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兩個真相
喬楠西跟諾頓·海默爾聊了兩個小時，有些撐不住了。
這小老外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說的振振有詞：“你們中華人不是喜歡吃宵夜嗎？我知道這邊有一家很正宗的燒烤店，我們去吃吧！再來一紮啤酒，美滋滋！”
喬楠西笑哭了，連忙婉拒。
旅途勞頓，加上陪聊兩小時，喬楠西累得不行，回房倒頭就睡。
保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她慶幸諾頓·海默爾這麽纏人，讓她累得不再失眠，沒時間胡思亂想。
瑞士的初春，景色迷人。
喬楠西卻無心欣賞，她焦灼的坐在陽台上，吃不下早點，喝不下水，想給穆少景打電話，又怕時差吵到他。
距離她把DNA樣本交出去，已經快20個小時了。
她渴望知道真相的同時，又開始害怕。
兩個結果，其一，阿崢跟小姨不是母子，那麽，皆大歡喜。
其二……喬楠西閉了閉眼，她想逃避。
卻不得不麵對。
如果他們是母子，接下來，她要怎麽做呢？
她跟阿崢的婚姻，是不是走到了盡頭？
她跟阿崢的孩子……又該如何呢？
她不敢想，不敢去打算，不敢麵對了。
正式開會前，諾頓·海默爾帶喬楠西去見了他的導師、國際醫學營養協會副會長斯賓塞·史密斯。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胡須也花白的小老頭。穿著羊絨毛衣和羊毛馬甲，帶著一副無邊框的眼鏡，看起來，像英國的老紳士。
“幸會，喬。”斯賓塞·史密斯的中文，比他的學生好了無數倍，“久仰大名，終得見。”
喬楠西挑眉，十分驚訝：“您好史密斯先生，很榮幸見到您，醫學營養的先鋒帶頭人，您真讓人欽佩！而且，您的中文十分棒！”
一陣商業互吹之後，諾頓·海默爾就被嫌棄了，不僅因為他蹩腳的中文，還有他對醫學營養知之甚少。
斯賓塞·海默爾仿佛是一個中國通，喜歡唐文化，噬愛唐詩宋詞，說的一口字正腔圓的文言文，隨口就能引用《遵生八箋》上的名言。
簡直讓喬楠西歎為觀止。
除此之外，他對中醫的研究，也讓喬楠西刮目相看。
這個時候，喬楠西才知道，這個小老頭，是個極致推崇中醫文化的西方人，甚至寫過很多論文懟堅持西醫王道的外科醫生。那懟得直白粗暴，簡直跟眼前文質彬彬的小老頭相差甚遠。
她也才知道，小老頭還有個地地道道的中國老婆，東北人，兩人相濡以沫超過五十年了，妥妥的金婚。
時間在她的驚歎中悄然離去，等到三人坐在餐桌上，她才恍然，這一早上，竟然就這樣安詳的度過了？
感謝斯賓塞·史密斯。
感謝諾頓·海默爾。
她吐了口氣，開始享用斯賓塞極力推薦的這家牛排，的確很美味，美味多汁，香嫩滑口。
“聽聞喬的先生，乃女中豪傑，更是吾徒之伯樂，望有機會一敘。”
喬楠西手上一頓，笑著說：“歡迎您到中國，我非常希望介紹我丈夫跟你認識！也很期待認識您的妻子，我的老鄉。”
斯賓塞心情大悅：“甚好！”
諾頓·海默爾不知道多少次歎氣，“大家都說的中文，為什麽我聽不懂？”
斯賓塞·海默爾很嫌棄：“劣徒！”
諾頓·海默爾一臉懵逼，求助的看向喬楠西，希望她解惑。
喬楠西笑得肩頭抖動，“史密斯先生誇你是個很好的學生呢！”
“真的？”諾頓·海默爾美滋滋的晃了晃腦袋。
他那個嚴厲肅穆、不苟言笑的變態導師居然這麽誇他！背地裏不知道多得意有他這麽個學生呢，感覺到了人生巔峰！
斯賓塞·史密斯聳聳肩，對喬楠西說：“汝見笑了。”
喬楠西咯咯笑：“還好，還好。”
下午，國際醫學營養協會正式展開，媒體對之進行了大篇幅的報道，其中，中西醫之別再次提起，中西醫王者地位再次PK，媒體人嘛，怎麽有噱頭怎麽來，直接打出大標題，中醫和西醫，誰才是科學的？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民也紛紛加入討論戰場，廝殺正酣。
可誰都不知道，會上卻是一派祥和。
大家友好交流，各抒己見。
喬楠西驚訝的發現，在場的不少人，都是推崇中醫養生文化的，他們有的專注研究《本草綱目》，有的專注研究《遵生八箋》，有的還讀過《千金方》，如果不是長相差異實在明顯，她甚至會覺得自己在國內開講座，在場的都是老中醫呢！
老祖宗的文化，果然星耀璀璨。
來個不同國家、不同地域的人，闡述著不同的養生哲學，因為天氣、氣候、環境的不同，養生之道自然有差別。
喬楠西聽著聽著，就入迷了。
這群醫學養生泰鬥們的經驗之談，能讓人少走多少彎路啊！這一趟，來的果然千值萬值。
直到散會，喬楠西才恍然，時間猶如白駒過隙。
斯賓塞·海默爾熱情的邀請喬楠西一起享用晚餐，諾頓·海默爾自然不請自來，一起的，還有幾名與會者，似乎跟斯賓塞·海默爾私交不錯。
晚餐過後，已經到了瑞士時間晚上10點半。
她想了想，還是給穆少景打電話。
“可能要推遲一點。”穆少景無奈的說：“我那個學弟，昨天接到老板的特別任務，耽擱了一天。”
喬楠西莫名鬆了一口氣，“好的，帶我謝謝他。”
穆少景應下，又問：“會議怎麽樣？”
“非常值得！”喬楠西音調提高了些，一條條的跟他聊會上的見聞，還激動的跟他介紹斯賓塞·史密斯。
這一聊，就聊了一個多小時，還意猶未盡。
醫學營養領域，國內除了奶奶，跟她最聊得來的，就是穆少景了。當初在學校的時候，穆少景不過是輔修，卻比專業的絕大多數學生的成績都要好，還要優秀！
她的導師甚至遺憾穆少景不是主修醫學營養。
“太晚了，你快休息去。”穆少景催她：“明天不是還有會嗎？要蓄精養銳。”
喬楠西道了晚安，很快便睡了。
感謝緊張的行程，這一晚，她依舊睡得很好。
YZ，總裁辦。
易崢收到了一份報告，報告詳細記錄了喬楠西的手機動向，給誰打了幾個電話，打了幾個小時，給誰發了消息，發了幾條，收到了誰的電話、誰的消息，詳細得令人膽寒。
與此同時，他還收到一張圖。圖上顯示，穆少景買了飛往瑞士的機票，八個小時後落地。
看著報告上顯示，喬楠西跟穆少景通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之後，穆少景立即買了機票，他猛地把手機砸了，雙目通紅，暴怒不已。
他陰冷的盯著電腦屏，反光照得他臉色青白，懾人膽寒。
*
這一天，喬楠西是被電話鈴吵醒的。
“社長？”她猛地坐了起來：“有消息了嗎？”
穆少景似乎有些疲憊：“我在酒店大堂，你在哪一間？”
“嗯？”喬楠西驚呆了：“你來瑞士了？”
“對。”穆少景撒謊：“正好要出差，有個交流會，我先來看看你。”
喬楠西將信將疑，還是給他報了房間號。
打開門看到穆少景的一瞬間，她就知道他說的順道看她，不過是托詞。
她一下子繃不住情緒，帶著哭腔：“有結果了對不對？你是來告訴我真相的對不對？”
穆少景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開口說什麽呢……
以她的聰慧……
“你千裏迢迢過來，不是來告訴我真相的。因為你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們是母子的真相！”淚水橫流，她渾身發抖，嘴唇打顫：“你是來安慰我的，隻有這個解釋了，對不對！”
穆少景伸手扶著她：“楠楠，堅強。”
“所以……”喬楠西又是一個哆嗦，雙目圓睜，抖得更厲害了：“我說的是對的？我要你親口告訴我！告訴我！”
穆少景摸出一份報告，遞給她。
99.99%……
隻這一串數字，便讓她頭暈眼花。
她腳下一個踉蹌，隻覺得天旋地轉……
“楠楠！”穆少景連忙接住她，將她打橫抱回房間。
良久，喬楠西幽幽醒來。
她躺在床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不說話，不眨眼，隻是不停流淚。她渾身透著一股子絕望的蒼涼氣息，仿佛已經……萬念俱灰。
“楠楠……”穆少景坐在床邊，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他是小姨的孩子。”喬楠西的聲音，嘶啞而悲涼：“我的丈夫，是我小姨的兒子。我跟阿崢，是不出三代的表兄妹！”
穆少景眼中滑過不忍，柔聲安慰：“總有解決辦法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嗎？”
“嗚……”
喬楠西蜷縮，嚎啕大哭，徹底崩潰。
“哭吧。”穆少景也不勸：“發泄出來就好了，楠楠，我們會有辦法的，有辦法的！”
一個小時後。
喬楠西看著鏡子，裏麵化妝之後，依舊紅腫的眼睛，實在見不得人。
最後，她隻好戴上墨鏡，強撐著身體去參會。這場會議，說了什麽她不知道，她滿腦子都是那個衝擊她人生的真相。
她不得不麵對的事實。
她不得不考慮要去做的選擇。
婚姻。
孩子。
愛人。
何從選擇呢。
也許，她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吧。
穆少景一直在，她開會的時候，他就在門口等著。她吃飯的時候，他陪著。吃完飯，他帶她出去散步，看看寧靜的小鎮，嬉鬧的人群。
另一邊，易崢收到了一係列“酒店開房約會圖片”，一夕之間，他變回曾經的易崢。
那個冷漠清俊、不近人情的易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