麽英雄？”
哪怕他作為野獸啟靈再怎麽愚笨，聽到“英雄”如此敏感的詞語，也是不由地楞了一下，從酣睡的情況下清醒。頭腦澄澈之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感覺哪裏不對勁——這是一種來自於妖獸本能的直覺。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強忍著困意，他口中呢喃，眼中不斷地閃爍著思索的光。見實在沒有發現什麽，他幹脆用靈力將柳慶的肚皮縫上，抓住腳踝，整個人吊起來，惡狠狠地問道：“快說，韓英雄是誰！”
柳慶有氣無力，卻強裝作鎮定地說道：“當然是我救的那名英雄。哼，你最好放了我——不然他來了，沒你的好果子吃！”
在他看來，英雄殺妖獸，那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聽到這話，虎妖眯著眼睛，掃視著周圍。發現沒有什麽異常，眼神中反倒流露出狂熱、貪婪等等複雜的情緒。
“你的意思是，有一名英雄，來到了你們柳家莊？”對方的目光冷冽如刀。那醜陋的麵孔，在雨水不停的滴答聲中，顯得格外凶神惡煞。
柳慶被看得頭皮發麻，卻硬頂著對方的目光說道：“當然。”
“哈哈哈！先祖保佑！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虎妖把柳慶朝上一甩，翻手捏住了對方的頭，用力一吸，施展出搜魂術。
可半晌過後，他疑惑了，什麽東西都沒有發現。
他身軀一震，將柳慶丟在地上，粗魯地說道：“你騙我！你記憶裏根本什麽都沒有！”
“不，不可能！我沒有騙你。真的。他還送了我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不信你瞧——咿，我的寶劍呢？”
妖獸看著這番動作，半信半疑，有些不大確定，可心裏又不由得存了一些期待。他可不怕什麽英雄。這裏是萬妖國，上一次聽說發現人修，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突然想起了柳家莊另外那十個人稅，一拍腦袋，趕緊起身，昂首闊步，朝他們走去。
他伸出巨爪，把人從人堆裏抓出，挨個搜起魂來。
可都沒有任何發現。
他捏住其中最為高大的一人，大怒道：“說，到底怎麽回事。”
那人正是柳石。他雖然人魯莽粗獷，在小村寨長大，沒有什麽見識，可這個時候卻依舊嘴硬地說道：“我……我不知道。沒有聽過有什麽英雄啊！”
聽到這話，虎妖心中的喜悅頓時消散了大半，微微有些失望。可不知道為何，他心裏莫名迸發出一陣暴虐的情緒，神情一變，咬牙切齒凶惡地衝柳石說道：“你一定是在騙我！我殺了你，你信不信！”
聽到這話，柳石神情一僵，臉色變幻不定。可猶豫了半天，還是堅持說道：“真的沒有！我沒見過什麽英雄！”
“砰！”虎妖將這人重重摔在地上，抬起巨大的腳掌，踏在其胸口之上。一使勁，一腳將其骨肉踩得粉碎。柳石發出嗚呼慘叫一聲，隨後七竅流血，偏頭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柳石，竟然死了……”看著經常欺負他的人慘死，一旁躲著的柳貓心中充滿了一種狐死鹿鳴之感。臉色鐵青，目光也變得閃閃爍爍。
“我究竟應該怎麽辦啊！”在外人看來，他隻是一個孤兒，長得瘦小，體弱多病，又愛哭鼻子。所有人都欺負他。還未成年，就被當做人稅交了上去。
虎妖冷笑一聲，又抓起一個白眉小童，大怒問道：“快說。是不是真的有一個英雄來了柳家莊？”
那人整個身體都被握在妖修的手裏，想了片刻，顫顫巍巍地說道：“確實有一人！”
虎妖陰測測地大笑道：“好好好。你老實回答，我先饒你一命。那你說說，到底什麽情況？”
那人為了活命，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譬如韓林是柳莊他們救回來的、因為傷重在村裏待了好幾天、還說休息好了之後要繼續懲奸除惡等，都給說了出來。
“好呀！又是你個小子。就是你救了那個英雄？行，那我把你吃掉，我看他來不來救你！”
柳莊又被殘忍地拆下了一條腿。
虎妖舔舔幹燥的嘴唇：“嘿嘿嘿。我要把你一點點的吃掉。”
“救我啊，快點來救我啊！”聽到對方的話，感受著鑽心的痛，柳莊隻覺得腦海中響起一個炸雷，發出哀嚎，匍匐趴在地上連連慘叫。
隻可惜，無論他如何叫喊，韓林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漸漸的，喊著喊著，柳慶心中積壓出一團火。
求助的話語也因此變得怨毒。
“你為什麽不來救我啊！為什麽！”
他眼中冒光，無比憎恨眼前的虎妖獸，心中卻更恨韓林。
本來，他是不用來充當人稅的。
可他自作小聰明，想要“以身犯險”，謀求韓林的好感……
他自己的打算就是好好表現一番，然後趁機拜韓林為師，學到對方那《碧海朝心》。
隻有學習了傳說中的《碧海朝心》等五大人族隱秘功法，才算是正式踏上修行之路。這些功法能夠煉體，從丹田處改善人修的肉身屬性，以讓其適應相同屬性的妖丹能量，從而提高吞服妖丹築基成功的概率。
然而現在這個境地，岌岌可危，讓他抓狂，幾近癲癇。
虎妖卻是意猶未盡，又提起一個人稅，指著白眉小童，神色肅然地問道：“剛剛他說的是否屬實！”
那人不免有些驚慌失措，想也沒想，馬上回答道：“是的。”
“那你還知道些什麽？”虎妖則繼續步步緊逼。
就這樣，在柳慶痛苦的哀嚎聲中，他一路問下來，直到了最後一個小不點柳貓。
“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柳貓卻是把頭一昂，和其他人態度完全不同地說道：“不。沒有英雄！他們為了活命，都在撒謊！”
這石破天驚的話，頓時讓虎妖揚起眉頭。他麵色不善，板著臉，回過頭，望著前麵的人。
聽到柳貓的話，所有的人都鬧騰了起來，臉上露出不忿的神色，叫囂道。
“不不不。我們沒有說謊。”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
“柳貓，你別胡說八道，睜眼說瞎說！”
看著平日裏欺負他的同伴詛罵著自己，柳貓依舊不為所動，自顧自地說道：“沒有英雄！你要知道，我們人族出現了英雄，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也要保護。”
“可這些人呢？你看看？你是修行者，自然有辦法查驗真偽，何必問這麽多。既然在問，那說明你也不確定。你為什麽就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呢——那就是沒有英雄啊！”
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他也在偷偷地觀察著四周，心中暗自琢磨：“為什麽英雄還不動手？他在等什麽？”
柳貓已經確定，這發生的一切都不正常。
虎妖聞言大怒。
“好膽，你們竟然聯合起來騙我！”然後回頭又是一金戈，把麵前趴著的幾人掃成幾截。
“你說，到底有沒有！”暴虐地做完了這一切，他回過頭，看著柳慶，咆哮道。
他有氣無力地舉起指頭：“有！我沒有說謊！”
而柳貓則一掃往日的懦弱，挺直了身板，越發鎮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所謂的韓英雄。都是他們臆想的。這柳慶瘋了，從最開始被扯下手臂的時候他就瘋了，而且還把其他人都帶瘋了。”
虎妖氣惱至極，作勢就要把柳貓撕成兩半。
柳貓卻是抬起手，強忍著威勢，製止了對方的舉動，張嘴說道：“你也瘋了不成？你怎麽還想殺人。你看看那邊。你快要把我們柳家莊的人稅都殺光了，你還要殺我。那你回去怎麽交差呢？”
虎妖一頓，楞了一下。停止了手中的施虐動作。
“到底有沒有啊！”他自己也迷糊了。
柳貓開口正要繼續說話，爭取一線生機的時候。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場中響起：“有啊。當然有！”
下一刻，一隻修羅爪憑空出現，化作一道炫光，飛射而出，穿過虎妖的胸口。
咄咄兩聲，隻差一步就將踏入金丹的韓林，輕鬆便將驚駭欲絕的妖修狙殺。
“英雄！”
看到這一幕，柳貓和柳慶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韓林身影浮現，一抬血淋漓的右手，將獸心取出，丟給柳貓。他幹笑了兩聲，衝著癱軟跪倒在地的柳貓和地上的柳石屍體說道：“你們兩人表現得不錯！”
隨後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柳慶，微微搖了搖頭。
那一雙失望的眼神，頓時讓對方覺得如墜冰窟，隻能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
柳慶無力地垂下了頭。
“好了。現在該是清算的時候了……”韓林冷哼一聲，隨後輕輕一吹，化作一陣清風卷過整個場地，解除了幻術，頓時景色煥然一變。
剛剛死亡的所有人更是全部複活了過來。
就連第一個屍骨被踩得四分五裂的少年郎柳石也恢複了原貌。
他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有些茫然四顧：“我不是被妖獸打死了嗎？”
直到看到了踩在虎妖屍體上的韓林偉岸的身軀，他心中震驚，連忙驚喜地低吼一聲叫道：“英雄！”
柳慶也覺得力氣瞬間複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大笑道：“哈哈哈，我的右腿，我的腸子，都回來啦……我不用死了——果然，我說的沒錯！英雄果然來救我了……”
可下一刻，他甩了甩衣袖，隻覺得內裏空蕩蕩、涼颼颼。他伸出左手，往麻布衣服裏一抓，什麽都沒有握住，麵色不由得一變：“我的手呢！我的右手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