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遠古的記憶
帶著些許誘惑性的話語過後，也不知道這個怪物究竟是做了什麼的。盧修頓時只覺一陣有些怪異的氣味傳來，然後就好像是聞到了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美酒的酒香一樣，整個人的意識都開始變得熏熏然了起來。
這種熏熏然是大腦感官上的，是一種彷彿酒醉之後都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
就眼下來說，這種感覺很糟糕。因為它意味著進一步的失控。但盧修控住不了自己。因為此刻的他身體里正涌動無與倫比的渴求。
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他那猙獰的左手已經是深深的探入到鋼鐵之中，巨大的力量從肌肉中爆發出來，讓鋼鐵直接就發生了扭曲。
而這還不止，因為他幾乎是本能的在竭力運作，想要將這厚重的鋼鐵給撕裂開來。
厚度超過7公分的鋼鐵理論上來說堅不可摧，但是面對眼下這種非人的形態和力量，它卻根本無法作為支撐。
鋼鐵被撕裂，尖銳的薄片也開始割裂那猙獰的大手。但意義不大，因為即便說是有所損傷，這大手往往也是在鮮血噴涌的同時就已經是開始癒合起了傷口。
並且每一次傷口的癒合，都讓左手上的皮膚組織彷彿是結痂一樣的，變得越發的堅硬起來。先是從傷口蔓延到整個左手上，然後是從左手向全身擴散。這讓他的皮膚都開始晦暗起來，但這晦暗的變化，卻是讓鋼鐵也在他面前變得脆弱。
咔嚓咔嚓的聲響之中，大門再也無法經受這樣暴力的摧殘，直接就被從當中掏出了一個洞來。而在其中的機械結構都已經被破壞了的情況之下，這扇大門自然也是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躁動的身體噴薄著蒸騰的熱氣，扯動著大門將之整個的拆卸下來。直面大門后的怪物，盧修這才意識瞬間一凜的，總算是勉強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這個時候，他才算是看清楚了這個怪物到底是施展了怎麼樣的手段，以至於說讓他如此的失控。
它胸口的位置被撕裂開了一塊，露出了裡面彷彿榴槤一樣碩大，但形狀卻更像是個葡萄的心臟。
葡萄的枝莖是粗大的血管，上面的每一顆果實都是一個正在跳動著的心臟。而其中一顆，此刻正在潺潺的往外涌動著水銀一樣濃稠的血漿，而盧修身體上那種迫切的渴求，也就是沖著這血漿去的。
「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會.……」
「這是什麼？我可憐的同類呦，你居然連我們身體中本該涌動的血液是什麼都不知道了嗎？這可是我們驅動身體的核心，是我們更高級於這些低等生物的基本象徵呢！」
怪物的軀體里發出嗡嗡的聲音，氣流在它的胸腔中振動，變化做了雄厚的男性嗓音。
「按照這些人類腦子裡那些神神叨叨的說法，你可以將它稱之為原初之血、上帝之血、惡魔之血……從某種角度來說，它當得上這樣的名號，因為這本身就是我們偉大母親所給予我們的一番饋贈。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你失去了核心的器官，連造血能力都變得衰竭了。但沒關係，我的兄弟，我會幫你的……幫你找回你自己！」
怪物說著，它胸腔內的血管就扭動著，將這一顆心臟給硬生生的摘取了下來。
這固然是讓它感覺到了痛苦，以至於它這龐大的身軀都忍不住的一顫。但到底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身體上的反應，它開始操控著那些血管的，就把這一顆心臟遞到了盧修的面前。
「收下它，這可比你之前吞噬的那些血肉來得帶勁的多。它會徹底激發你的源生系統，讓母親的血液在你的體內重新開始流動，同時也將徹底開啟那隱藏在我們基因里的遠古記憶。介時，一切的真相，都將為你揭露。」
這並不是個誘人的說法，因為僅僅只是看著眼下這血腥的場面，就足以讓大多數人本能的選擇拒絕。
盧修自然也不例外，他腦子裡是一點也不願意把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玩意給放進自己的身體里。但可惜的是，面對這樣的一種誘惑，他的身體卻是根本不聽使喚。
完全就是迫不及待的接過了那個心臟，在將它緊緊抓握在手心裡的同時，他身體里的血管也是根本控制不住的破體而出，順著手背的經絡就深深的刺入了這個心臟里。
心臟只是個承載的工具，裡面的那些玩意才是這個身體真正想要的。而只感覺就像是血管里驟然流淌起了滾燙的岩漿一樣，神經極致痛苦之下，他忍不住的咬牙哀嚎。
而很快他就意識到，相比較於這小小的肉體痛楚，來自大腦內部的衝擊才是最要命的。
就好像是那個怪物所描述的一樣，在這種岩漿般的滾燙熱流涌遍全身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身體里彷彿是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一樣。無數的信息混雜著熱流直衝大腦，而大腦根本不堪重負的，以至於他的思維立刻就炸裂了開來。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生命的起源.……
從一個最原始的細胞開始，分裂、增殖、進化，化作有形質的生命，分類為不同的個體。以族群為根基，在交配和繁衍中將自身的基因、本源一代代的傳承下來，然後在進化的推動之下，化作萬千……
他時而覺得自己變成了最古早的微生物，在吞噬中迎來蛻變。時而感覺自己變成了最原始的無脊椎動物，在漆黑的大海中遨遊。
有時是變成了古早的魚類，從海底第一次登陸陸地。有時則是幻化成巨大的昆蟲，第一次翱翔在地球的天空。
龍與獸的爭霸，祂參與過。那是早在數億年前的古老時代，是蜥形綱和合弓綱爭奪地球霸主的年代。祂曾作為合弓綱的一員，獵殺龍類的先祖；也曾以巨龍的身份，將獸類逼入到陰暗的地穴……
這是最開始的模樣.……然後天崩地裂，物轉星移。巨大的生物在無盡的海水和滔天的烈焰中，蜿蜒游弋。恍若永恆，恍若神靈……
盧修的幻覺到此為此，但巨大的信息還在一刻不停的衝擊著他的大腦，恍若要把他整個大腦都給擠爆了一般。
這讓剛剛握緊左輪的明日香看得心顫不已。
從剛剛開始，事態的發展就已經是一步步的超脫了她的想象。而眼看著自己所熟悉的那個男人一點點的發生著變化，不僅僅是身體上，還有那種感覺上的。
就好像她一直所熟悉的那個「老師」正在逐漸的變成一個可怕的野獸一樣，她當即就忍不住的對著眼前的怪物大聲的質問了起來。
「你到底對老師他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
邁步走進這間逼仄的艙室，將明日香越發的逼入到狹小的角落裡，怪物的身體似乎是在噴發著某種氣流，使得盧修身上那越發蒸騰和灼熱的蒸汽都開始被攪動了起來。
雲煙瀰漫間，這個怪物的身影也變得若隱若現，同時也使得明日香的壓力倍增。
她因為無法看清楚這怪物的動作而有些疑神疑鬼、戰戰兢兢，但到底的，她還是沒敢擅自作出動作。
這一方面是因為畏懼，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還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怪物不清楚明日香的想法，但它卻很滿意明日香此刻的選擇。畢竟作為一個獵手而言，一個引頸受戮的獵物總是要比垂死反抗的獵物更合格一些。
為此，他也樂得給明日香一點喘息的機會。所以當下，它就呵呵的笑道。
「你剛剛不也是聽到了嗎？我只是讓他更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是誰，從而恢復他的本來面目而已。」
「他是不會變成你這樣的怪物的！」
明日香開始咬牙切齒。儘管說畏懼於這個怪物的力量，但卻她更不想看到盧修變成這個怪物口中的同類。為此，她不惜言語相向，哪怕說這可能會激怒這個怪物。
但這怪物，可不會有人類那麼複雜而且無聊的情緒。
「怪物？你這話說的可真難聽，小丫頭。不過也難怪，畢竟以你這貧瘠的認識，估計也並不能理解我們究竟是何等的存在。」
「你只要知道，在進化的道路上，我們可要比你們這些從誕生到現在也不過才幾百萬年的人類悠久得多。而在我們眼裡，哪怕說你們人類引以為豪的大腦，也不過只是爾爾而已。就好像你們人類看同是靈長類的猩猩和猴子一樣，在我眼裡，你們甚至比猴子還不如。」
「至於說他會不會變成我的同類？你以為在進化之下，這是能讓他選擇的事情嗎？還是說你以為你們人類那薄弱的大腦、脆弱的意志，能夠抵擋得了更高級生命的本能意識？」
「他終究會成為我們的一員，成為我的兄弟。而你這樣的人類，也只會成為我們盤中的食物。」
它這麼說著，就已經是開始按捺不住的對著明日香生出了魔爪來。畢竟，一個足夠鮮嫩的食物，對於它來說還是有一定誘惑力的。
而他不過剛剛做出動作，驟然之間的，盧修的心跳轟鳴聲就再度的加劇起來。
他的身體開始動作，如同疾馳的列車一樣一頭就撞在了這個怪物的後背上，把它那三米多高的身軀都給整個的撞飛了出去。
二者直接滾入到艙室深處，把這間狹小的艙室弄得天翻地覆。而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明日香才聽到了盧修所發出的怒喝聲。
「就是現在，跑！」
內心裡很是猶豫，因為她覺得自己並不能這麼一走了之。但到底還是選擇聽從了盧修的命令，明日香拔起腿的就向著門外跑去。
怪物來不及阻止，或者說此刻它也沒有閑心去顧及明日香的逃亡。他有些詫異於盧修的動作，甚至說都有些忍不住的震怒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抵擋得了這種本能！」
它震怒起來是有理由的。那就是在它看來，區區一個人類的意識，根本就無法抵禦那種來自於更高級生命的本能衝動。光是基因里蘊藏的信息片段就足以過載他的大腦，然後從自我意識上就直接刪除掉盧修這個人的存在。
簡單點說就跟鬼怪傳說故事裡的奪舍一樣。表面上看他或許還是那個盧修，但實際上，他的意識就已經是被類似於這個怪物的生物所取代，成為了這個怪物口中的同類和兄弟。
當然，這怪物的算計還有一籌。那就是利用它的血重新激活了這個它所謂的同類。那麼在它們內部的階級里，它就要無形的比它高上一層。一旦它恢復了本來的意識，那麼就等於自己就多了個忠心的左膀右臂。介時，強強聯手，未嘗不能達成它早已經布局多年的那個算計。但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在這個關頭上出了紕漏。
它是實在想不出來，盧修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所以它也只能怒聲的質問。只是對於這個問題，盧修卻比它更加的摸不清頭腦。
剛剛那個時候，其實他的大腦都已經快要宕機了。但不知是什麼原因的，在感覺大腦就要被身體里的熱流給煮沸的那個關頭上，他那原本快要崩潰的大腦卻彷彿又穩定了下來。
身體上雖然依舊很是躁動，但身體的掌控權似乎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而也是陡然間看到這個怪物對著明日香那麼伸出手的，他自然也是立刻行動了起來。
怪物的質問，他不放在心上。他只知道，這個怪物肯定是不能讓它再這麼興風作浪下去。
渾身都彷彿是充滿了力量的他此刻對於這個怪物是全然沒有一丁點的畏懼，而也是借著這個攔腰抱住它的機會。他在一個翻身雙腳抓地的同時，也是立刻就扳下腰的，一個鐵板橋把這怪物的後腦勺向著地板給磕了過去。
以他現在連鋼鐵都能砸癟撕碎的蠻力，這個動作之下，真就是鐵人他都能給它腦殼砸扁了的。但這怪物不行，它那包裹著頭頸的外骨骼不僅堅硬，而且還防震。
所以即便這一下是一聲悶響，整個地板都在無形的顫抖。但怪物幾乎無傷。它甚至還能遊刃有餘的調整下自己的姿勢，讓自己的肢體和觸手形成一個穩定的平衡點，然後用螯肢一把抓住盧修後腿的，把他也給拉扯的倒吊起來。
「不應該啊。難道是效果不夠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