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同一個老板(一)
牛省長懶得聽劉國安廢話,衝他沒好氣道:
“江建鋒的事情我不比你了解的少,你也不要整天說別人的不是,這樣吧,你明天和江建鋒一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說完這句話,牛省長“啪嗒”一聲掛斷電話,電話那頭的劉國安卻愣住了。
他頭腦中回憶起剛才牛省長最後一句話說什麽?“讓自己和江建鋒明兒一起到他辦公室去一趟?”難道江建鋒竟然也是牛省長罩著的幹部?
劉國安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哈!平常看江建鋒總是悶聲不吭,也不和自己交流嗎,以為他不過是在普安市內根深蒂固罷了,卻沒料到這老烏龜的爪子居然也伸到了省城?居然還跟自己同脈同枝?
劉國安靜靜的站在原地,他幾乎能想象到,明天兩人一起坐在牛省長的辦公室裏,以牛省長的行事風格必定會和稀泥想要了結此事,可是他江建鋒背地裏都已經對自己下刀子了,這口氣自己真能咽得下?如果咽不下,該如何辦?
四月底,天氣越來越熱,接連兩天最高溫度超過二十五度,大街上很多愛美的姑娘們已經紛紛換上夏裝,省城是出了名的國內“四大火爐”城市之一,到了中午時分,簡直有幾分初夏的味道。
江建鋒事隔一周再次來到省城,心態跟之前完全不同,上次過來是頂著極其沉重的壓力過來的,這一次過來顯得輕鬆很多。
當他接到牛省長親自打來的電話,囑咐他“明兒上午務必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當時心裏便明白,自己謀劃的棋局又往勝利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上午十點左右,江建鋒的專車進了省政府大院,他下車徑直上樓來到牛省長辦公室敲門,“咚咚咚”敲門聲後,門內傳來牛省長標誌性的嘶啞聲,“請進!”
級別越高的領導似乎更顯出幾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這似乎成了一種約定成俗的規律,似乎級別越高的官員鐵定了修養也更好。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試想,高層領導演的戲多了,看的戲更多,哪怕是隨便從中汲取點表演經驗也就夠了,和藹可親算什麽?平易近人又算什麽?笑裏藏刀殺人不見血後還能讓對方心存感激才是演戲的最高境界。
江建鋒推門進了牛省長的辦公室,如他所料,果然,辦公室裏劉國安像是一尊菩薩似的靜靜端坐一旁,牛省長坐在碩大的老板椅後,看情形剛剛跟劉國安交流過什麽。
江建鋒假裝無視劉國安的存在,進門衝著牛省長禮貌問好:
“牛省長早!”
牛省長衝他微微點頭,手勢示意他坐到劉國安對麵的沙發上,江建鋒聽話移動腳步坐過去,眼神老老實實盯著腳底下那一平方米的地方不多說一句話。
牛省長的辦公室裝潢風格充滿高大上,靠牆的落地書櫥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料精工細作而成,書櫥裏麵從上到下整齊擺放各種精裝書籍,正中一格留了位置擺放幾件品味不錯的藝術品。
書櫥旁邊有個不起眼的暗門,裏麵是領導午休的套間,隔著一個雕花的屏風靠窗的位置還擺放著一個棋盤,漢白玉的棋子擺放在珠圓玉潤般好看的玉質棋盤上,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有種想要觸摸的欲望。
辦公室的沙發桌椅都是昂貴的紅木,單說牛省長辦公桌一角擺放的那頭銅牛藝術品,少說價格上萬,一級領導一級待遇,哪怕上頭三令五申嚴格規定了不同級別領導幹部辦公室麵積標準,在有些地方根本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牛省長兩眼左右打量了一番坐在自己兩側的劉國安和江建鋒,沒好氣衝著兩人教訓道:
“今天為什麽叫你們來,你們心裏都有數,這件事我必須先批評劉國安,你說陳大龍在普安市裏處處跟你作對,所以你才會主張在他管轄的經濟開發區搞掃黃打非行動,殺一殺他的傲氣,這樣做我可以立即,但是做事要講究方法,不能一刀切。
你的一刀切行為卻無意中損害了人家江主席的利益,搞的人家店鋪關門損失很大,你說你做事之前為什麽不提前做好溝通工作呢?”
牛省長這句話剛說出口,劉國安立馬反應過來,“什麽什麽?牛省長稱呼自己劉國安,卻稱呼他江建鋒為江主席?這裏頭的差別顯而易見啊!”
劉國安心說,“不難看出,在牛省長的心裏,江建鋒的地位並不比自己這個老下屬差,說不定還有可能更高一些,毋庸置疑,江建鋒在牛省長身上下的本錢看來比自己還要大,可是江建鋒到底什麽時候巴結上牛省長這條線?自己怎麽半點都沒察覺?”
看著牛省長韞怒的眼神看向自己,劉國安習慣推皮球:
“牛省長,當時市委對經濟開發區采取的一幹行動全都是原任市政法委姚書記負責的,具體情況他並沒有向我匯報。”
無論如何,牛省長對自己有提攜之恩,更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劉國安不願意也不敢輕易惹這位手握重權的老領導不開心。
牛省長聽了劉國安的解釋後,淡定目光轉向江建鋒,那意思顯然想要聽聽江建鋒對此事的看法,江建鋒卻沒好氣回嗆了劉國安一句:
“劉國安,你怎麽能在領導前麵不說實話?那你就是不誠實,欺騙領導,你這樣的行為,古代就是不忠,你說普安你是一把手如果沒有你的指示,姚書記敢那麽做?那個姚書記智商差的一塌糊塗,我隨便給他點顏色,他就栽了。
姚書記的事情是你自己不死心,居然親自上陣跟我過不去?把我的兒子不放,還送到法院,結果呢?導致你妹妹在普水縣的項目停工,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
劉國安原本被牛省長嗬斥心裏不痛快,見江建鋒順著杆子往上爬氣不打一處來,他不得不對牛省長忍氣吞聲,卻沒必要對江建鋒示弱,他反唇相譏道:
“江主席,你可別忘了,你兒子還在法院等著判決呢?”
江建鋒一聽這話火冒三丈,氣的一隻手緊緊握住沙發柄端,心說,“狗日的劉國安居然當著牛省長的麵威脅自己?”
他索性撕破臉衝著劉國安咬牙切齒賭咒發誓:
“劉國安,你不要拿著我的兒子來威脅我,和我還要很尊重的告訴你,要是再不識抬舉,信不信我讓你市委書記立馬下台!”
“我這個市委書記什麽時候下台,恐怕你一個政協主席說了不算!”
“好啊!既然劉書記對自己的實力這麽有信心,我還有什麽好說的?我兒子要是真被判了十年八年,我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你劉國安陪葬!”
“你也配!”
劉國安和江建鋒當著牛省長的麵鬥雞似的唇槍舌戰,兩人顯然都想當著牛省長的麵把對方最惡劣的一麵逼出來。
此時此刻,牛省長到底心裏更偏頗誰非常重要。
牛省長見自己圈內兩個得力幹將當著自己的麵內鬥的不亦樂乎,氣的伸手“啪”的重重拍了一下桌麵,伸手一指兩人嗬斥道:
“吵夠了沒有?你們要是再吵都給我滾出去!”
領導發飆,下屬打飄。
眼見老領導發了火,劉國安和江建鋒都閉上了嘴巴,隻是彼此的眼睛卻不放過對方,各自狠狠衝著對方瞪了一眼,這才把眼神轉到牛省長身上。
牛省長最頭疼的事情莫過於底下的圈內人內鬥,內鬥不僅傷神,而且很容易出大事故,這種情況是作為一條船掌舵者絕不容許發生的。
這兩天,從劉國安和江建鋒的分別匯報情況,牛省長心裏對相關事實已經非常清楚,孰是孰非並不重要,真理也並不是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而是掌握在實力最雄厚的人手中。
牛省長現在隻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問題,他衝著兩人發號施令口氣:
“你們倆聽好了,事情已經鬧到這步田地絕不能再繼續惡化,否則的話,很可能造成無法控製的局麵,到那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幫不了你們。
依我看,普水縣那個房地產項目的事情,老百姓集體上訪,江主席你幫忙協調一下,劉國安負責把你兒子的事情協調好,這件事到此為止,絕不能再起任何波瀾,可以嗎?”
牛省長一錘定音,劉國安和江建鋒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劉國安首先表態道:
“我聽老領導的。”
江建鋒卻麵露難色,衝著牛省長解釋說:
“牛省長,我兒子的事情說難不難,畢竟法院還沒判嘛,他劉國安一個電話或許能解決問題,可普水縣老百姓上訪的事情,其實是陳大龍在背後搞鬼,我也就是跟在背後起起哄,推波助瀾,到底能不能控製局麵,我還真是沒把握呢。”
江建鋒這話一說完,牛省長還沒來得及開口表態,坐在對麵的劉國安急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又衝著江建鋒發飆道:
“江建鋒你什麽意思啊?當著老領導的麵你倒是說清楚了,我已經妥協讓步了,準備讓你的兒子出來,你還緊揪不放,你到底什麽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