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往事
麵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我愣在那裏,完全忘了反應,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中年女人在那裏拉扯著,連勸架都忘了。
幾分鍾後,曲教授終於算是反應過來,他站起來,拉住近乎發狂的齊錦珠,沉聲說:“珠兒,冷靜點,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想想我們的兒子曉波……”
他的話沒有說完,母親卻給了更出了更大的反應,毫不留情地說:“還想我的女兒做你兒媳婦,做夢去!除非你們把我姐姐還回來!”
同時她伸手拚命用力推向曲教授,曲教授沒有防備,踉蹌的腳步後退幾步,差點就要摔倒,曉波這時也站起來,伸手扶住了曲教授。
“爸,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曉波沉聲問,他的臉上滿是疑惑之色,但更濃烈的是無法掩飾的憂傷,我跟他這場馬拉鬆式的愛情,眼看終點就在眼前,隻是看到卻是深淵懸崖,再也沒有辦法前進。
曲教授眼看著齊錦珠跟我母親又要毆打在一起,疾聲說:“快,把你母親拉開……”
說完,曲教授就開始不停地喘息,他有遺傳性哮喘的病根,年輕時又爭強好勝,為了研究,為了論文,為了職稱拚盡全力,是一個積極向上優秀典型,雖然自己的妻子就是醫生,但也懶於注意調理養生,人到中年,身上落下的毛病可不算少。
剛才的一番爭執,自然不是他的身體能支撐的。
曲曉波也沒有客氣,直接擋在齊錦珠跟母親兩個女人中間,他還是一貫的清冷,聲音裏沒有一絲的溫度:“媽,陶阿姨,有事大家坐下來說,衝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他畢竟是練過身手的,母親用力拉了他一把,他卻紋絲不動,這時父親也上前來,他應該也不了解事情的緣由,隻是看到妻子被欺負,立馬就不爽了。
他把母親拉到身後,雙眼狠狠地看著曲曉波,語氣不善地說:“小子,你想幹嘛,想打架?老子可不怕你!”
曉波麵露難色,求救地向著我看了一眼,然後對著父親聲音不卑不亢地說:“不敢,隻是現在大家這樣站著也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有事我們坐下來聊吧!”
母親這時再次發飆,她拉起我的手,邊往外走邊怒氣衝衝地說:“沒有什麽可聊的,我們走,過去的事情,我本來也當過去了,隻是今天,你想要我的女兒成為你家兒媳婦,絕對沒門!”
我回頭看著曉波,他護著齊錦珠,平靜地站在那裏,隻是他眼中已經看不到希翼的光茫。
父親也跟著出來了,我們一家三口,乘興而來,離開時,隻看到母親在出租車在抹眼淚。
我把手中的紙巾遞給母親,猶豫地問:“媽,這是怎麽回事?”
母親擦了一把眼淚,才緩緩地說:“造物弄人,曲曉波怎麽就會是齊錦珠的兒子!”
“你以前就認識齊教授?”我小心翼翼地在找詞。
“當然認識,她欠你姨媽一條命!”母親咬牙切齒地說。
我聽了,大腦好像炸了一顆原子彈,瞬間升起了高高的蘑菇雲,我從小就知道,姨媽在我出生前就英年早逝,淩風的母親也說過,姨媽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子,隻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裏麵居然還夾雜著命案在裏麵。
接著母親向說出了一樁25年前的舊事。
姨媽陶敏是恢複高考後第一屆大學生,那年春天,護理專業的姨媽從南大畢業後,就直接進入南大附院病房做護士。
當時護士裏有受過高等教育學曆的,真的就是鳳毛麟角,而且她工作努力,很快就當成護士長,雖然不是醫生,隻是普通的護士,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當時齊錦珠跟她她在同在心外科,也是青年醫生的楷模,兩人都好勝,在各自的業務上自然也是盡力地做到精益求精,但私下裏,互不服氣也肯定有的。不過也不影響大家在工作上的配合。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病人出現了心律失常,齊錦珠開醫囑讓注射利多卡因來控製。
姨媽當時正在值班,對於這樣常規藥物的應用,也沒有想太多,就吸藥去執行了,隻是意外就在藥水注入病人體外後發生了。
病人先是全身冷汗,接著就是呼吸困難,當齊錦珠聞信趕來時,人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這是典型的過敏性休克的症狀,為此齊錦珠也是嚇壞了,連忙組織搶救,但最後還回天乏力,沒有把那不到四十歲的生命搶救回來。
這是一起嚴重的醫療事故,相關的機構介入調查,本來姨媽隻是護士,執行了齊錦珠的醫囑,而且利多又是常規的用藥,發生過敏的機率極低,不需要做常規皮試。所以她本來沒有多大的責任。
最後發生過敏,純屬是意外,但齊錦珠作為醫生,開出醫囑,而且對病人的之前的過敏史疏忽沒有了解清楚,還是需要負一定的過失責任的。
但讓人意外的是兩周後調查結果出來,病人因為青黴素過敏,發生休克最後導致死亡,是護士陶敏誤把青黴素當成利多卡因注射到病人身上,同時也在病房裏,找到所謂的已經被吸幹淨藥水的青黴素瓶子。
這樣,齊錦珠對這起醫療事故不需要再承擔任何的責任,相反姨媽成了這起事故的替罪糕羊。
開始母親跟姨媽都想不通,怎麽會出現這樣顛倒黑白的調查結果?姨媽自己是很清楚記得,當時給病人注射的就是利多卡因,肯定不會是過敏藥物青黴素。
隻是母親跟姨媽兩個弱女子,又怎麽說得過所謂權威調查呢,百口莫辯後,最後她倆終於知道,一向低調努力的齊錦珠齊醫生,原來是豪門家裏的女兒,是各方麵出於壓力,把她力保下來,把責任都推卸到姨媽身上。
不過大概也是手下留情,這起醫療事故最終是跟病人私了處理,在醫院給予病人家屬不菲的賠償後,並沒有起訴相關的責任人,隻是姨媽被迫離開護士長的崗位,變成了病房裏的清潔阿姨,而且每天還要麵臨著大家對於她打錯針,醫死人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