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築基（一）（第三更）
“人生之所以痛苦，就是因為有貪、嗔、癡這三毒的存在，貪讓人永不滿足，嗔讓人產生惡意，癡讓人產生錯誤的認知。”想到自己為了修煉修羅之心，所受的那些心靈上的折磨，心性因此產生的巨大扭曲，韓林也是不大好受。
他甚至惡毒到想要血練雲飛，活祭孫薔。
“這可不是我的本意。”
他不是很喜歡嫉妒這種情緒。因為嫉妒有時候會讓他失去理智，也容易滋生魔障。
這讓他很是苦惱。
想要壯大修羅之心，他就必須無限製地保持嫉妒之心。
隻要殺死他所嫉妒而不喜之人，嗔火就會越來越強。
直到有一天把自己也給吞噬。
這是很多魔修的宿命。
“血煞修羅經的副作用也太大了吧。編纂此功法的，應該不是正常的人族修士。不過，這裏麵記載的一道極品法寶上寶沁金耙的煉製之法，倒是有些意思。隻可惜，自己沒有辦法搞到那麽多修士血肉……”韓林有些意興闌珊。這寶物可比陰陽輪、青口葫蘆等強多了。
“隻要獻祭千名高階修士，甚至有可能得到靈寶……”
韓林搖了搖頭，把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真到了那一步，就已經不是殺人如麻可以形容的了。
“把整個墨子坊全都趕盡殺絕了差不多。哪怕再視人命如草芥，我也做不出來呀。那樣的話，我自己可真成了個嗜血成性的怪物了。”
接著，他又動手翻看著日曆，掐指謀算，特意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準備衝擊築基。
經過幾日的休整，調整好心態，他把築基丹取出，目光坦然，同時配合著“半城煙沙”，往嘴裏灌了下去，然後安安心心地躺下入睡。
“半城煙沙”包裹著築基丹，讓醇厚的藥力得以慢慢消化。
“以自己的資質，竟然能走到這一天……”
這一睡又是十幾個日夜。
終於，昏昏沉沉的睡夢裏，心魔再次幻化成劉三夫人的樣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一次，韓林甚至連武器都沒拿，就坐在案台上，翹著二郎腿，麵帶微笑地說道：“喲，心魔，你終於出現了。今日我們就來個了斷吧。”
風輕雲淡，仿佛來得是好朋友一般。
這般作態，反倒搞得心魔一愣，有點不安了。
耳邊傳來一聲有點陰厲的聲音：“小修士，你什麽意思？”
韓林跳了下來，圍著劉三夫人打轉，笑嘻嘻地說道：“凡事好商量嘛。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隻是，你用身子換的米，養育了我的命。我承認，確實是我欠你的。但是你直接要我的命，有點不妥吧。”
麵容憔悴的“劉三夫人”，眼珠慘白，目不轉睛地盯著韓林：“這又有哪裏不妥了？”
韓林嬉笑怒罵道：“你是間接用的米，又不是直接給了我命。說不準，我吃了你的米，也沒能活下來呢？凡事得講一個公平吧。這樣吧。打個商量，你拿身子換了米，在那個饑荒年代，救了我的命。那我拿我的心，作為代價，換我的命？”
他可不怕對方拒絕。之前，他已經旁敲側擊，試探了好幾次。
果不其然，和韓林預想的一樣，對方想了半晌，斜視了韓林一眼，冰冷的回答道：“沒了心，你不是死了嗎？這和要你命有什麽不同？”
有戲！
心魔不是死劫。甚至很多時候，心魔還會和你講道理。
“其實就和說服自己有些相通。”
韓林摸了摸腦袋，繼續說道：“是啊。但是這樣交換，才符合我說的公平呀。改一改條件吧，我把我的心給你，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了結。所以，你同意嗎？”
劉三夫人閉上了眼睛，認真思考了一會熱，最後才睜開眼，難得地一笑：“可以！但是必須是你的心！”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複，韓林回過身子，心滿意足地對著虛空一打響指。
劉家宅子幻境便以呆呆站在原地的劉三夫人為中心，瞬間四分五裂，破滅開來。
韓林仿佛被人用力錘了一下胸口，也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終於搞定了。”
他坐起身子，呈打坐姿勢。然後輕輕伸出手，化作一把黃濛濛的放著異光的尖刀，然後對準自己的胸腔，狠狠地插了進去。
靈力包裹著骨肉，並沒有飛濺出鮮血。
傷口傳來劇痛，火辣辣得疼。開膛的部位，就仿佛放在旺盛的烈火裏燒烤一般。饒是鋼鐵意誌一般的韓林，也忍不住叫出聲來。額頭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整個胸口被靈刃剖開。
冷風灌了進去，涼颼颼的。韓林盡量保持不動，害怕拉扯到肌肉。
把肋骨一根根敲斷。整齊地放在一旁。他用金髓煉體，效果不錯。
“比一般的骨頭硬得多……”
半條命去了大半，全靠丹藥吊著。
他收了靈力，顫顫巍巍地把手按在了裸露的心髒上麵。
下一刻，使勁一捏，用力一扯，伴隨著撕裂的痛苦，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心髒取了出來。
他喘著粗氣，頭皮擰成一團，渾身冰冷。看著眼前自己手中鮮紅的心髒，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道：“看到了嗎？心魔。這就是我的心。我把它給你。我們就兩清了……”
撲騰撲騰。
剛剛摘取的活心，冒著熱氣，還在一陣一陣的跳動。
韓林內髒的斷口處，附著著黃濛濛的靈力。
“一口氣提不上來，自然就死了。”
生死之間，他還有興致，伸出鼻子，盡情而又貪婪得呼吸新鮮的空氣。滿臉的沉醉之色。
“嗯，還帶著血的芬芳氣味。這就是心髒的味道啊。人活著，就需要它呀。”
韓林麵色蒼白，用盡全身力氣，獰笑著，張嘴仰頭，舌頭一卷，把自己的心一口吞下。
“一顆什麽都沒有的心，留著它，有什麽用呢？不如就此舍去。一了百了。”
咕隆……整個都咽了下去。
人無心便死。
韓林也不例外。
可他還有其他的心可以用。
破後而立。下一秒，原本肉心長著的位子，竟然重新冒出了一顆長著青麵獠牙人臉的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