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聯合(二)
程一枝和小冰做夢也沒想到,兩人見麵時的一舉一動早已盡收別人眼底,就在距離兩人位置不遠的地方,停放著一輛李峰親自駕駛的轎車,他用準備好的攝像機悄悄錄下兩人接觸時視頻。
很快,這份視頻傳送到了陳大龍的手機上,他當即指示李峰:
“收網!”
“收網”是公安辦案時的慣用行話,意思“萬事俱備可以抓人了”。
公安機關工作涉及的內容麵廣、量大,十分龐雜,所以公安係統有句行話,叫“要想辦好案,上懂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
這裏簡單列舉一個例子,凡是抓扒手的警察必須了解扒竊行當的行話,常用的有幾句,分別是,幹架子、走清子、溜門子、打飯口、溜道子、砸土窯、砸黃窯。
細說一下,幹架子就是在長途客車上從行李架上進行調包、拎包、偷竊的行為;走清子是利用鋒利的刀片,采用割包、割兜的方式進行盜竊;溜門子主要在是公交車上采用擠門的方式,利用擁擠的客觀環境進行盜竊。
打飯口是指在飯店內主要是大廳中,利用客人就餐、喝酒不注意的時候,進行盜竊、溜竊;溜道子的主要地點為大型市場,商業街道,團體作案,一般都具備汽車等交通工具,目標是市場內的業戶及商品房的財物。
砸土窯是指在農村進行入戶盜竊的行為,一般是經過踩點在家中無人時破門翹鎖型;砸黃窯指在城裏進行入戶盜竊的行為,一般是經過踩點在家中無人時破門翹鎖型。
這些還隻是負責扒竊案件的警察們需要掌握的基本常識,其他還有緝毒警,經偵警等各種專業警察需要掌握的知識多不勝數,總之是,隔行如隔山,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才真正懂得行業內的門道。
眼瞅著天色越來越暗,程一枝拿到期盼已久的物件,就像是得到了千載難逢的寶貝,緊緊抱在懷中健步如飛往家裏趕。
為了妥善收藏好這份將會對自己未來仕途有重大裏程碑意義的寶物,程一枝之前特意請人在自家臥室一個角落裏鑿開了一個暗格,就是為了準備隱秘收藏這份寶貝。
距離家門口越來越近,程一枝一顆心愈加激動起來,一想到老婆和兒子正在家裏等著他帶來好消息,他整個人渾身的血液沸騰起來,腳底下恨不得速度快些再快些。
夜幕中,眼看已經快到家門口,他突然發現自家門口有些不對勁,門口怎麽聚了不少人?那些人三五成群把自家門口圍的水泄不通,看起來好像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家裏失火了?遭賊了?還是漏水了?”程一枝心裏冒出一個個不好的念頭,腳底下趕緊快如風直奔門口跑過去。
人還沒進門,就聽見屋裏老婆的撕心裂肺哭聲,一邊哭一邊嘴裏念念叨叨:
“你們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我求求你們了,還我兒子.……”
程一枝聽到老婆嘴裏哭嚎喊出的話,腦袋一下子懵了,他怎麽也沒想到家裏出事居然跟兒子有關?兒子可是他們老程家三代單傳的獨苗苗啊!
程一枝慌了,身體一軟差點把手裏的寶貝物件掉落地上,他不敢怠慢趕緊衝著人群大喊一聲:
“都讓開都讓開,都別堵在門口了,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
鄰居們見主人回來了,趕緊一個個讓開一條道放程一枝進去,有人嘴裏連聲說:
“哎呀程副主任,你總算回來了,你快勸勸嫂子吧,再這麽哭下去,身體哪能受得了呀?”
程一枝進門頭一眼看到老婆披頭散發坐在地上,那造型跟街上的瘋女人似的,整個人哪裏還有半點形象可言?他趕緊一把攙扶起老婆,著急問道:
“老婆,你這是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兒子怎麽了?”
老婆見程一枝回來,剛剛忍住的嚎啕哭聲又迸發出來,一邊哭一邊伸手捶著老公的肩膀埋怨道:
“你這個挨千刀的!你到底在外頭做了什麽缺德事啊?兒子昨天還好好在單位上班,怎麽今天就被紀委的人給帶走了。”
程一枝聽了這話當即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口氣問老婆:
“你說什麽?兒子被紀委的人帶走了?這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事被紀委帶走?”
老婆傷心欲絕,哭的稀裏嘩啦泣不成聲,旁邊就有人插嘴解釋說:
“程副主任,人家說你兒子涉嫌違法,帶到市紀委去調查了,剛才呼啦啦來了一幫紀委的人,你兒子正在家裏吃晚飯呢,被人家強行押上車帶走的。”
“是啊是啊,那幫人好凶的,一句話也不說,就知道抓人,你老婆哭天喊地的讓他們給你兒子帶件衣服都不準。”
“你趕緊想辦法托關係找人想辦法吧,孩子還那麽年輕,被紀委帶走可沒什麽好日子過了。”
……
程一枝很快從突如其來的天降橫禍中鎮定下來,他此時一隻手拿著小冰交給自己的物件,另一隻手扶著身體搖搖晃晃的老婆,腦子裏強迫自己鎮靜思考。
“兒子本性不壞,哪怕是在單位有些小毛病也絕對不至於被紀委的人盯上,紀委真要想抓人,單位裏那些頭頭腦腦,哪一個不夠格被抓?為什麽紀委的人會突然盯上自己的兒子?”
“這件事其中一定有蹊蹺!難道是兒子在單位不拘小節,被小人記恨遭到陷害?否則的話,這件事根本沒法講得通。”
“兒子是剛從大學畢業參加工作沒兩年的小夥子,他在單位的職務並不算重要,就算是他真貪汙了,也絕對不是什麽太大的數目,紀委的人多少大案子放著不查,卻來查他?”
“何況,紀委抓人雖說不確定抓人地點,大多數是在單位抓人概率更大,尤其是對兒子這種連小魚小蝦都稱不上的小人物,為什麽今晚紀委卻要興師動眾跑到自己家裏來抓走兒子?”
……
程一枝左思右想,腦子裏怎麽也捋不出一條線來,他感覺到這件事肯定有內情有貓膩,可是到底內情是什麽,他卻根本無從揣測。
過了一會,門口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有幾個關係不錯的老鄰居主動留下來幫忙安慰程一枝老婆,程一枝見家裏有人,不方便把手裏的東西啊藏起來,便一直把東西拿在手裏。
就在他進門後半小時左右,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程一枝掏出手機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非常熟悉的電話號碼,號碼的主人竟然是自己的上司——陳大龍。
從第一眼看到那熟悉的電話號碼,程一枝的心裏突然湧出一種莫名的恐慌,他腦子裏就像是有一個陰影在慢慢的擴大擴大,最終慢慢籠罩整個腦門。
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眼裏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程一枝心裏諸多疑點刹那間豁然開朗,一個個問號串連起來,似乎突然之間找到了答案。
陳大龍自從到經濟開發區上任以來,從沒親自給自己打電話,凡是公事都是通過秘書傳達,偏巧就在今晚,就在自己兒子被抓的節骨眼上,他會親自打電話到自己手機上?
這裏頭絕對有文章!
程一枝腦子裏很快轉過彎來,“難道是他?是霸王龍在背地裏故意使手段讓紀委的人抓了我兒子?狗日的霸王龍!你有什麽仇怨衝我來,動我兒子算什麽本事?”
程一枝又氣又急,心裏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隱憂彌漫開來,瞧著手機鈴聲響個不停,他略顯拘謹的一手緊緊攥著那物件,一手拿著手機,抬腳走出家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摁下手機接聽鍵。
電話剛接通,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來:
“程一枝,想要救你兒子,現在就帶著東西到大門口來。”
還沒等程一枝回話,電話那頭已經掛斷,陳大龍講話時那份絕決,那份果斷,那份不容分辨的命令式口氣,一如他平日裏在單位開會時說一不二的霸道作風。
程一枝在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刹那,心裏像是有一個很大的玻璃缸被砸的粉粉碎碎,每一個殘破的玻璃碎片就像是一個個鋒利的尖刀,在心裏刺的每個部位肉疼不已。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程一枝突然覺的自己很好笑,霸王龍是誰?他可是亦今為止唯一從省紀委“朱閻王”手底下逃生的萬幸角色?自己居然白日做夢想要利用小冰提供的證據要挾他?自己這還沒動手呢,人家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坐等自己主動送上門。
此時的程一枝別無選擇,他就像是被人控製的提線木偶,無論他心裏是否情願,他也隻能按照提線人的指示行事,一步步艱難挪動步伐,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夜色中,小區大門口,陳大龍坐在一輛黑色轎車裏衝他招招手,程一枝麵無表情走向那輛車,打開車門,坐上去,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裏的物件已經到了陳大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