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心底陰霾
男人眯起眸,「結婚?」
傅明煙紅唇輕笑,「對呀,泛著我現在在法律上已經死了,咱們的婚姻關係好像……」
他走過來,粗糲的手指放在她腰際,感受到她渾身緊繃,他低聲一笑,刻意的將手緩慢的下移,然後幫她把衣服穿好。
給她穿好衣服,男人捧起她的臉,低頭蜻蜓點水一般的吻了一下女子有些冰涼的唇瓣,從喉嚨深處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那我可要恭喜你。」
傅明煙側開臉,嗓音低涼。「當然,薄當家最好能去喝一杯喜酒,如果薄當家出不來的話,可要讓薄太太去啊。」
「好。」薄寒生嗤笑一聲,神情溫柔但是額角跳起的青筋在隱現著男人現在無法壓制的怒氣,他突然狠狠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用力的吸允。
在她耳邊惡狠狠的說著,「我一定帶著我夫人親自前去恭喜秦小姐的婚禮。」
傅明煙吃痛,唇齒間血腥味蔓延,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趁著男人怔愣之際,用力將他推開,她一把拉開門步伐有些踉蹌的走出去。
獄警看著她,髮絲凌亂,唇瓣紅腫,明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論哪個人,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獄警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看著那個站在探視室門外的女子,「秦小姐……」
傅明煙抬眸,從包里拿出紙巾擦了擦唇角,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嘶』的抽了一口氣,她捏著紙巾,從包里拿出化妝鏡,看著鏡子里,唇瓣上的咬痕,一道是她自己咬的,另一道細小的傷口是男人咬的,正在往外冒著血珠。
傅明煙輕輕的抿了一下唇,看著獄警,「監控室在哪。」
「秦小姐請跟我來。」
獄警引著她來到監控室,監控室裡面成片的屏幕,有一個是黑屏的,傅明煙看著坐在監控室裡面的一位年輕的警察,那位正在值班的年輕警察看著傅明煙身邊的獄警站起來打了個招呼,「王哥,有什麼事嗎?」
獄警說道,「這位是秦小姐。」
年輕的警察看見傅明煙,怔了怔,想到什麼,然後臉一紅。
傅明煙走過去,沒有忽略民警不自然的神色,她的目光從一片片屏幕上掠過,最後停留著已經漆黑了的屏幕上,她淡淡的瞟了一眼值班的警察。
值班的警察立刻說道,「秦小姐,這個監控設備壞了。」
準確的說,值班的民警只是看到男人將她逼到牆角的畫面,然後就臉紅的想要關閉,他還沒來得及關上,屏幕就自動的黑屏了。
警局裡的監控系統完備,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這就是,有人故意這麼做。
傅明煙伸手,「把盤帶給我。」
值班警察點頭,把之前便已經準備好的盤帶遞給她,為什麼說是之前就準備好的,因為在屏幕黑了之後,張副局領著一個右手綁著繃帶的男子走進了,那個男子囑咐他如果等會有個女子來要底片,就把這個給她。
傅明煙回到酒店已經是下午三點。
她走進浴室,洗了一個澡,全身的皮膚都搓的發紅才走出來,雙腿還有些發軟,她撲倒柔軟的床上,困意來襲,加上渾身酸痛,她慢慢的闔上眼。
沉沉的睡著。
連中途,侍應生敲門送餐她都沒有醒。
一直到晚上七點,侍應生再次來送餐,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侍應生來前台撥打了房間裡面的電話。
傅明煙被電話的聲音吵醒,下了床,打開門,侍應生走進來,將飯菜放到桌子上,「小姐,這是您的訂的晚餐,請慢用。」
她確實有些餓了,吃了飯之後,她來到浴室重新洗了個澡,然後換上衣服,她離開海城來到這裡只是帶了幾件衣,僅僅用一個普通的紙袋就裝好了,並沒有太多的行李。
當天晚上,她買了去華城的火車票。
第二天早上天色剛剛發白之際,就到達了華城。
早上的天色微冷。
傅明煙用手指梳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這個時間街道空涼,也很難打到車,她沿著記憶里的路線走著。
初春的早上,有淡淡的白霧。
她有些餓,目光停留在街角的一家餐館的招牌上,天空泛著魚肚白,因為有霧氣的原因,光線朦朧,所以招牌上面閃著紅色的燈光格外的顯眼。
而且,因為太早,整個街道營業的商店不多。
傅明煙走進去,老闆是一位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的女子。
「小姐,你要來點什麼。」
傅明煙看著看了看菜單,點了一碗粥還有兩碟素菜。
她拿起筷子銜了一塊土豆絲,剛剛放進嘴裡又吐出來,她皺著眉擦了擦唇角。
老闆看著她的動作,以為是自家做的不好吃,趕忙走過去,「小姐,飯菜不合胃口嗎?」
傅明煙搖頭,「沒有,你做的菜很好吃,只是我不想吃素的。」
她說著,伸手指了指菜單,點了兩份葷菜。
這家餐館在這裡開了有幾年,口碑很好,價格不貴而且乾淨,老闆人也熱情,因為現在還很早,廚子沒來,飯菜都是老闆自己炒的,老闆對自己的手藝還是蠻有信心的。
老闆說道,「小姐,大早上的吃油膩了不好,我建議你啊,還是吃的清淡的。」
傅明煙淡笑,從包里拿出錢,放在桌上,沒有出聲。
老闆無奈,只能去炒了兩盤肉菜端上了。
傅明煙並沒有吃,只是看著,然後安靜的把粥喝完。
薄寒生喜歡吃素,自從嫁給他之後,她都是每天按照他的口味來,有時候她連自己喜歡吃什麼,都快忘了。而且,素食養生不是嗎?她以前就權當養生了。
時間是一個可怕的習慣,久了就會成為慣性,就像現在,她下意識的點菜,點的竟然全是素的。
過了一會,菜館里的人慢慢的多了起來。
窗外的陽光落在桌面。
傅明煙看了看時間,早上七點半,她站起身,走了出去,淡淡的白霧慢慢散去,熹微的晨光落在她身上,驅散了指尖的涼氣。
經過垃圾桶的時候,傅明煙停下腳步,她打開包,將裡面的攝像頭的底片拿出來,扔進去,落進去的那一聲輕微的響,讓她怔了怔。
她伸出手,摸了摸依然微腫的唇瓣,上面兩道細微的傷痕已經結痂,但是一碰,微微的疼。
她來到等車的涼亭,在長椅上坐下,看著站牌公交車發車的時間,在等半個小時就好。
公交車來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來。
傅明煙上了車,打開包,拿出手機,屏幕上跳躍著『秦白鷺』三個字。
微微的猶豫,她接聽,「喂。」
「你現在在哪?」
傅明煙並沒有隱瞞,「我在華城。」
秦白鷺微微的沉默,片刻,「我也在華城。」
從海城到華城做輪渡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時間,她並沒有驚訝,「我只是來華城,想看看繁希,我怕以後……」
「嗯。等會你來秦家找我,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幫我。」
「好。」
傅明煙下了公交車,走過一個路口就來到學校門前,此時還不到上學的時候,傅明煙站在學校旁邊高大的梧桐樹下面,一直等著。
等到一輛輛車陸陸續續的停在學校門前,她仔細的看著,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人群,還有走下車笑容天真爛漫的一個個小朋友,等了一會,還是不見薄繁希的身影。
她看的很認真,不會有遺漏或者忽略,應該是還沒來。
等到指針指到半點的時候,一輛白色的轎車緩緩的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車子在門口停下,她下意識的往樹後面躲了一下,然後又探出身。
一道熟悉的小身影從車子上走出來,笑容和藹的管家下了車,把書包給薄繁希背上,薄繁希背著書包,快要走進學校的時候感覺到背後有人在看著他。
他猛地轉過身。
管家還以為小少爺在和他玩,佯裝板起臉對他揮了揮手。
薄繁希抿著小嘴,看著學校門前旁邊的幾顆高大茂密的梧桐樹,他剛剛明明覺得有人在看他,但是這會怎麼沒人了呢。
在看著管家爺爺嚴肅的臉,他皺著眉,跑進學校。
傅明煙在薄繁希轉身的一瞬,閃到梧桐樹後面,樹木枝幹粗壯茂密,輕而易舉的遮住了她的身影。
她再次轉過身的時候,薄繁希的小身影已經走進學校,看不見了,她有些焦急的走出去,對上管家嚴肅探究的目光。
傅明煙一怔,停下步伐,「張管家。」
關於那場婚禮的事情,估計早就傳到老爺子耳朵里了,張管家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位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傅明煙微微一笑,「抱歉,認錯人了。」
然後轉身離開。
張管家看著傅明煙的背影,狐疑的皺起眉,他隨著老爺子叱吒商界,也是個精明的人物,即使只是見了寥寥幾面他也清楚的記得,這個女子,就是少奶奶。
一個月之前當家的婚禮上,新娘突然變成了那個叫莫離的女子,而少奶奶卻被突然爆出死於意外。
老爺子震怒,打了十幾通電話當家都不接,氣的心臟病差點犯了,還未等老爺子這股子怒氣平息,又突然傳來當家非法交易進了局子。
老爺子直接氣的進了醫院,現在剛剛平復過來。
………………
秦白鷺命人來接她,傅明煙坐上車,司機是一位年輕的男子,長相清秀,傅明煙懷疑他有沒有成年。
司機見到傅明煙,清脆的喊了一聲「煙姐。」
對於這個稱呼,傅明煙斂了眸,並沒有出聲反駁,車子行駛了半個小時,停在一處環境幽謐,風景宜人的景區別墅。
司機為她打開車門,「煙姐,九哥在裡面等你。」
傅明煙重新打量著這個年輕的男子,十七.八歲唇紅齒白的青春少年,應該還在上學,而且,他喊秦白鷺『九哥』
秦白鷺讓她來,但是並沒有告訴她來這裡做什麼,傅明煙看著周圍的環境,應該在山腳的位置,風中帶著涼涼的花香,她抬起眸,目光跳遠看著山上層層花海。
她的記憶里,沒記得華城還有這個地方。
傅明煙走進去,傭人遞上一杯茶,「小姐,先生在書房,您先在這裡稍等一下。」
傅明煙看著傭人不情願的將茶放在茶几上,面上帶著絲絲的鄙夷,傅明煙挑眉,「不用了。」
她說完,往樓梯的方向走。
傭人想要阻攔,「這位小姐,你不能,,」
傅明煙冷冷的轉過身,「我不能怎麼了?」
傭人看著傅明煙冰涼的眼神,話語一塞,但是眼底鄙夷仍然,不過就是一個長相妖艷的狐媚子而已,竟然來勾引先生,傭人覺得自己也算是長相可人,太太是個瘋子,對自己構不成威脅。
但是,今天竟然來了一位長的這麼妖艷的女人。
傅明煙將傭人眼底的鄙夷盡收眼底,她身形高挑,而且還是站在台階上,輕聲嗤笑,這個傭人長的卻是有點姿色,但是也只是比一般的女子長的稍微好看一點,她就不信秦白鷺眼光會渣成這樣。
不過,她也不能打斷人家做鳳凰夢的權利不是嗎?
年輕的司機走進客廳,看著站在台階上的傅明煙,「煙姐,你怎麼還在這裡,九哥不是讓你上去嗎?」
傅明煙看著傭人怔愣的神色,淡淡抬眸移開視線,「我這就上去。」
剛剛走到書房,就聽見裡面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上,傅明煙的敲門聲被裡面女子尖叫聲和摔東西的聲音掩蓋住,猶豫了一下,傅明煙微微皺起眉,推門進去。
書房裡不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
這簡直就是………
該摔的都摔了,茶几傾倒,筆記本電腦都被摔的四分五裂,書架上,所有的書都被撕碎了扔在地面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傅明煙看著那個坐在牆角,雙手環抱住自己瑟瑟發抖的身影,她只穿了一件簡單的家居服,從傅明煙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著女子瘦削的背脊上,凸起的骨骼。
喬笙此刻就像是一隻受驚了的鹿,傅明煙剛剛走進,彎下腰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她轉過頭,張口就要咬住,幸好傅明煙即使抽手。
但是手背上,還是被喬笙的指甲抓住一道傷痕。
她低低的喊了一聲,「喬笙。」
喬笙很不對勁,就像是發瘋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朝著傅明煙這個方向撲過來,傅明煙閃開,腦海中想起老夏交給她的那一套擒拿的手法,猛地扣住喬笙的兩隻手腕。
傅明煙驚訝的發現,她手裡握住的,就像是兩根竹竿一樣的感覺,下一秒,她就鬆了手,她真怕自己不小心傷到喬笙,因為她感覺,此刻的喬笙太脆弱了。
鬆開喬笙的手,傅明煙抿著唇看著喬笙蹲下身,開始哭泣,她想出聲安慰喬笙兩句,但是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些安慰的無關痛癢的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她不知道喬笙經歷了什麼,總之來說,就是覺得不對勁。
秦白鷺讓她來這裡,傭人剛剛說他在書房,現在也不知道去哪了,傅明煙看著喬笙的情況,拿出手機,剛像撥打秦白鷺的號碼,『吱呀』輕微的一聲響。
書房的門被推開,秦白鷺走進來。
他看了一眼傅明煙,對她點了一下頭,然後走向喬笙,將她抱起來,喬笙開始劇烈的掙扎,傅明煙眼尖的看見秦白鷺的脖頸間有幾道被抓傷的痕迹,她走上前。
秦白鷺將喬笙放到沙發上,對傅明煙道,「幫我一下。」
傅明煙點頭,秦白鷺皺著眉,說道,「抓住喬笙的手,別讓她動。」
傅明煙看著秦白鷺陰沉如水的眉宇,依言控制住喬笙的兩隻手,喬笙哭著掙扎,突然沙啞著聲音說了一句,「你救救我。」傅明煙有些不忍心,手上的力道一松,她抬眸看著秦白鷺從藥箱里拿出輸液器,配好藥水,將冰冷的針頭抵在喬笙纖細的手臂。
她一驚,「你要幹什麼。」
「你別讓她動,我等會跟你說。」
針管里的液體輸入喬笙手臂,她慢慢的不在掙扎,傅明煙鬆開手,看著男人眉眼溫柔的低頭吻了一下喬笙的臉頰,然後拿過毛毯蓋在她身上。
喬笙慢慢的睡著。
秦白鷺走到窗前,將窗帘拉上,踩過地毯的時候腳下皮鞋碾壓玻璃碎片的聲音微微的響起,傅明煙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在陽光被窗帘掩蓋的那一刻。
她看著他的臉頰還有脖頸間的抓痕。
她又看著自己手背上,剛剛被喬笙的指甲抓傷的,很淺的一道,只是微微的紅腫,並沒有出血,然後她看著正在安靜沉睡的喬笙。
突然,手背上傳來冰涼的感覺。
傅明煙看著秦白鷺捏著藥棉,在給自己手背上的那道傷痕消毒,抬眸看著男人依然陰沉的臉,「喬笙,她,怎麼了。」
「如果以前她是裝瘋,現在是真的瘋了,我剛剛給她輸的是鎮定藥物。」
傅明煙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秦白鷺將藥箱收拾好,然後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你一直覺得我不應該這麼恨薄寒生,血緣上,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他繼承薄氏,我雖然不是秦熠南親生的但是秦熠南對我很好,秦氏集團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在我名下,我和薄寒生本不應該有利益上的衝突。」
傅明煙確實是這樣想,因為秦白鷺給她的感覺不像是真的想要奪薄家的產業,但是他所做的卻又說不通。
「小妹,其實,仇恨這種東西不是一瞬間就有了的,那是一點點堆積的,有時候看起來只是一件小事,但是這種小事多了就在心裡留下陰霾。」秦白鷺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比如說,我這一塊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