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胭脂水粉（下）
女店主看到被李瀟砸毀的櫃台，散落一地的胭脂，神色驚慌起來，急忙連聲哀求道：“兩位，別！別這樣！算我求求你們好了……”
“這人當真是橫的怕硬的。剛剛不是看不起我們嗎，現在怎麽就服軟了？”李瀟話說得不緊不慢，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更是甩開店主的手臂，麵色冷漠地說道：“我付了錢的。為什麽別這樣？我自己的東西，我想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你這些破爛胭脂水粉，我還瞧不上呢。”
囂張霸道，一副柴米油鹽不進的跋扈模樣。
分明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這時候，一旁的練氣期黑瘦青年卻是看不下去了，一時間正義感爆棚，站了出來，雙手叉腰，大喝一聲：“住手！”
李瀟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簡單地望了他那麽一眼。
發覺是個憨子。
不過臉倒是長得方方正正，鼻若懸膽，劍眉星目，還挺正氣。
“關你什麽事？”
李瀟反問一句，同時鼻息冷哼，目中神識射出，化作兩把利劍，直接插進了對方的眼睛裏。
“啊！”
沒有一點點防備，對方隻覺得眼前一亮，如同置身在電閃雷鳴之中，頓時耳鼻轟鳴爆了開來。
下一刻便用雙手捂住眼睛，重心不穩，摔倒在了地上，疼得翻滾哀嚎，慘叫連連。
李瀟陰沉著臉，用靈力撥開周身粉塵，慢慢走了上去，嘴裏碎碎念叨：“住什麽手？你知道我是誰嗎？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朱唇皓齒，麵如傅粉，不看臉上的表情，當真是儀態翩翩，玉樹臨風。
“我是七大派清虛門靈子，混世魔王李瀟，你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下一刻，猛地抬起一腳，隻用了肉身的力量，踩在了對方的右手手臂上。
放佛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上麵。
“啊……”
對方骨頭發出哢嚓巨響，斷成兩截。
李瀟麵色冷峻地彎下腰，伸出右手，五指並攏，宛如鷹爪一般銳利。
他的手力很大，抓著這倒黴小子的衣領，提在空中。
他拉近了一些，一口唾在其麵上：“真當我混世魔王的諢號是開玩笑的嗎？知道不，要不是這裏是坊市，我剛剛就動手把你給殺了。”
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碎骨的疼痛，又或者呼吸不暢。青年頭部青筋暴起，脖子通紅腫大，臉也給逼成了醬紫色。
他緊閉著雙眼，長大了嘴巴掙紮著想要出聲。胸部抖動著，如同一隻離開了水即將溺死的魚。
“夠了！住手！”
旁邊站著的女修大喝一聲，瞬間法力暴漲，激蕩起一陣氣旋，不再隱藏修為。
竟然是一名築基修士。
“有點意思啊。你一個築基女修……卻扮作低階修士，故意勾引這黑瘦小子，還要臉嗎？”
李瀟手頭鬆了勁。畢竟坊市殺人就過分了。然後一把把對方給扔了出去。
“朱浩！”
對峙著的女子連忙跑上前，馬上用自己的神識化解了李瀟原先的攻擊。
半蹲著仔細檢查了半天，然後才把男修給扶了起來。
“你你你！”看到朱浩沒事，她轉過頭來，雙目瞪著李瀟，怒氣衝衝，欲言又止，分明是慫了，不敢大聲詰問。
反倒是朱浩。他平複了暴動的法力，緩緩睜開了雙眼。然後強撐起精神，眯著眼睛，打量著麵前這位前輩高人。
手臂倒垂著，治好估計要花費不少靈石。
李瀟嘴巴一撇，滿不在乎。他看著朱浩，指著旁邊女修說道：“今日之事，隻是出手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讓你明白什麽叫作尊卑貴賤。哪裏來的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練氣期傻小子？怎麽，還看著我幹嘛？嫌不夠死得快？而且，你應該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身邊那個女人的嘴臉——長得又醜，可能心也是黑的。分明就是在騙你，在圖謀不軌呢。肯定是要對你做壞事！你不管她，你來管我？”
李瀟霸道非常，一把拖拽摟過王萱兒，大聲笑道：“那女人，一直在隱匿修為，用的鬼魅伎倆，能是什麽好人？我今日開心，才給你這種蠢笨小子指明。你去外麵問問，我李瀟的名頭，和你這等廢物計較個什麽勁！你不要等到被這個歹毒女人給害死了，才悔之晚矣。要找道侶，得我旁邊這樣的，家世清白，人長得漂亮，心地也善良的，懂嗎？”
王萱兒心中歡喜，臉害羞得瞬間就紅了，被李瀟拉著，悶頭不語。
不過眼睛裏卻有股火。
在她看來，得罪了瀟哥哥，這點教訓算是輕的。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真娘，是他說的那樣嗎？”被李瀟的話一鼓動，朱浩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得問到。
被問到的真娘，臉色大變，下一刻馬上搖頭，連連否認：“不是的！”
見到這一幕，朱浩也是神色一動，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李瀟呸了一口，大聲道：“那她為什麽隱藏修為？這種女人，我見的多了。豬……豬耗？算了，就叫你黑家夥吧。你可要注意了哦。雖說那女人長得一般，可你也醜呀。她接近你，非奸即盜！人醜，則心黑；人黑，心則笨。妙啊。你們倒是配得很呢！”
真娘並不在意李瀟的話，隻是看到朱浩藏不住事情的眼神，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狠狠說道：“夠了！李少主，我惹不起你。我走，我走還不行嗎？朱哥哥，你別信他的話。等以後方便了，我再和你解釋。”
竟然是扶著對方，落荒而逃。
“哼。兩個廢物。全是廢物。和這外強中幹的店老板一個模樣！”
李瀟哈哈大笑，指著滿地的狼藉，捏了一下王萱兒的下巴，眉眼帶星地說道：“喜歡嗎，宣兒。”
“嗯！喜歡。”
王萱兒也是點了點頭。然後陪著情郎，走出了門，揚長而去。
隻留下心中發涼的店老板，在原地蒙住臉孔，不忍直視，心中驚怒交加。
看到朱浩和真娘兩人背景，王萱兒意有所指地問道：“剛剛走出去那女的和男的。特別是那個女的，似乎修煉的功法有點來頭。瀟哥哥，要不要……”
李瀟一擺手，淡淡地說道：“不用。管他們幹嘛。有什麽陰謀詭計也不關我們的事情。反正我一眼就瞧出了那女人不喜歡這男的，隻是在利用他。”
手中用力，順便摟得更緊了一些。
王萱兒身子一軟，抿嘴笑道：“瀟哥哥，你怎麽瞧出來的呀？”
“不告訴你。”李瀟故作神秘地說道。
“說嘛……”竟是撒起嬌來。
李瀟便轉過頭來，凝視著王萱兒的臉，伸出手指，浮在對方的嘴唇上，深情地說道：“嘻嘻，因為眼神呀。你在我身邊，我隻要一低頭，瞧見你這雙動人心魄的眼眸，就明白，女人喜歡男人時候，眼神該是什麽樣的。”
這話一出，王萱兒忍不住一抬頭，正好和李瀟那邪性的目光對在一起。
女子當即慌得急忙縮回了玉脖，耳根處都升起了不少的紅暈。
“討厭呀。師兄，你又欺負人家！哼，你這麽壞，又這麽討人喜歡。你肯定有過很多很多紅顏知己吧。”
這一刻，雙腮實在是紅得有些不太正常。
李瀟仰著頭，哈哈大笑：“那肯定咯。不過你和那些女子不一樣。我希望你是九天翱翔的鳳。我不願你屈居在我這裏。我這人習慣了吊兒郎當，又喜怒無常，患得患失，怕辜負了你。”
王萱兒被接連不斷的情話弄得神魂顛倒，忙輕啟紅唇，徐徐說道：“討厭！哪有人真的說自己壞的！”
“可我就是那般壞。壞得坦蕩赤誠。不然怎麽叫魔頭呢。”下一秒，換了低沉性感的嗓音，幾乎貼在她的耳邊，吐氣如絲，“不過這樣的我，你喜歡嗎？”
王萱兒隻覺得臉頰發燙，渾身戰栗，瞬間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她嘟著小嘴，言不由衷地說道：“不……不喜歡。”
李瀟手指輕輕一點對方額頭聖火紋：“哈哈哈。不喜歡就算咯——那正好。其實不是啦。主要是我這人這麽帥。隻能糟蹋別人，哪能被人給糟蹋了呢……”
王萱兒氣嘟嘟地鼓著臉，抖動雙肩。
腳上的銀鈴叮當作響。
見對方都要被自己逗哭了，李瀟才緩緩說道：“好啦好啦，不開玩笑啦。你覺得我是哪種人呀……”
便是停不了的撩人情話，止不住的纏綿悱惻。
韓林所化的李瀟，甚至惡毒地想到，要不要今晚就進了她的閨房。
品一下，竊玉偷香。
好讓她知曉，何為男子，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人心最可怕的，不是無情，而是利用感情。
隔日，韓林繼續以李瀟的身份，約好了王萱兒，共同前往墨子坊秘市。
通過幽暗的地下甬道，李瀟在前麵走著，為王萱兒領路，同時介紹道：“好東西都在秘市裏呢。不過像我們這樣結伴而行，還不加掩飾音容樣貌的，比較少見。”
依稀能夠聽到頭上傳來微弱的河水流淌的潺潺之音。
以及一些絲竹之樂的糜糜之音。
那是墨子坊中的幾條護城河。
最近大型競賣會要開始了，來的人自然多了不少。
因此護城河上的生意也相對繁忙了許多。
王萱兒一吐舌頭，也是點頭說道：“師兄，我之前有去過毗鄰鎮的秘市。剛剛看玉簡的介紹，倒是比這裏大一些呢——師兄，下次我們去那裏玩，好不好。”
兩人並肩而行。
路過了以前老藥童的那家個人店鋪。李瀟不由地抬起頭。
有些意外。
他驚奇地發現，應該是以往的鋪麵契約到期了，荒廢了好些年，現在終於是打出了新的招牌。
而且依舊是個藥鋪。隻是改賣了毒藥。
街道上，人來人往。
李瀟七拐八轉，遠遠就看到了一個畫著烏黑色鬼頭的大門。
王萱兒頭上印有的聖火紋庇護隱隱發燙。
她指著那紅發獠牙鬼頭，對李瀟說道：“師兄，這家人竟然馴養了食氣鬼！看來他家裏有身體虛弱，或病重的人需要守護。”
聞言，李瀟一愣。
他見過這鬼頭不下二十次了，還不知道竟然含有這種意思。
心中更是一動。大概知曉了對方為何急需陰屬性異火了。對此行的把握又多了幾分。
“這可不是別人家裏。這也是一家鋪子。”
李瀟臉上微微一笑，用手拍了下師妹的肩膀。
帶著她，走上前。
然後敲了敲門。
屋門自動打開。
李瀟領著驚訝的王萱兒，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幾十年過去了，店鋪還是沒什麽變化。
和韓林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過這一次，羅夫人換了一個武旦麵具帶在臉上。還穿上大靠，頂盔貫甲，仿佛剛從戲台上下來。打扮還算英武，隻是和她那臃腫的身子一比，不大適合。
兩人信步閑庭，端詳著各色貨物。走得穩穩當當，不慌不忙。
“龜息術！這裏竟然有賣這個！”王萱兒一拉李瀟衣袖，興衝衝得吼道。
其他東西，大部分她都見過。
隻有這龜息術比較稀奇。
李瀟側身問道：“怎麽了？不就是一門延壽的秘法嗎？”
王萱兒點了玉簡，已經決定把這秘法買了。同時壓低聲音，小聲告訴師兄：“這龜息術可不簡單哦。傳說這秘法來自於元嬰修士都會練習的一種法門的簡化。在我們掩月宗內，隻有記名弟子才有權利兌換呢。更不可傳與外人。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了。”
房間裏一片沉靜。
聽到這話的羅夫人，才抬起頭來。
發現是兩名築基修士。對她來說，這可算是貴客臨門了。更別說其中一人，她還認識。
她離開座位，款款走了過來。
“姑娘說笑了。我羅家這龜息術，並不是完整的法門。不過內容上肯定沒有問題，是從正式法門中完完整整截取出來的。”
同時轉頭招呼道。
“李少主怎麽有雅興來我這種小店子啦。”
言畢，輕晃了一下身子，領著兩人，在店子裏走了一轉。
最後，她指著一張純白底色帶有紅紋的白玉麵具，向著兩人隆重介紹道：“其他寶貝，客官們都看完了。這最後一件，則是小屋鎮店之寶，梨園百相麵具。這可是真正的法寶。價值百顆中品靈石！”
隻見此物放出豔麗的寶光，更伴有一道道迷離不散的法寶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