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這個世界上,最深情是毒。
傅明煙瞳孔一縮,焦急又慌張的按下接聽。
「秦白鷺,你在哪,你有沒有事。」
男人的嗓音很低,聽不出什麼情緒。
「你不要亂跑,雨下的這麼大,你會感冒的。」
傅明煙停下腳步,保鏢一直緊緊的跟在她身後,她抬起頭看著遮擋在頭頂的傘,手指緊緊的握住手機,「你在哪,你能看見我,你在附近對不對。」
她開始在周圍找著,路邊的花壇,可以遮風擋雨,粗壯的樹木,電話亭,沒有,沒有他的身影。
傅明煙慢慢的蹲下身,在馬路中央。
保鏢站在她身後,傘從未離開她的頭頂,但是即使這樣,她滿身的雨水,髮絲貼在額前。
「我沒事,你不要找我,快點回去吧,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個事情,你猜的沒錯,在碼頭,景正輝的炸了船之後,是我的人帶走了薄寒生的陳羽。」
秦白鷺說道這,似乎是笑了一下。
「我當時不過是想找他談庄生意,陳羽的反應倒是很激烈,我讓她做個選擇,給了她兩管輸液,其實裡面都是迷,.葯而已,但是這個女的,她竟然威脅我,她說要是我不放了他們,她就把你冒充傅二小姐的身份捅出去。我要不是看著景正輝還有用的面子上,她早就是死人一個人,這也怨不得我。」
雨滴落在地面上,濺起水花,落在她的衣服上。
傅明煙咬著唇,到底還是因為她。
「哥,其實,我也不想,再背著這個名字。」
她終究還是盛晚安。
「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不是傅明煙,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既然你想,那麼我會找個合適的時候將這件事情公布,罵名讓我背著就行了,你只管當我妹妹。」
傅明煙臉上全是水珠,不知道是哭的還是雨水,她瞪大眼睛,狠狠的搖頭,「哥,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麼多,哥,我會聽你的,我會聽你的。」
「你不用聽我的,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喜歡他,就好好的和他生活,你要是不喜歡他,也不用來我這裡,我沒有讓你去選擇誰,我在你的賬戶里匯了一筆錢,你以後可以和小七過很好的生活。」
傅明煙一愣,「你這還不是叫我聽你的嗎?」
那麼一瞬間沉默,片刻,在大雨中,她清楚的聽見那端說了一聲,「對不起。」
然後,就掛了電話。
*
在不遠處,倚在昏黃路燈下的身影。
秦白鷺一隻手緊緊的扶住路燈,就這麼暴露在大雨里,腳下彙集了一泓被雨水沖刷后淡淡的紅色。
他將想將手機放回兜里,這個動作有些吃力,做了兩次才放進去。
他看著馬路中央,傅明煙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視線,然後閉上眼睛,整個人倚在路燈上。
「你為什麼要騙她。」
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傅長風打著傘走進,將傘遮在秦白鷺的頭頂,視線落在他胸口,還有地面上,很快被沖刷的紅色,淡淡出聲,「看了我來的太早,我應該等你昏迷在這裡,然後再過來。」
秦白鷺睜開眼,「嗯,你可以走了,然後等十分鐘之後在過來,就如願以償了。」
秦白鷺看著他還沒走,微微笑了一下,「我沒騙她,我只是,提前說出來而已。」
傅長風皺眉,「剛剛那批人,明明是景正輝的人。」
秦白鷺伸手,「來,扶我一下。」
傅長風淡淡的哼了一聲,扶住他,扯著他往前走,秦白鷺吸了一口氣,「你輕點,你敢說,薄寒生不想讓我死。」
傅長風抿著唇沒有出聲。
秦白鷺走了幾步,然後停下,傅長風剛想出聲,「怎麼了。」
下一秒,他就接住秦白鷺慢慢倒下的身體,他將手裡的傘扔了,然後扶著秦白鷺,促狹一笑,「我這雙手,可就拿過槍,抱過女人,還真是頭一次抱男人。」
秦白鷺昏迷前虛弱一笑,「我榮幸。」
*
傅明煙蹲在馬路中央,她看著前面,眼淚不住的從眼眶流出來,好一會才站起身,她一把拿過保鏢的傘,然後自己往前走著。
她看著手機,上面有三個未接來電。
都是薄寒生打來的。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了,夜色瀰漫,她沒有理會長椅上的水珠,直接做了下去,做了一會,她開始給薄寒生打電話。
「你去哪了,這麼晚了,雨下的這麼大,我讓溫淼去接你。」
男人的嗓音焦急,帶著沒有掩飾溫柔,在雨霧裡,格外的清晰好聽。
她可以想象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著窗外下著雨,然後蹙著眉的樣子。
她面無表情的笑著,「哦,不用,我已經打到車了,等會就回去。」
「我讓溫淼去接你,雨下的這麼大,我不放心。」
傅明煙低頭看著手裡,冰冷的手槍,指尖輕輕的摩挲。
「你來接我吧,我好冷。」
男人沒有遲疑,「好,我馬上去。」
薄寒生掛斷通話,穿上西裝就要出去,溫淼跟在他身後,「當家,雨下的這麼大,我去接太太吧。」
「不用了,她在等我。」
「可是,當家……」
溫淼看著男人明顯比起平時要緩慢一點的步伐,但是卻刻意沒有減慢速度離開,這天下著雨,他腿上的疼痛不知道加重了多少倍。
*
傅明煙打了車來到她給薄寒生髮的地址上的地方,百貨中心。
她站在等車的公交亭里。
雨已經小了很多。
黑色的轎車漸漸的出現在雨後的街道上,在公交車亭停下,溫淼下了車,還沒有打開後座的車門,薄寒生就先一步,將車門打開,走下了。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等車的亭子里,面容白皙嬌艷,格外的安靜的女子。
雨已經停了,但是她的身邊還是想蒙了一層淡淡的雨霧。
他看不真切。
女子似乎沒有發現他來了,安靜的低著頭,白皙纖細的手指交織著,柔軟蓬鬆的髮絲帶著晶瑩的雨珠,身上似乎沒有一點乾的地方,肉眼看上去,都是帶著濕淋淋的水意。
看起來,狼狽又蒼白。
男人英俊的眉眼被蒼冷的夜色掩埋,他抿著唇,一步一步的走近。
傅明煙低著頭,視線里突然出現一雙高檔的皮鞋,上面沾著一點點泥土還有水珠,她眨了眨眼睛,斂去眼睫上的水珠,然後抬起臉。
視線里是燈光昏暗的街道。
男人英俊的臉。
她站起身,做的久了,猛地站起來頭有些暈。
眼前男人英俊的臉變得像是蒙了一層霧,她搖了搖頭,片刻,才看得清。
「你來了。」
薄寒生看著她身後的百貨中心的標牌上在夜色里發出明亮絢麗的光,然後看著女子身上濕淋淋的水珠,聲音帶著微微的責怪,「你就不知道在那裡面等我嗎?」
他說完,將自己的西裝解下,披在她的肩膀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將她包圍,傅明煙吸了吸鼻子,趴在男人的肩膀上,聲音在夜風裡很小,小的快要被吹散,「我怕你來了,找不到我。」
男人本來有些生氣,眼底冰涼,但是聽到女子的話,無奈的嘆息了一下,用西裝將她裹緊,將她抱起來放進車裡,下巴抵在她帶著水珠的髮絲上,「傻瓜,怎麼會。」
傅明煙雙腿蜷縮在車座上,任憑男人拿著毛巾擦著她頭髮上的水。
她似乎格外的安靜。
從上車到回到別墅一句話都沒有說。
薄寒生將她抱起來,走進別墅,吩咐在門口等待的周嬸,「給太太熬碗薑湯。」
周嬸連忙應下。
薄寒生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走進浴室給她放了水,傅明煙動了動,坐起身。
她將大衣兜里的手槍拿出來,然後放進自己的枕頭下面。
薄寒生放好水出來,發現她還坐在床邊,似乎都沒有動過,抿著唇走過來,「怎麼沒把濕衣服脫下來。」他伸手,將她的大衣脫下來,然後是裡面米白色的毛衣。
傅明煙這才縮了一下,「我自己來吧。」
薄寒生收回手,「那我去書房。」
傅明煙抿著唇,嗓音嬌軟,又有些猶豫,「我……咱們一起洗不好嗎?」
薄寒生似乎懷疑自己出現了聽覺上的問題,他看著傅明煙,傅明煙抿著唇,臉頰上漫上一層淡淡的紅色,在明亮的燈光下格外的清晰。
傅明煙在男人的目光下低下頭,但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她將衣服脫下,穿上白色柔軟的浴袍,絲毫沒有掩蓋什麼。
男人的沒有了動作,一直沉默。
傅明煙淡淡的『哦』了一聲,難以控制聲線裡面帶著一絲哽咽,似乎是有些羞辱一般,「那我先去了。」
她主動說,他卻沉默,像是無形之中,迎著她臉給了一巴掌。
薄寒生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想讓她好好的洗個熱水澡,不要感冒了。
他將她拉住,然後抱起來走到浴室,一把將她的浴袍扯下,將她放進溫熱的水裡。
傅明煙突然伸手,環住男人的脖頸,在他彎腰的動作時,她抬起頭,吻住了男人唇瓣。
女子毫不帶章法的吻,微涼柔軟的唇瓣,笨拙又急切,薄寒生神經一綳,眼前出現片刻的黑暗,然後整個鼻端都縈繞著女子身上的氣息,像是她常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或許是洗髮水的味道。
不同於那種濃烈芬芳的香水,卻是最撩撥著男人的神經。
眼前開始慢慢的恢復光線,他身上的襯衣被她的動作戴起來的水珠浸濕。
薄寒生微微的將她推開,他這個動作,讓她緊緊的咬著唇瓣,瞪著眼睛看著他,薄寒生撇開視線,不在看讓他快要失去理智的的景色,但是眼前還是映現著她纖細白皙的身體。
嗓音是他在努力也無法控制的沙啞,「你先洗澡。」
他說話的時候,額頭的青筋綳著。
傅明煙垂下頭,聲音平靜,「那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薄寒生站起身,沒有說什麼,走出來浴室。
傅明煙洗完澡走出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洗的很慢,在浴室里幾乎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薄寒生早已經在書房的浴室里沐浴完,然後坐在沙發上等著她,看見她走出來,拿過毛巾給她擦頭髮,她沒有抗拒,但是他擦頭髮的動作明顯的一頓。
然後是幾分鐘的僵硬。
男人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落在空中,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直到傅明煙從他手裡拿過毛巾自己擦著,他才低下頭,眨了眨眼,看著自己的雙手。
女人纖細的手指出現在他眼前,視線清晰,他看著她手裡的吹風機,唇角一笑,接過,給她吹著頭髮。
她的髮絲在他指尖慢慢的變得乾燥柔軟,吹完頭髮,他似乎想解釋,傅明煙直接轉過身,像是在浴室里一般,吻住了男人的唇瓣。
男人的唇裡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她蹙著眉吻得更深。
薄寒生眼底,情緒涌動如同奔流不息的海水,帶著幽深濃郁的顏色,隨著女子的氣息傳來,越來越深,他再也無法控制,喉嚨滾動,抱起她。
將她放到床上,比她還要深的吻著她。
氣息濃烈,傅明煙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怔了一下,然後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要被他奪盡了。
她的聲音在唇齒間散開,小的幾乎淹沒,「當家……」
她好久不曾這麼喊他,最多的是喊著他的名字,軟軟的嗓音,在男人的耳膜輕輕的蕩漾開,這個世界上,最深情是毒。
*
五天後在瀾城街道上,發生了一起車禍。
一輛白色的卡宴,和一輛紅色的轎車撞上了。
死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具體身份正在查,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重傷,在醫院裡搶救。
傅明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怔了怔,因為她看到了電視上面閃過一個年輕女子的臉。
這時候,她正在薄氏,趴在沙發,腦袋枕著男人的膝蓋上,男人在看著文件,傅明煙無聊,打開了電視。
電視上放著這則新聞。
男人紙張翻閱的聲音停下了,傅明煙坐起身。
她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拿起男人放在茶几平時辦公的眼鏡戴上,她想看的清楚一些。
薄寒生直接伸手,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上。
「薄寒生。」
薄寒生將手機遞給她,「別看了,就是余唯,我剛剛接到了溫淼的消息。」
傅明煙看著男人遞著手機的手,突然笑了一下,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然後面容恢復平靜,她重新躺在男人的膝蓋上,嗓音溫柔的問,「咱們今天中午吃什麼飯呀。」
薄寒生摸了摸她的頭髮,「你想吃什麼。」
傅明煙笑著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咱們去瀾大後面那條小吃街吧,我記得你以前在哪裡打過工,我們去那裡吧。」
「好,就去哪。」
傅明煙換了一個姿勢,但是腦袋依然枕在男人的膝蓋上,「你說,那裡的老闆有沒有換人啊,你是不是這幾年就沒有去過,要是這家老闆看到你去了,想想當初給他打工的現在是瀾城最矜貴的人物,他會不會驚呆了……」
薄寒生微微的彎起眼角,低下頭看著她,她說話的時候臉上笑著的樣子,似乎比所有的光都要明亮,他就這麼看著她,然後笑了一下,「應該換人了,兩年前那個地方拆遷,很多小攤都搬走了,好像還是傅氏的項目,不過後來又沒拆,周圍太多居民樓,就擱在那了。」
傅明煙好像有些失落,「這樣啊。」
她很快的笑道,「我都沒好好的逛一逛這裡呢,感覺,時間過得太快了。」
「好。」
*
晚上,她和他一起逛了瀾大後面的整條街,她走累了,男人彎下腰背著她,即使感覺到身下人步伐有些跛,她也只是面無表情的笑了一下,然後就將頭趴在他的背上。
經過一家商店的時候,她突然瞪大眼睛,讓他停下,嗓音染著笑意。
櫥窗里展示的一個幾乎比她還要高的藍胖子公仔,她跑過去,微微的揚起頭看著,眼裡絲毫沒有掩飾她對這個的喜歡。
店員笑著走過來,「小姐請問你需要點什麼,這個公仔我們店裡只有一個了,昨天被一對情侶給定下了,小姐你可以看看別的。」
薄寒生站在商店外面,看著她笑起來星湖一般的眼睛,又聽見店員說不賣,剛想要走過去,又停下腳步,因為傅明煙已經跑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衣袖,「我想要找個。」
他故意的沉下臉,「你這麼大了,要這個做什麼,繁希都不要這個。」
傅明煙抿著唇,伸出手指比劃著,眼巴巴的看著他,「就一個,我就要這一個,嗯,就要這一次。」
其實,只要她想要,一次,一萬次,千萬個,他都會給她,但是此刻,他生了想逗一下她的心思,所以,他搖了搖頭,「這個太大,佔地方。」
別墅這麼大,一個公仔能占什麼地方?
傅明煙瞪著他,只是瞪了兩秒,氣息就軟了下來,「當家……寒生……」
看著他無動於衷,傅明煙換了一個稱呼,她看著他,低低的喊著,「老公……」
他似乎是怔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喚她,男人的眼底就像是在厚重的雲層里,突然崩裂出金色光線一般,傅明煙說完就沒有看他的表情,一直會過頭看著櫥窗里的藍胖子。
見他還沒反應,她似乎有些泄氣,但是還是不死心的換了一個稱呼,「宴長,就買這一個好不好。」
「好。」
她瞪著眼睛,裡面全是笑意,然後拉著他的手往店裡走,男人伸手反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吻著她。
「怎麼想起,叫我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