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鴛鴦譜(二零一)
第三卷 鴛鴦譜(二零一)
止戈恭敬道:「是!」
待止戈帶上門離去,升寧怒意未歇,冷笑道:「踏著他人鮮血得到的富貴,還想著長長久久?呵,用人命謀來的福氣,有命得,沒命享!瞧著這慕北湮也是個夭壽的!」
她伸手去取茶盞喝水時,那茶盞忽長了腳般跑到了她指間。
升寧接過,驚異抬頭時,正見一高瘦的錦衣中年人出現在眼前。那中年人緩緩收回遞給她茶盞的手,躬身行了一禮,「小人是賀王侍衛,有事請教長公主。」
升寧愕然看了眼不知什麼時候敞開的後窗,怒道:「那殺千刀的小兔崽子能有什麼事?你怎麼敢擅闖老身住處?快滾!」
中年人嘆道:「長公主原先也是家徒四壁,全靠皇上殺人無算換來千里江山,隨之雞犬升天,難道不也是踏著他人鮮血得到的富貴?長公主罵我家小賀王爺罵得這麼狠毒,就不怕這富貴你也有命得,無命享?」
升寧大怒:「大膽!你是什麼東西,敢來教訓老身!」
她正要高喚隨侍驅趕來人時,忽見銀光一閃,頓時胸口一涼。
她倒地之際,中年人擦拭著劍尖的鮮血,冷笑道:「長公主須怪不得我們小王爺。好意求見,不見也就罷了,還罵得如此刻毒!若留著你在皇上跟前胡說八道,才是小賀王爺的不幸,武將的不幸……」
---------------------
阿原、慕北湮等了許久聽不見動靜,都有些焦躁。
阿原摸了摸小壞腦袋,「乖,過去瞧一瞧,不許闖禍!」
小壞茫然看著她。
阿原嘆道:「唉,到底不如小風靈巧……」
小風……
她竟不覺間又說出了小風……
阿原失神,然後輕輕鬆手,放開小壞。
小壞立刻唳鳴一聲,振翅飛去。
原、慕二人行得更近些觀察時,卻見小壞振翅盤旋於精舍上方,久久不去,顯然院中有人引起了它的注意。
但蕭瀟此刻必定沒在院子里,否則它就是該衝下去啄人了……
正揣測之際,忽聽得隱隱聽到女子在驚奇喚道:「小壞!」
阿原聞聲看去,已然大喜,拉起慕北湮便沖了出去,叫道:「長樂公主!」
---------------------
他們注意力集中於精舍中時,又一乘錦輿前呼後擁而來,從錦輿中行下的,竟是長樂公主。
她看著阿原、慕北湮自林中奔出,又驚又喜,忙挽住阿原,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慕北湮還未及見禮,阿原已搶先答道:「可不是,怎會這般巧?今日瞧著風光不錯,所以出城走走,誰曉得路上小壞瞧見蕭瀟那小子了,趕著要上前啄。我趕緊阻攔,不過瞧著蕭瀟裝束得好生奇怪,竟與北湮十分相像,一時好奇,便與北湮一路跟來此處了!最奇的是,剛蕭瀟自報家門,居然自稱是賀王,要求見升寧長公主。」
慕北湮立時會意,阿原這是要先將他們二人從精舍內發生的事情里撇出,忙道:「正是。眼見他進去了,咱倆正納悶呢,一轉頭又見公主來了!公主這是來探望長公主?居然這麼巧全趕在這會兒到了!」
長樂公主同樣摸不著頭腦,說道:「前日父皇做夢,夢到了少年時和大姑姑相處時的情形,很是記掛。因我和大姑姑還相處得來,特地叫我備上禮物來探望,順便看看她什麼時候有空回宮敘敘。」
說話間,已有她的侍兒上前叩門,叫道:「啟稟長公主,長樂公主來訪!」
門好一會兒才打開,隨之踉蹌而出的,卻是一名驚慌失措的中年女侍,衝上前扯住長樂公主哭叫道:「長樂公主,長樂公主,長公主被殺了……」
長樂公主大驚,「什麼?」
--------------------
他們奔進去時,升寧長公主倒在地上,胸口汨汨流出鮮血,還殘留著最後一口氣。
長樂公主快步奔過去,急喚道:「大姑姑!大姑姑!這……這是怎麼回事?誰傷的你?」
升寧道:「小……小賀王……」
慕北湮已隨之奔入,聞言忙道:「長公主,你看清了,不是我!」
但升寧的腦袋歪了歪,便沒了氣息。
阿原踏入這間已經稱不上靜室的靜室時,眼皮已忍不住跳了幾跳。
屋中除了錦衣華服無奈而立的蕭瀟,居然還有景辭!
她做夢也沒想到,居然能在此情此景下見到景辭。難道方才跟蕭瀟同行的人居然是景辭?
景辭卻未看她,只緊盯著那個叫止戈的僕役,指向蕭瀟,問道:「長公主是說,他是兇手?」
他的目光淡淡,似無半分威逼之意。止戈正有些疑惑地觀察慕北湮,偏被景辭的目光逼得慌亂,一時不敢跟他對視,只垂頭抹淚哭道:「好像……是。」
長樂公主雖因這意外之變又驚又怒,但神智始終清明,聞言立時站起身來,厲聲道:「是,或者不是?什麼叫好像是?」
止戈囁嚅不能答。
景辭問:「你且說說,你進屋時見到了什麼,公主又說了什麼,讓你一奔出來,就大叫賀王殺人了?」
止戈只得道:「小人回復了賀王,公主不想見客,這時侯爺從院中肩輿里步出,讓再去通傳,端侯求見。小人不敢不從,卻因愚鈍閉塞,猶豫說不清端侯來歷,又被長公主責罵,所以在門口站了片刻,沒敢立刻進去。這時聽到長公主呻吟,忙進去看時,窗戶洞開,長公主已遇刺倒地。她扯住我說,是小賀王派人殺她,殺她……」
蕭瀟苦笑道:「若指的是我……我一直站在屋裡沒離開,從人也和端侯一起在院里候著,如何指使人殺她?又為何要殺她?」
止戈道:「小人當時也在問,怎會這樣?為什麼?長公主便勉強答了一句,說因她不肯見賀王,賀王擔心她日後在皇上面前進言,毀了他的前程……」
阿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為不肯相見,便擔心毀他前程,派人殺了他?問題是小賀王爺一向聲名不大好,不肯見他的王公大臣多著呢,三頭兩天找皇上告狀的大約也不少。怎麼小賀王爺一個不殺,偏偏殺一個很少有機會回宮進言的長公主?這謊話編的,你自己信嗎?」
止戈慌忙道:「小人不敢撒謊!長公主的確是這麼說的,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他又指向角落裡一個哭得喘不過氣的小侍女,說道:「不信你問慧兒!長公主說這話時,慧兒也已經聞聲趕過來了!」
小侍女哭著滿面鼻涕,聞言連連點頭,「是……長公主是這樣說……賀王為什麼害長公主?長公主是好人,是好人啊!」
她瞪向蕭瀟,咬牙切齒,倒是真真切切的悲痛和怨恨。
直到此時,景辭的目光才淡淡掃過阿原,竟未停留片刻,而是很快轉向了長樂公主,「他們所指的,以及長公主所指的,好像都是蕭瀟。」
長樂公主掃過蕭瀟,「聽聞你自稱賀王?」
蕭瀟並不否認,躬身道:「回公主,微臣聽說此處有人慾對賀王不利,原以為只是玩笑,順口跟端侯提了一句。端侯建議我喬作賀王,前來一探究竟。」
他看向止戈,輕嘆:「或許,是微臣的錯?若微臣不曾冒名前來,也許惡人不會對長公主下手了!」
長樂公主鐵忽然間悟了過來,瞪了一眼阿原。
阿原忙道:「回公主,我們出京是為了查案,也的確有人刻意把我們往這邊引。但我總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後來見蕭瀟過來,才決定尾隨而來。」
止戈忽叫道:「不對!不對!我好像早就看到你那隻鷹了!你上山已經有了好一會兒了,指不定就是你們殺害的長公主呢?」
阿原笑道:「這可奇了!你連端侯都不知道是誰,怎會認得我?便是聽說過原大小姐,又怎會知道原大小姐養了只鷹?咦,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們要來,事先探聽過我們的模樣喜好,就等著我們出現,便對長公主下手,好栽贓給我們?」
慕北湮攤手而笑,「那可真得替你惋惜!你嫁禍的那位,是個西貝賀王,而且是皇上最信任的影衛,跟長公主素無冤讎。你說他殺長公主,便是天下人都信,皇上也不會信的。這可怎麼辦呢?要不,你把這殺人嫁禍的罪名給認下?反正誣告罪反坐其身,你認不認都是一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