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有人關注你
他說的對,張市長等人好歹也算是省內官場有頭有臉的角色,難不成就從此跟他們一圈人老死不相往來?這顯然不可能。
既然大家以後難免碰麵,說不準還有一些公務上的事情聯係,那麽,這會坐一塊喝酒吃飯,跟以後坐一塊喝酒吃飯又有什麽區別呢?
官場,和諧很重要。
何況,陳大龍的心裏此刻還惦記著另外一件事。
此次“劉陳之爭”事件中,普安市政協主席江建鋒在自己和劉國安的龍虎鬥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江建鋒身上流氓習氣突出,平時做事還會考慮的很小心,但是遇到關鍵的問題,有的時候往往憑著一時衝動看不清大方向,但是不否認,此人還是很有魄力和膽識的。
如今,表麵上事情似乎有了最終結果,但是陳大龍心裏卻明白,此事並未徹底解決,胡文傑的死,是胡副省長心裏一個死結。
此次胡副省長背地裏對自己下黑手陰謀未成,不代表他心裏對自己已經徹底放下仇恨,萬一等到這一陣風頭過後,胡副省長舊賬重提,恐怕自己將會非常被動。
官大一級壓死人。
胡副省長畢竟在省裏當領導多年,他在底下的枝枝節節圈內人脈,又豈是自己一個區區市裏副廳級領導所能比擬?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陳大龍現在心裏想的是,跟張市長等人保持聯絡未必就一無用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無論接下來自己將會被安排到什麽位置上任職,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家多麻煩,沒有必要在小的方麵多糾纏,畢竟張市長等人現在是虧錢自己的。
雖然官場的人把虧欠不當回事,但是麵對一樣有身份的人,他還是會顧及的。
晚上十一點多,三個大男人熱熱鬧鬧結束飯局,三人門口相互道別後,陳大龍走出酒店大門,他站在酒店門口看著門前行人稀少的顯出空空蕩蕩的馬路,心裏惦記著,今晚必須跟江建鋒見一麵。
此次他能平安躲過一劫,表麵上是上頭有人幫忙說話,可他的心裏卻明白,若是沒有江建鋒在背後調查胡副省長,揪住他的小辮子,胡副省長肯定不會輕易的鬆口,那麽恐怕自己也就沒那麽容易虎口逃生。
看問題要看到內容,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一邊從酒店門口台階上往下走,陳大龍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江建鋒的電話號碼,電話裏傳來略顯疲憊的聲音:
“陳書記,聽說你今天回來,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我也是一直在等著你的電話啊。”
陳大龍笑了笑:
“這麽說,江主席還會神機妙算?我十分鍾後趕到你住處門口,咱們也好久沒有見麵了,見麵在聊?”
“行。”
江建鋒性格豪爽,說話做事雷厲風行,這一點跟陳大龍有些像,但是兩人最大的不同點在於,江建鋒沒什麽文化,通過自己多年摸爬滾打的實踐,從基層一步步爬上現在的領導崗位,有自己的處事方式和出事經驗。
陳大龍當初是通過公務員考試的方式進入機關工作,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處理問題的角度和高度顯然要比江建鋒更勝一籌,腦子也更靈活,接受新鮮事物更快些。
江建鋒因為長期呆在最基層工作,見慣了底層老百姓中最潑皮無賴的角色,讓他形成了一套對付“刁民”的流氓工作方法,即便如今身居高位,有些固定思維依舊無法改變。
在江建鋒之流領導幹部的內心深處,寧可相信人大於法,也絕不可能相信法律的公正性,前些年政風日下的惡劣政治環境下,隨處可見的肮髒錢權交易讓種種腐朽思維令江建鋒之流深入骨髓。
在當今法治社會,依法治國,以德治國,構建“和諧社會”的大背景下,依法治國的根本首先應該是:“依法治官”。
隻有高層領導首先從思想根子上真正確定司法公正的理念,才能在具體工作執行過程中將依法治國理念實施到位。
半夜時分,白天車水馬龍的市區主幹道也顯得空空落落,除了幾輛出租車停在洗浴中心門口等生意,大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
陳大龍乘坐的專車像是一條身形靈活的魚兒,在夜幕中一溜煙的功夫駛到江建鋒所住小區大門口,車子在小區門口馬路牙上停下來。
陳大龍坐在車裏往外看,透過車窗一眼看見小區門口角落裏有個人嘴裏叼著煙蒂正在暗處冒著火星,估摸著這個點上除了江建鋒沒別人,趕緊開門下車迎上去。
正好,江建鋒也看到了他,衝他招招手,叼著煙從黑暗中走出來招呼道:
“陳書記,家裏坐會?”
這個點上去人家裏肯定不合適,陳大龍衝他搖搖頭,建議道:
“要不,咱們去我車裏聊會?”
“也行。”
兩人前後上車,坐上了陳大龍專車的後排座上,陳大龍囑咐司機下車“買包煙”,司機識趣下車在往不遠處亮燈的小賣部走去。
狹小的轎車後排座車廂裏,陳大龍和江建鋒並肩而坐,陳大龍扭頭仔細看了江建鋒一眼,見他臉色枯黃,眼神渾濁,心知他最近也是勞心勞神,衝他感激口氣:
“謝謝你!”
雖然陳大龍隻說了三個字,江建鋒卻對他要表達的完整意思心知肚明,他輕輕將手裏將要燃盡的煙蒂扔到窗外,臉上帶著一絲淺笑道:
“大家都是為了安全,你平安出來就好。”
“如果不是你在定城費心勞神,恐怕這件事胡副省長絕不會輕易罷休,我真的出不來,那麽下一步也就是你了,這個人真的不是那麽簡單啊。”
“時間太短了,隻打聽到一些關於他違規情況的皮毛,要是時間再充裕些,一定能調查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另外,我也從側麵了解了胡副省長整個人,據說此人從來都是睚眥必報,就怕這回風頭過後,他還不死心,還會想什麽歪招對付你我,不得不小心啊。”
陳大龍見江建鋒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頗為鬱悶的伸手摸了一下腦袋上的頭發,長歎一聲道:
“唉!被劉國安這個老家夥這麽一鬧騰,老子是很被動,但是胡文傑的事情恐怕胡副省長是永遠的盯上咱們倆了,如果咱們不能抓住此人七寸,恐怕等他緩過神來再下手,就不是這麽那麽簡單,到時候咱們都會很被動。”
“是啊!今年他媽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我兒子到現在都沒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胡文傑一死,我兒子的事情更沒法查了,也不知道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幺蛾子?”
聽江建鋒提到兒子江浩洋失蹤一事,坐在一旁的陳大龍心裏不由一顫。
他倒是聽聞了關於江浩洋失蹤一事的消息,聽說是周華瑞下的手,隻是目前沒有被證實之前,他並不想泄露口風。但是,如果江浩洋當真落到周華瑞手裏,依她一貫的行事作風,至少不會要了他的命,充其量也就折磨他一陣子泄憤罷了。
想到此次幸虧江建鋒仗義出手,到底自己欠了他一份恩情,陳大龍心裏不由動了幫他一把的念頭,低頭思忖片刻後,對江建鋒道:
“江主席倒也不必過分著急,依我看,你兒子說不定隻是出去遊山玩水,過一段時間玩膩了也就回來了。”
江建鋒隻當陳大龍安慰他,滿麵愁容搖頭道:
“陳書記是不了解我兒子的脾氣,他從小到大當公子哥慣了,一出門花錢都是大手大腳,這回出門有些日子了,身上所有信用卡銀行卡都沒有消費記錄,我估摸著,他會不會.……”
江建鋒說著說著,眼眶裏有點點晶瑩物質要溢出來,陳大龍見不得大男人當麵流淚場麵,不覺有些心軟,趕緊模棱兩可勸道:
“江主席別著急!這件事我來幫你一起想辦法。”
江建鋒臉上一怔,帶著幾分驚喜,畢竟陳大龍在普安的能力他是知道的,道:
“如果能勞煩陳書記幫忙,那自然是感激不盡。”
陳大龍頗為真誠道:
“到了這個時候,你我之間哪還用得著這麽見外?你放心吧,接下來一段時間正好我有空,我一定全力以赴幫你一起找江浩洋,一有消息立馬聯係你。”
“謝謝謝謝!”
江浩洋一把抓住陳大龍的手,帶著幾分激動眼神看向陳大龍,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跟江建鋒見麵說了一會話,時鍾不知不覺已經轉至零點時分,陳大龍安跟江建鋒道別後,囑咐司機開車前往國興大酒店。
司機聽了他的吩咐,倒是愣了一下,回頭問了一句:
“這麽晚了,您不回去休息?”
司機也是關心領導身體,自從今天領導從省城趕回來,馬不停蹄根本沒有片刻休息時間,這會子離天亮沒幾個小時了,哪怕是鐵打的人也不能整夜不睡覺啊?
司機卻不知道,剛才陳大龍在酒店大門口跟餘局長道別的時候,餘局長攀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陳書記,我那妹妹這回為了幫你,可真是連姑娘家的臉麵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