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自己找飯吃
()前世路江安受傷之後職務被免，沒參與鑄鍛車間工人示威這事，路揚依稀只記得父母在家裡閑聊的片羽。
那麼遠久的記憶，路揚當時又對這些事沒什麼興趣，自然不清楚整件事的細節。
路揚只知道前世這次示威持續時間很長，最後確實鬧出了不小風波，一些工人腦子發熱砸了厂部辦公樓的大門，進去之後和嚴陣以待的保安科發生衝突，雙方都有不少受傷。
出了暴力事件，抗議工人再有道理也沒人聽，很快溫勇強這些帶頭人都被撤職jing告，動手的幾個工人還被開除處分。
廠里態度陡然強硬起來，宣稱不聽安排一律開除，除了少數人氣不過直接離職，鑄鍛車間大部分工人無可奈何下只得接受妻兒分離的命運，路江安傷好后也不得不去那邊工作。
路揚之所以對牛衛公還有印象，是因為他記憶里有個比較清晰的片段。
又一個周六，老爸路江安為了搶時間，一臉疲態大早上回家，老媽張淑芬非常心疼，在飯桌上痛罵牛衛公這人無恥，居然去幫舒保革，害得車間師兄弟那麼慘。
相比路江安溫勇強這批最早進廠的工人，牛衛公年紀小了好幾歲算師弟，在老廠也頗受老人照顧。
平時牛衛公做事沉穩，路江安對他也不錯，親自推薦他當班長，沒想到此人卻不知道怎麼靠上了舒保革，把大家的合理抗議煽動成了暴力事件。
本來工人就處在弱勢地位，如果只是抗議示威還能博取一些同情，有總廠和其他分廠領導在關注，紅船廠領導也不敢硬來。
可鬧出暴力事件后，紅船廠領導就有了借口，事情只能向最壞的結果去。
路揚等溫勇強把工人都散了，和他、周宏年一起向廠外走，走了一半恰好遇到魏知武開車回來。
「爸，你去忙，我把你行李拿回去。」
路江安沖越來越懂事的兒子笑笑，把手裡的包遞過去，轉身平靜望著自己曾經的下屬，讓兩人上車去了玉燈鎮一間小有名氣的餐館。
定了包廂，路江安和幾人坐好，讓服務員上茶水零食，此時吃飯還太早。
「路叔，你在黨校學習還習慣？」
周宏年心情放鬆不少，坐定后先寒暄幾句。
「還可以，小周看你這黑眼圈，年輕要睡好才有jing神。」
路江安微笑，也先說句輕鬆的話。
「路……路主任，這事你看怎麼辦哦，」
溫勇強臉se卻有些尷尬，想把事情儘快談完。
如今老婆劉秋花等於說給人家打工，溫勇強雖然心存感激，可眼看人家夫妻，張淑芬生意做得好，路江安又去了市委黨校讀書未來前途光明，他心態落差一時間還有些調整不過來。
「老溫，我如今不是鑄鍛車間主任了，你這麼喊我不合適，你比我歲數大，叫我路老弟就是，小周你把事情再說說，我了解具體情況才好想想這麼做。」
路江安平靜說完隨手喝起了茶，在市委黨校進修的大部分都是官jing，他雖然在其中默默無聞，卻也得到不少鍛煉，如今處事要熟練不少。
「路……還有什麼好了解的嘛，小周不是電話里說了。」
溫勇強撇撇嘴那句路老弟還是沒喊出來，他以為路江安怕事，表情變得有些冷淡。
「電話里也說不清楚，我再補充點。」
周宏年連忙打圓場，隨即開口詳細說起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這樣，老溫，小周，車間里大部分弟兄什麼想法？」
路江安點點頭臉se嚴肅起來，心中更泛起同病相憐的悲憫。
要不是兒子，自己如今也是其中一員，路江安當然感同身受，也早早下決心這事得管。
不過路江安前天開始接到周宏年的電話，這兩天隨即找了不少關係還不錯的領導幹部打聽情況，對廠里想法了解比眼前兩個人清楚。
這事不好管。
「還能有啥子想法哦，反正大家都不想去那麼遠，佳明那邊的情況聽說也困難，工資都不保證能發全，哪個願意去嘛？大家還是想留這邊，沒活做能理解，只要一碗水端平，工資不比別個少就成。」
溫勇強說著表情有些不耐煩，都坐半天，路江安也不表態說幫不幫，他晚上還得給弟兄們答覆。
想接受他們的佳明也是系統內的軍工企業，本身效益不穩定，據說去年還發不起工資，又那麼遠，而且明說只是短期借用，大家當然不願意去那邊蹉跎幾年。
路江安點點頭卻說等下吃了飯再詳談，他心中轉悠著那個念頭。
等下要不要真把兒子那想法拋出來？
這一等就有些久，眼看六點過了，路江安依然不表態，溫勇強臉se越來越差，很想直接起身走人。
得虧魏知武如今鍛鍊出來，在其中緩和氣氛，聊自己做水果生意的種種見聞，尤其說起幫他介紹生意有回扣，他和周宏年聊得很投機。
六點過，路江安打了招呼去到外面，很快領來一位臉se白凈，帶著眼鏡頗有讀書人感覺的中年人。
路江安介紹這是紅船廠企劃科的新任科長劉宏，溫勇強和周宏年都連忙站起身打招呼，表情又驚又喜。
由於舒保革作祟，背後還隱隱站著蔣永正廠長，幾個平時爭鬥不停的副廠長在這事上達成了默契，沒有為鑄鍛車間說話的意思，下面科長車間主任當然更不會在這時候出面，溫勇強他們這幾天都是孤軍奮戰。
劉宏雖然不過是新來不久的科長，可他是上面空降而來，據說其在系統內很有背景，私底下謠傳他再過一年半載可能頂上快退休的一位老副廠長。
溫勇強和周宏年都不清楚路江安還和此人有關係，在這敏感時期和自己等人碰面，劉宏可擔著風險，人家肯來就說明事情有轉機。
劉宏微笑打過招呼，卻不提抗議的事，只笑呵呵同路江安寒暄。
昨晚接到路江安的電話，劉宏非常驚訝，雖然他通過李玉美已經清楚自家房子是張淑芬裝修的，還租給了對方，可本身他和路江安一家不太熟，之前也沒有聯絡過。
路江安電話里稍微談了鑄鍛車間分拆出租的事，想約自己今晚吃個飯廖莉。
劉宏爽快答應了，畢竟路江安如今搭上了江景東，又去了市委黨校讀書，未來可能前程遠大，早點熟悉沒什麼不好。
只不過劉宏也沒辦法解決鑄鍛車間出租的事，他原本沒有插手的意思，如果路江安真想讓自己幫忙說話，那還得看看再說。
又過了半小時，張淑芬也來了，她如今早已鍛煉得八面玲瓏，一來就笑呵呵把屋子裡氣氛搞活了起來。
跟張淑芬一起來的兩人更讓溫勇強和周宏年驚訝，除了對方好友李玉真，居然還有她丈夫岳東強，財務科這位資深科長業務能力很強，無論蔣廠長還是幾個副廠長都對他很客氣。
「喲，還挺熱鬧。」
幾人正寒暄著，一直在外面等著的路江安又領來了一位，卻年輕得很，看著不過三十左右，穿著一身黑se夾克，剃著平頭模樣很jing神。
「徐主任，你好你好。」
劉宏看清楚來人神se一動，率先起身熱情打招呼。
看來傳聞不假，路江安果然是江景東線上的人，這不對方手下大將都出馬了。
「徐主任，快這邊坐。」
岳東強反應慢了半拍，認出來人是總廠辦公室的副主任徐衛，江景東心腹，他也趕緊起身招呼。
和劉宏這種帶著背景空降下來等著升遷的幹部不同，岳東強靠苦幹才爬上科長職位，可他沒太強背景，眼看向上走半步都難。
岳東強接到路江安電話之後就想過，如果能搭上江景東的線，那自己未必不能再上幾級台階，此刻當然表情很熱情。
「大家好，不用太客氣，今天老路可說讓我來吃頓便飯。」
徐衛笑笑表情沒那麼嚴肅，他被路江安請到上座，招呼眾人都坐下。
對紅船廠發生的鑄鍛車間工人不滿抗議事情，徐衛當然也知道，只是不清楚具體情況。
路江安這人，徐衛和江景東一樣，最近感覺把握不住了。
原本江景東打算一年半載之後，看看路江安表現再安排合適道路，沒想到對方直接去了市委體校。
一番打聽之後，江景東才告訴徐衛，路江安和尹家有關係，對方使力讓他去了市委體校。
徐衛做足了功課，當然清楚尹家是重山官場本地勢力的旗幟，建國之後每代人才輩出，重山官場的紅人，年輕的組織部副部長尹子山就是尹家這一代的佼佼者。
蘇舒的事沒有外傳，徐衛也不清楚路江安為什麼得到尹子山青睞，不過對方如今有了不小的靠山，他和江景東一樣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對待更合適。
今天中午徐衛在辦公室接到路江安電話，他非常驚訝，卻也欣然答應前來，想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談事自然要先吃飽了再說，張淑芬點了許多菜，熱情招呼大家吃喝。
酒過三巡開始談正事，路江安把事情說了遍，隨後出乎預料沒有問徐衛，而是沖劉宏開了口。
「劉科長，聽說現在有政策，溫勇強他們如果想自己找飯吃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