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被逐
看著曉波突然坐起來,他手上的輸液輸血管也是一頓亂晃,我嚇得急忙去按住他,嘴裏急呼道:“安穩點,你還打著針呢。”
曉波其實還沒有醒,身體並沒有力氣,軟軟的,全身的重量就往我身上壓過來,驚慌中我又手忙腳亂地去扶他。
“你醒醒,好好地躺著,別起來啊!”
曉波的眼睛都沒有睜開,整個人還在昏迷中,就像是夢遊一般喃喃自語:“又是過敏,怎麽又是過敏……,我終於知道為什麽我媽不讓我學醫了……”
屋裏的動靜太大,終於驚動了外麵的人,陳副院長畢竟忙了一天,已經回去休息,隻有值班醫生還有李憶留在這裏守著。
李憶衝進來時,曉波已經重新沉沉地睡過去,他幫著我扶曉波重新躺下,查看了一下他手上的針水,幸好用的都是軟針頭,倒不至於馬上腫針了。
我問李憶:“他是不是快要醒來了?”
李憶的眉頭緊鎖,沉聲說:“看他的恢複吧,說不好,不過他現在還是在惦記著那台手術是一定的,他這人心思太重,又什麽都藏在心裏,不願意說出來。”
想起曉波剛才喃喃自語的話,我忍不住又好奇地問:“剛才他說,齊教授並不希望他學醫?”
李憶聽了,臉色馬上變得陰沉,反問:“他還對你說什麽了?”
我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緊張,不過還是很誠實地說:“我也聽不清,好像還說又是過敏什麽的……”
李憶聽了,歎了一口氣:“他這回真的是燒糊塗了,這些事你聽到就算了,不過以後千萬不要在齊教授和曉波麵前提起來,別揭他們的傷疤。”
“難道以前齊教授也有病人出現過這樣的藥物過敏?”我的好奇心在作崇,忍不住要去追問。
也許是守著曉波也是閑著,他思索了片刻後還是把他知道的告訴我。
原來在20多年前,出生於商賈之家的齊教授已經是穗城裏最年輕的心血管外科的副主任醫師,她沒有依靠過齊家的力量,憑著自己一手出色漂亮的手術,贏得同行的信服。
正是她春風得意,愛情事業雙豐收時,她的行醫生涯卻迎來了一個巨大的轉折。
那是一台普通的起搏器安裝手術,術前常規給病人做麻醉時,因為護士大意,誤用了青黴素,造成病人因為藥物過敏,突然死亡。
這事給齊教授的打擊巨大,雖然那護士當時就受到了相應的處理,隻是齊教授從此對手術台也產生的恐懼。
後來還是靠著齊家的聲望,齊教授被調回到學校當講師,她的事業才重新有了新的起點,最後成為了臨床醫學院最出色的教授。
不過她也因此離開了臨床,一般都很少再上手術台了。曉波從小跟著母親在病房裏轉悠,其實很早就表現出很強的醫學天賦,但齊教授還是堅決不讓兒子以後當醫生,說臨床的風險太大,不希望他再重蹈覆轍,要他繼續父親的衣缽,學好外語,成為外交官什麽的。
雖然曉波的外語因為從小培養,也是非常的出色,不過他興趣不在此,所以父母怎麽強求也沒有用。
最後隻能用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曉波報考了藥學,也算是離開了臨床,不過他在南大讀本科以及在星國讀博時,都是同時輔修了臨床醫學專業的,所以他的醫術,也非常的高明,道理就是在這裏。
我聽完,後知後覺地說:“前段時間莫淩風那台手術,齊教授親自主刀,大概也是曉波天大的麵子,才把母親請出來的吧?”
李憶挑眉:“你知道就好,曉波這樣做,也是為了手術更有把握,雖然他在國外也做過類似的手術,不過在國內,他並沒有醫師執業證,所以他隻能是讓齊教授當主刀。”
李憶把我說得低下頭,心存悔疚地說:“看來我欠他的人情,真的是不好還了。”
李憶冷眼看過來:“難得你能明白這些,以後對他好點吧,如果你有心,你該知道,他是真心待你的,他的身體不是很好,可能你以後照顧他也會辛苦,不過平時多注意些,還是不會有大問題的。”
“他的身體不好?”我疑惑地問。記得他讀大學時,可是文武雙全的全能男神。
李憶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馬上說:“他的身體沒有什麽大問題,每個人都這樣,休息得不好,疲勞過度,自然就容易生病的,如果你以後跟他在一起,多督促他休息睡覺就對了,他是對事情格外專注的人,科研所那邊的項目又多,他忙起來經常就不分黑夜白天的,這事旁人怎麽說,怎麽罵都不肯聽的。”
話說到這份上,我也隻能唯唯是諾地答應,隻是關於曲曉波的其它事情,我是怎麽問,李憶也不肯再說半分了。
我們聊了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曉波終於睜開眼睛,他看到李憶在,馬上問:“你見到陳師兄了嗎?夏伯母的情況怎麽樣了?”
李憶眉頭微蹙:“老人沒什麽大妨,下午我問了ICU的醫生,生命體征平穩,可能再過兩天就能撤去呼吸機了。”
曉波似乎鬆了一口氣,但臉色還是很差,歎息說:“我還是讓老人多受罪了,不該提出做手術的。”
李憶苦了一張臉:“那是意外,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就不要再自責了,好好休息吧。”
我們三人正在說話,齊教授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她先撲到床前,急促地問:“曉波,你又怎麽呢?”
曉波依舊很虛弱,但還是打起精神來說:“媽,我沒事,就是有點累,正好休息一下。”
齊教授皺眉,眼角的餘光掃到我的身上,原來滿是擔憂的臉上現在又多了一份不悅,低聲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向來是怕齊教授的,現在她那充滿著威嚴的聲音,我就更緊張了,咋舌說:“我來看看曉波,這次是我連累了他了,對不起……”
我的話沒有說完,就聽到曉波開口說:“不關你的事……”隨之就是停不下來的咳嗽。
李憶麻利地幫他轉了半邊身,給他拍背,齊教授看目光更加地不善了:“怎麽又是你,最近半年,你可真沒少惹事。”
曉波也是急了,搶著說:“媽,我的事情與她無關,那台手術是我建議做的,陳師兄了解全過程。”
接著又轉頭對我說:“文萱,你先回去,家裏該等你吃飯了。”
看著他插著鼻管,說話都吃力的樣子,我的淚水,忍不住就從眼眶裏湧出。
我不想離開,隻是李憶卻把我推出門外,在我耳邊低聲說:“你走吧,你在這裏,他母子倆大概又要吵架。”
離開醫院時,已經華燈初上,到處都洋溢著除夕夜歡樂祥和的氣氛,我的心中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新春的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