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二章 出事了（七）
洪書記爽快答應成立專案組調查蔣老大，讓陳大龍一陣心花怒放，現在市紀委的人即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調查蔣老大，而縣紀委的劉紅已經進駐開發區對宏遠公司財務狀況進行審計，雙管齊下，不管哪邊先出成果都足以把蔣老大置於死地！
但是，有一點陳大龍心裏卻也清楚，扳倒了蔣老大也並不意味著秦正道能夠順利接受開發區的工作，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蔣老大不過是市裏那位老領導控製開發區局麵的一顆馬前卒，即便是蔣老大成了強弩之末，老領導的實力卻依舊很強，而且此刻他必定正虎視眈眈關注普水縣政界風吹草動。
對蔣老大大張旗鼓的調查就是要引蛇出洞，一定要把老領導逼出來亮相再說，此人實力不可小覷，早晚要輪到跟他對決的時候，是騾子是馬先逼出來遛遛再說。
縣紀委書記劉紅帶著一班精兵強將進駐開發區後，種種針對蔣老大的謠言四起，一時間蔣老大感覺周圍風聲鶴唳危機重重，慌慌張張跟沒頭蒼蠅似的蔣老大顧不得老領導交代不準輕易去找他的規定，大白天讓司機把他送到市政府辦公大樓，徑直上樓進了市委宣傳部長辦公室。
“老領導，出事了！”
一腳踏進老領導的辦公室，蔣老大神情晦暗張口又說出讓老領導最為厭惡的一句話。
“你怎麽大白天跑這來了？”
最近普水縣多事之秋，老領導表麵上避之不及偏偏蔣老大還找到他辦公室來？這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兩人私下緊密來往關係嗎？老領導看向蔣老大的眼神透著幾分冰寒。
蔣老大最近做事越來越不靠譜了，自己正忙著幫他操作營救蔣老二和蔣老四的事情，聽說蔣老三又被公安給抓了，兄弟五人其中三人被抓一人下落不明，蔣老大這個大哥對兄弟們如今的狀況難辭其咎。
既然人已經來了，總不能當場攆他走，老領導懶得多看他一眼，沒好氣衝著蔣老大問：“你這麽著急過來，又是為了什麽事？”
“老領導，縣紀委的劉紅今天一早親自帶隊進駐宏遠公司，恐怕要有大麻煩了！”
蔣老大眼瞧老領導看自己的眼神都透著一股不耐煩心裏也很無奈，哪怕有丁點辦法他也不想來叨擾老領導，若不是被逼的黔驢技窮他絕不會大白天找到這來？
“慌什麽？紀委的人查案子是本職工作，他們不找點事情做，難道整天窩在辦公室吃幹飯？宏遠公司的賬目清清白白，他們想怎麽查就怎麽查，你慌個什麽勁？”
“老領導您有所不知，按照雷老板的說法，很可能紀委已經知道咱們宏遠公司有第二賬本。”蔣老大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珠，稍稍喘了一口氣對領導解釋。
“他們怎麽可能知道第二賬本的事？縣紀委的人能有多大神通？這麽快就能摸到宏遠公司的底？”老領導說話口氣中帶著不屑，顯然以為蔣老大不過是草木皆兵罷了。
蔣老大見老領導思想上並未引起重視隻好實話實說：
“老領導您有所不知，縣紀委的人去宏遠公司調查之前，開發區主任秦正道去考察過一次，按照雷老板的說法，秦正道很可能手裏掌握宏遠公司的第二賬本材料，他當時在考察會議上說出來的諸多數據，全都跟公司的第二賬本正好吻合。”
“什麽？秦正道到開發區當主任才多長時間？你居然就讓他有機會探到宏遠公司的底細？”老領導聽了這話臉上頓時變了顏色，氣的一拍桌子從老板椅上站起身，衝著蔣老大就是一通嗬斥。
“隻有幾個人才能掌握的內部資料，怎麽會落到秦正道手裏？你這個開發區的工委書記怎麽當的？內部資料泄露了，居然毫不知情？你這會子到我麵前來說這些話還有什麽用？被人掌握了第二賬本，無異於被人掐住了脖子，千萬千萬想辦法不能讓秦正道把資料泄露給縣紀委的人。”
“來不及了！”
蔣老大見老領導聽了實情後也有些變臉，心裏愈加沒底，帶著幾分頹喪口氣對老領導匯報：“秦正道和劉紅都是陳大龍麾下‘普水四虎將’，這兩人狼狽為奸能不互通消息？估摸這會秦正道手裏掌握的資料，肯定已經到了紀委手裏。”
“他麽的！到底誰這麽大膽竟然幹出吃裏扒外的事情！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還有你，你這個蔣老大啊，好端端的非要跟陳大龍過不去，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和氣生財，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公司被查處，還不知道這次要損失多少呢？”
關鍵時刻，老領導首先顧慮的還是他的錢袋子。
“老領導，看起來這次紀委一幹人要是不把宏遠公司調查個底朝天是絕不會罷手了，就在剛才得到紀委內線消息，今天才開始調查第一天，縣紀委的人已經把宏遠公司法人代表雷老板給控製住了，我現在擔心.……”
盡管蔣老大聽了老領導剛才的話有點心寒，可事態嚴峻他也顧不得計較這些小節，衝著老領導繼續匯報更嚴重的問題，雷老板被抓意味著很有可能接下來牽連到自己，事關自己能否平安的大事他必須麵見老領導當麵鑼對麵鼓說清楚其中利害關係。
老領導一張臉氣成了灰白色，一屁股跌坐回老板椅上默不出聲，蔣老大神情有些木然的看向老領導，辦公室的氣氛隨著兩人同時閉口變的顯出幾分凝滯，時間像是在那一刻停止轉動，蔣老大腦袋裏一片空白像是木頭人等著老領導的指示。
在蔣老大的心裏，他這些年的榮華富貴全都拜老領導所賜，老領導是他的再生父母，是對他恩重如山的大恩人，不管老領導此刻做出任何決定，他依舊會言聽計從。
曆朝曆代從不缺少愚忠之人，壯誌難酬的嶽飛，打了勝仗卻還被害風波亭，齊代名將斛律光，位高權重身經百戰被譽為國之長城，生前忠心耿耿卻因北齊後主高緯聽信讒言枉送性命並滅族。
所謂愚，就是說隻重動機，不重效果；隻重形式，不重內容；知恩圖報的確應該，可若是明知道領導下達的指示是錯誤的去額還是不聞不問服從指示，那就成了愚忠。
老領導當初提拔重用蔣老大也正是看中了他愚忠這一點，這些年很多事情過來證明他的眼光沒看錯人，雖然老領導提拔到市裏有些年頭了，蔣老大依舊一根筋隻認老領導這一個主子。
從這一點來說，蔣老大的執拗性格注定了其人悲慘的命運結果，一個大活人哪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外人看了幹著急也沒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自己錯誤觀點不改變誰也沒轍。
“現在，立刻，馬上想辦法帶話給雷老板，隻要雷老板頂住了，紀委再大的本事也沒法繼續深究，畢竟雷老板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他扛住了事情就好辦。”
老領導終於說出了對此事的處理意見，蔣老大卻聽明白他話裏隱含的意思，現在雷老板成了縣紀委要攻克的第一關，而自己則是紀委需要攻克的第二關，隻要前兩關守住了，老領導才有足夠的時間幕後操作此事想辦法保住大家的利益。
“我一定想辦法盡快給雷老板帶話。”
“要快！”
得了老領導指示的蔣老大急匆匆從辦公室出來後，又快步小跑下樓想辦法托關係找人給雷老板帶話，站在樓上辦公室窗口往下看的老領導看著樓下蔣老大慌慌張張離開的背影心裏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沉重。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老領導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好好的一個宏遠公司居然被弄成這樣？真是豬腦袋！”
最近這一段時間，老領導內心深處對蔣老大的腹誹越來越多，這家夥為了幫他弟弟出口氣，居然不顧實際，看不清事實，盲目的跟霸王龍糾纏不清鬥的你死我活，現在弄的幾個弟弟都出事才慌了手腳。
霸王龍是誰？那可是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看了都頭疼的貨色，他蔣老大有幾斤幾兩也敢跟他過不去？憑著人多勢眾在普水縣那點勢力想要掐住陳大龍的脖子，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霸王龍雖然年紀輕，行事風格一向幹脆利落又心狠手辣，背後又有曾經當過高官的老丈人撐腰，這些年借著各種機會還在省裏拉了不少用得上的關係，此人既是塊幹大事的料，又是能充當官混子混場麵的角色，據說嘿白兩道都有他的朋友，這樣的麻煩角色連自己見了都恨不得繞道走，他蔣老大居然不知死活往前衝？
“唉！狗日的霸王龍！”
老領導兩眼盯著樓下水泥地麵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心裏不由一聲歎息，“恐怕這回他會利用宏遠公司做餌對蔣老大趕盡殺絕，萬一蔣老大出事意味著自己在普水縣苦心經營多年的勢力集團將會被這個年輕人破壞。”
“不行！必須找機會請中間人幫忙從中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