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基地
()來到大集體，劉秋花和溫小莉居然都在。
兩人正在認真挑書，昨天的幾個紙堆旁邊鋪了報紙，放了老高一垛舊書。
劉秋花看到路揚進來，臉上就是一笑。
「路揚，你來了，快來看看阿姨挑的這些滿意不滿意？」
昨晚路揚走了之後，劉秋花盤問溫小莉為什麼和他走一塊兒，這才知道女兒被兩個臭流氓sao擾，她心裡感激，早上就起來忙活開了。
溫小莉躲在一旁，偷偷打量著，怯怯不說話，她其實挺害怕路揚這類人。
路揚猜到怎麼回事，倒是不驚訝，他走到劉秋花面前，看到那一堆jing心挑選出來，品相都很完整的舊書，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劉阿姨，溫叔叔和我爸一樣都排年底搬？」
雖然同一個車間也有不少是分開搬遷，但路揚知道鑄鍛車間歷史上都是排最後的，他也就是故意這麼一問。
「好像是，我也不大清楚。」
劉秋花不明白這話題怎麼扯那麼遠，但聽到提起溫勇強，她的表情就有些僵。
「那小莉姐過去讀書，誰照顧她？」
路揚記得溫勇強和劉秋花都是千盛地區人，在重山根本沒親戚，又是單職工戶，更不算領導，就算想要找幾個提前過去的熟人照顧都很難。
「我……我也不知道……還沒找到合適的。」
劉秋花最近也在為這個煩惱，她是農村戶口，本來就矮一頭，平時結交的多半也是大集體裡面的，大家都煩惱這事，誰也幫不上誰。
她男人溫勇強成天喝酒，問過幾次都不耐煩，要不說正在托關係，要不就說讓溫小莉別讀書了，反正女孩子也是賠錢貨。
劉秋花雖然只是小學文化，卻也知道讀書很重要，自己就是沒文化才吃虧，何況溫小莉的成績不錯。
所以劉秋花自然是不答應的，不過眼看著正式搬遷都要開始還沒著落，就只能幹著急。
「劉阿姨，縣城廢品站那邊，一斤賣多少錢？」
劉秋花就懵懵，話題怎麼又換了，她也沒多想隨口答道：「看什麼紙了，報紙一毛一斤，書貴的能上一毛二三，便宜的七八分，碎紙不值錢兩三分都有。」
「我在重山那邊有路子，這種書能賣幾毛一本。」
路揚隨手拿起一本揮了揮，臉上神se認真起來。
「如果阿姨想合夥，到時候賺個兩三千還是不難。」
「這……廢紙拿去也沒多大用，哪個肯花那麼多錢買呢？」
劉秋花一臉震驚，她工資才兩百多，這年月豬肉不過兩三塊錢一斤，上千斤豬肉是不少錢了。
路揚手裡那本書也就半斤重，一本賣幾毛錢還得了？那這些書不得賣幾千上萬了？
「小莉姐。」
「嗯？啊！」
溫小莉正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聽到路揚叫，慌慌亂亂答應了一句，看到路揚的眼睛盯著自己，耳根就不由自主燒了起來。
在路揚記憶里，溫小莉那濃妝艷抹的女流氓模樣，和眼前的清純、怯弱，完全不搭界。
看來半年的寄讀生活，改變的不止是自己啊。
路揚心中感慨，說話的神情也更認真了。
「我爸媽還認識幾個人，我爸他看著車間里這麼多人有困難，不是不想幫，是幫誰都不合適，你們也別出去說，會幫你們看看哪家熟人能幫小莉姐安排下。」
「啊，好的好的，不說不說！」劉秋花連連點頭，喜出望外。
在她看來，自家那隻會喝酒的男人雖然經常在屋裡囔囔路江安只是運氣好，但人家是副主任自然強多了，肯幫忙是打著燈籠找不著的好事。
再說雖然都是單職工，但路揚家又不一樣，路揚媽媽張淑芬有文化，在藥物種植研究所工作，人家是城鎮戶口，聽說這次會去總廠當辦事員，路子比她家裡多許多。
「劉阿姨，也不是什麼書都能賣錢，我先和你說說哪些可以，小莉姐你拿著這個。」
不去管兩人暈頭轉向，路揚把早上寫好的紙遞給溫小莉，劉秋花雖然文化不高，但小學肯定讀過，有溫小莉解讀應該理解不難。
然後路揚開始解釋主要挑選什麼，舊書需要品相完整，如果六十年代之前出版的殘本也可以，出版ri期最好不超過八五年，印數兩千冊以內為宜，最好不超過兩萬冊，歷史地理為先，還有其他信封郵票等等，諸如此類說了一堆。
劉秋花滿頭霧水看看路揚，又看看那張紙。
說實話到現在她還沒整明白，平時沒什麼來往的路家兒子路揚，為什麼會和她說這些。
她自然不可能知道，路揚只是想如果連這麼渺小的兩個女人，他都不敢去改變她們的命運，又何談改變自己和親人的命運？
想想自己也沒損失，無非是把這些舊書多放一段時間，路揚說他過一段時間會找人回來運這些舊書，再說人家還答應幫幫找熟人看管溫小莉。
劉秋花自然點頭答應了，但是她嚴詞拒絕了路揚想給的五十塊所謂什麼訂金。
路揚也沒多說，先從一堆舊書里挑出一百多本可能比較值錢的，裝在書報和布袋裡，隨後又告訴劉秋花這幾天先找郵票糧票這類，他去總廠之前會來拿。
路揚回到家，把木箱子填滿，封麵包好書放上。
解決了這個問題，路揚換上了一件海魂衫，同se長褲，又戴上解放帽、套上解放鞋，挎著解放包出了門，拐上了自己家的後山。
紅船廠家屬區也是躲在一條山溝里，從自家的後山繞過去，就能通往廠區。
二十分鐘后，路揚站在一座小山山頂，這裡已經沒有職工的菜地了，四周都是茂密的亞熱帶叢林。
不過不需要擔心什麼野獸之類的，封山育林之前，除了金像山那種上千米的高山，這種小山丘都被閑得沒事的職工用獵槍清掃過無數次，沒有什麼野獸敢跑來。
這裡恰好能看到家屬區，路揚看了看四周，從山路鑽入叢林。
路揚憑著記憶走了幾分鐘，在一處懸崖站定。
葯泉因為是喀斯特地形，當地的山不但土層薄，而且很多懸崖斷壁。
路揚掀開灌木叢旁，從解放包里找出一把自製的柴刀，挖了起來，很快就挖到石層。
石層上刻了一個箭頭，旁邊還有一九八一四個數字。
確定自己沒找錯，路揚把坑重新埋上，掩飾好。
路揚又從包里掏出麻繩，繞在一顆老樹根上，試了試穩不穩，順著箭頭數了十步。
然後從那個方向開始下懸崖，下了九步之後，路揚的腳恰好踩在一個凸起的小平台。
平台上面堆了不少枯枝枯草，看著像似上面叢林吹落下來的，但路揚掀開后，顯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口。
路揚手一縮身進了裡面，把把麻繩收起來放在包里，再把枯枝枯草移回去，現在洞里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有一段時間流行野地探險，路揚也很是熱衷，經常和幾個玩得來的同學組隊，在周圍的山林里尋找樂趣。
不過這裡是路揚一個人發現的，迄今為止應該也只有他來過，所以不像別的山洞經常踩到「地雷」。
這裡是他的基地，是他童年最大的樂趣之一。
溶洞里濕氣很重也很熱，野獸蛇蟲通常不會選擇這類環境的溶洞棲息，所以不需要擔心安全。
越往裡走，溶洞越寬敞，從弓著腰很快變成一人多高。
路揚舉著手電筒，在一根柱形的石鍾ru旁邊停住，看了看很快找到立足點爬了上去。
上面有個小平台，擺著一個木箱，路揚取下來打開，再解開包紮嚴實的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了自己埋藏的寶貝。
裡面有兩個信封，一個裝著火花，一個裝著郵票，那都是他的收藏品，還有一架六二式八倍望遠鏡，一把自製的手弩和五隻鋼弩箭一把鋼丸，一把長柄螺絲刀，一台原本壞掉但他親自修好的飛利浦錄放機，裡面還有磁帶和電池。
路揚把磁帶和電池裝上，按下按鈕，錄放機傳來自己特地錄製下的聲音，他聽著聽著就笑了。
那時候看多了武俠小說，想著自己要去重山了，可能再沒機會回來這個基地，就想留些寶貝給未來能夠找到這個溶洞的有緣人，於是慎重挑選了這些自己寶貝里的jing品珍藏於此。
路揚把東西都揀到解放包里，又把空木箱放了回去。
什麼有緣人，見鬼去，珍惜自己身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路揚繼續往裡走，很快看到了頭頂的光亮，那裡有一個小洞，足夠讓人爬出去。
此處是洞底，一角有一個泉潭，旁邊放著一張凳子，一個鐵皮爐子，不遠處堆著一些枯枝。
那是路揚以前留下來的，他偷了鄰居的香腸，或者挖了農民伯伯的紅薯土豆，就會來這裡烤著吃，美其名曰過人猿泰山的生活。
路揚把凳子擺好，站在上面，手剛好能夠到洞頂，於是他用力一跳從溶洞里爬了出來。
這裡已經是廠區了，他想去鑄鍛車間走走，看看老爸的事故找不找得到頭緒。
洞口位於廠招待所背靠的石崖上，這裡雖然不高但極陡峭，下去容易上去難。
路揚轉身正要下去，卻有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