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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帝王法相

  藍天之下,一雙不摻雜任何感情的雙眼浮現於高空,俯瞰大地。


  宛如天道意誌的具現化。


  又仿佛是遠古的巨人蘇醒,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起初如同宣紙上的淡墨,不太清晰,隨後緩緩凝實。


  具現出雙眼後,麵目線條開始勾勒,就像有一杆看不見的筆在作畫,線條遊走間,剛毅俊朗的麵容勾勒完成。


  “筆鋒”一轉,身軀繼而浮現。。。


  這尊身影高達百丈,頭戴平天冠,身披龍袍,腳踏金靴,手裏握著一把黃銅劍影。


  天地間,五行之力驟然混亂,罡風化作他的長袍,土靈為他鑄身,玄水化作他的血液,木靈喚醒了他的生機,金靈為他鑄劍。


  兩道雷電劃過,劈入他的雙眼。


  大奉開國皇帝!


  許七安召來了高祖皇帝的英魂。


  禦風舟上,許平峰的臉色陡然僵硬。


  姬玄喃喃道:

  “高祖皇帝.……”


  他臉色忽然有些扭曲,不知是憤怒還是嫉妒,咬牙切齒道:

  “他憑什麽召喚出高祖皇帝,憑什麽,憑什麽!

  “這是我姬氏的祖先。”


  許元霜和許元槐瞠目結舌,他們沒敢說話,因為看見了父親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頭。


  這一刻,他們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父親在後悔。


  未必是後悔與嫡長子為敵,但他確實在後悔某些事。
……

  永鎮山河廟。


  整個桑泊突然陷入劇烈的震動,湖麵波紋蕩漾。


  “乒乒乓乓.……”


  供奉著皇族列祖列宗的大案上,靈牌一麵麵的翻倒、摔落在地。


  大奉高祖皇帝的雕塑,“哢擦”一聲裂開,裂縫從眉心蔓延到胸口。
……

  司天監,八卦台。


  神遊中的監正依舊閉著雙眼,但他拿起了酒盞,朝著東南方,遙遙舉杯。


  “砰!”


  手裏的酒盞忽然炸開,監正胸口跟著炸裂,鮮血染紅白衣。


  “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監正低聲道。


  他胸口的鮮血止住,傷勢緩緩愈合。


  但臉色蒼白的仿佛沒有血色。
……

  禦書房。


  埋頭處理政務的永興帝,聽見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宦官不經通傳,大逆不道的闖進禦書房,臉色蒼白的跪趴在地,高呼道:


  “陛下,祖宗們的牌位掉了。”


  永興帝推著大案,霍然起身,臉色大變。
……

  清雲山。


  趙守站在崖頂,默默的望著東南方向。


  “召喚人道帝王降臨,天道反噬,可不比魏淵召喚儒聖付出的代價小。”


  說句話的時候,趙守看向了京城,低聲道:

  “監正,你竟願意為他承受天道反噬,你選的果然是他。”
……

  高祖皇帝?!

  一道道目光愣愣的看著那尊帝王法相,所有人經過短暫愕然後,腦海裏同時回蕩許七安剛才的呼喚。


  頭戴平天冠,身披龍袍,腳踏金靴,五行之力環繞,這樣一尊法相,即使沒有許七安剛才的話,也能直觀的給人“帝王”的印象。


  南邊崖頂,曹青陽等人呆若木雞,有一種“因為信息過於重大因此無法消化”的木然。


  “這,這是高祖皇帝?”


  “許銀鑼,他召喚出了高祖皇帝?”


  “許銀鑼是高祖皇帝轉世?”


  這三個疑惑,充斥著他們大腦,每一個問題都讓人難以置信,難以消化。


  同樣無法接受、消化眼前的信息的,還有乞歡丹香等人,無法接受是因為明明局勢一片大好,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擒拿或殺死許七安。


  誰想形勢瞬息萬變,許七安竟召喚出大奉高祖皇帝的法相。


  “高祖皇帝?與老祖宗打天下的那個高祖皇帝?”柳紅棉嬌軀微微戰栗,這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心蠱師乞歡丹香尖叫道:“大奉開國皇帝不是死了嗎,他憑什麽召喚出高祖皇帝?他隻是一個粗鄙的武夫啊。”


  沒人回答他。


  剛才許七安的一番舉動,眾人看在眼裏,都是閱曆豐富的人,怎麽會不明白他是如何召喚出高祖皇帝?

  乞歡丹香隻是在發泄心裏的沮喪和憤怒的情緒。


  咕嚕~白虎吞了一口唾沫,低聲道:

  “走!


  “先撤退,一切容後再說。”


  他已然有了相當的經驗,遇到這種情況,先逃走是最好的選擇。


  若結局是己方贏了,事後自會聯絡,若輸了,現在撤退就能保住性命,實在被許七安打怕了。
……

  駕馭著高祖皇帝法相的許七安並不好受,臉色呈現出詭異的潮紅,渾身皮膚像是煮熟的蝦。


  不,準確的說,是法相在駕馭許七安。


  他陡然發現自己的手腳不受控製,持著刀的姿態,改為拄劍而立。


  “佛門鼠輩,敢犯我大奉疆域?”


  他口中,不由自主的說出了威嚴的聲音,如口含天憲。


  犬戎山烏雲蓋頂,似是天地震怒。


  金剛法相寶相莊嚴,默然不語的望著帝王法相,十二雙手臂展開,如同開屏的孔雀,擺出攻擊架勢。


  帝王法相依舊拄劍而立,霸氣孤傲。


  清光自金剛法相腳下升起,百丈金身突兀消失,隻留下一鍾一塔,鎮壓老匹夫。


  下一刻,金身法相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帝王法相身後。


  十二雙手臂在同一時間落下,釋放電弧的金剛杵,覆蓋金行力量的戒刀,流淌著黑色水靈的神劍,仿佛能壓塌虛空的伏魔棍.……

  這些法器彼此呼應,力量交互,出現一條條粗大的光痕裂縫。


  嗡!

  空氣中傳來巨大的震波,一股無形之力擋住了十二雙手臂的攻擊,如同一道看不見的氣罩。


  二十四道波紋相互碰撞,相互震蕩。


  帝王威嚴不可侵犯!


  整片天地都在排斥金剛法相,抗拒這個觸怒帝王的賊子。


  這個時候,“高祖皇帝”才徐徐回身,祂舉起了手裏的黃銅劍虛影。


  許七安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


  轟!

  翻湧的雲層裏,劈下一道雷柱,打在劍尖。


  犬戎山方圓數百裏地界,出現前所未有的動蕩,河流倒卷,凍土開裂,山巒搖顫。


  禦風舟上的許平峰,忽然抬頭,看向了天空。


  許元霜與父親一樣,抬頭望天。


  在術士的視線裏,一道道或粗壯或細小的氣數,像流光一般劃過天空,匯入高高舉起的黃銅劍。


  眾生之力!


  自古帝王,受命於天,主宰蒼生。


  “斬!”


  許七安口中發出威嚴渾厚的聲音。


  他不由自主的斬出了鎮國劍,與身後的帝王法相一致。


  世上再無如此煊赫的劍光。


  那一雙雙觀戰者的眼睛裏,世間一切景物淡化,隻餘下這道彗星般一閃即逝的劍光。


  金剛法相的頭顱率先崩潰,而後是脖頸,胸膛,一寸寸瓦解,潰散成最純粹的光屑。


  以防禦著稱於世的金剛法相,失去了祂傲視一切的資本。


  厚重的土行之力也沒能抵抗住鎮國劍的鋒銳,陣法一座座崩潰瓦解。


  轟!

  法相徹底崩潰,化作席卷一切的能量,朝四麵八方肆虐。


  犬戎山脈落石滾滾,無數樹木連根拔起,曹青陽等人或驚慌逃竄,或臥倒在地,躲避著這股席卷一切的餘波。


  遠處的軍鎮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屋頂被掀飛,樓舍成片成片的坍塌。


  宛如天災。


  伴隨著金剛法相湮滅的,還有度難金剛。


  他與絕境中雙手合十,迎來自己的結局。


  永興曆初,佛門度難金剛,隕落於劍州犬戎山。


  不管是大奉還是佛門,都會在各自的史書或年代記裏,添上這一筆。


  待一切風平浪靜後,藍天白雲之下,隻有帝王法相傲立的身影。


  斬滅強敵後,帝王法相沒有停止,拄劍而立,輕輕一杵。


  噗!

  十幾裏外,已經悄悄逃離的修羅金剛,直接被釘在地上,暗金色的鮮血在身下暈染開。


  “貧僧,不甘……”


  修羅金剛度凡,眼神裏的光芒,不可逆轉的黯淡。


  魂魄與生機一同斷絕。


  魂飛魄散。


  這時,許平峰探出手,虛抓了兩下,像是薅了兩把羊毛。


  “走!”


  許平峰的聲音如同臘月裏寒風,抬腳一踏,傳送陣擴散,覆蓋禦風舟。


  禦風舟消失不見。


  而這個時候,納蘭天祿早已不見蹤影。


  老匹夫的無頭身體站起來,俯身撈起自己的腦袋,按在脖頸處。


  血肉蠕動中,頭顱接續,除了氣息略有衰弱,沒有任何大礙。


  再輕輕一個吐納,氣息便恢複至巔峰。


  老匹夫仰頭,望著帝王法相,目光恍惚。


  記憶的匣子打開,那段早已被他遺忘的歲月,在此刻翻湧不息。


  寇陽州第一次見到那家夥,是在一次二十六路義軍的會師中,彼時的他身邊隻有一支老弱殘兵,裝備稀爛。


  參加這次聚會是為了借銀子招兵買馬。


  臉皮很厚,逢人就敬酒,叫老大哥。


  寇陽州也借了他二百兩銀子,委實是那家夥臉皮太厚,當時剛從劍州出來不久,自詡正義之師,不幹打家劫舍的事。


  所以錢袋子也虛的很,當然是不借啊,於是寇陽州就說:


  “給老子滾,癟犢子!”


  結果那家夥當場就喊了一聲“爹”。


  那聲爹,讓寇陽州損失二百兩,後來他才知道,那家夥用自己給的二百兩,買了十八個貌美如花的瘦馬,獻給了當時一位好女色的義軍首領。


  從那位首領處借到了更多的銀子和兩百精銳步卒。


  這件事還是寇陽州親口聽他說的,那是很多年後了,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頭目,混成了麾下雄兵二十萬的大反賊。


  身邊也多了一個始終影形不離的俊美少年。


  那位少年就是後來的初代監正。


  六百年匆匆而過,故人已是一捧黃土,元神也化作天地間的一縷戰魂。
……

  高祖皇帝的英魂好像不走了……許七安此時已經變成了“血人”,皮膚下的毛細血管破裂,讓他看起來比煮熟的蝦還要紅。


  他現在就如同超負荷運轉的機器,到了要壞掉的邊緣,可是關機鍵被扣掉了,以致於無法停下來。


  怎麽送走高祖皇帝?!

  他皺了皺眉,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在這時,帝王法相做出舉杯的動作,仿佛手裏握著酒盞。


  許七安同樣做舉杯狀,然後把看不見的酒水一飲而盡。


  一杯“酒”入肚,帝王法相緩緩消散。


  結束了.……許七安吐出一口氣,冷靜的環顧四周。


  納蘭天祿早已不見蹤影,許七安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撤的,先前一直竭力對抗金剛法相,無暇他顧。


  或許是在他召喚出高祖皇帝的英魂時溜的。


  或許是許平峰出現後,為防止黑吃黑,當時就撤了。


  可惜了.……

  禦風舟的消失他也看在眼裏,許平峰溜的非常快,而且高祖皇帝的英魂有自己的想法,不受他控製。


  所以沒能追殺。


  南峰的崖邊陸續的出現武林盟武者的身影,他們如同驚弓之鳥,也在觀察情況。


  許七安掃了一眼,暫時沒找到李靈素和苗有方的身影。


  他強忍著疲憊和虛弱,駕馭浮屠寶塔,朝著修羅金剛屍體方向飛去。


  他要趁這個機會,把金剛神功推到更高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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