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第349章 雲家還有人
雨幕下的王府山格外幽靜，老爺子站在屋檐下的身影在桐叔眼中彷彿回到了年輕時代的豪邁，氣勢磅礴。
「一生槍林彈雨，豈俱流言紛飛？」
桐叔心中大震！
這一刻桐叔絕對懷疑不了首長可以為女兒將天捅破的意志和決心，即使再難，首長那一輩子絕不低下的頭也會依然昂起。
即使如今已經老邁，但是在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之上，沒有人有資格俯視首長，不論是誰！
這是首長最終還是要出手嗎？雲芝也是他妹妹，他當然也不希望看到雲芝受委屈。
然而振奮的眼神，在他眼中僅僅持續了一剎那，就隨著那再次佝僂下來的身影而黯然。
面前的首長彷彿只是剛才一瞬間的激動而已，但是桐叔卻知道，首長絕不是一時激動，只是有自己不理解的原因而已。
老爺子依然望著院子里的那棵古樹，眼神依舊深邃，只是身體卻無力起來，顯得蒼老，終究是年紀大了。
桐叔心裡微嘆，上前一步，想要扶著首長繼續躺下，可是老爺子卻揮了揮手道：「雲林應該快到了吧！」
桐叔抬起手看了看手錶，輕聲道：」應該還沒有，您不用擔心，雲林會照顧好雲芝的。」
老爺子點點頭，緩緩轉身，在桐叔的攙扶下再次躺倒躺椅上，微微閉上眼睛。
桐叔轉身面對雨幕，眼神看向老爺子總看的那棵樹，眼神之中卻是充滿疑惑。
他不理解，實在是理解不了，從首長的心緒可以看出，首長心中對小芝的關心甚重，絕沒有表面這麼淡薄。
而且剛才老爺子剎那的豪邁也表明有為兒女遮風擋雨的意志，可為何……還會讓小芝委屈至此。
老大和雲林吵架的事情，他沒有告訴首長，不想首長為此憂心，可是對兩人的觀點，他卻也在想。
他雖然一輩子跟著老爺子，但是他的政治素養，絕對不比雲林差，甚至略勝一籌。
如果他是雲家嫡子，老爺子之後的家主之位必然是他。
雲林的看法，在桐叔看來是有些道理的，只不過他考慮的和雲林不同，他考慮的是雲家現在的形勢下，也許妥協並非最好的方式。
政治需要大勢，正如王家，大勢所在，氣勢磅礴。他們行走做事，氣魄斐然，自然跟隨者眾。
而雲家站隊事件后，開始韜光養晦，是迫於形勢，也是技術妥協，雖然在穩紮穩打，避免更大的損失。
雲芝的事情，如果雲家和周家杠上，王家無疑會很高興，他們又多了一個盟友，他們參合進來是一定的，到時雲家的局面恐怕更為不堪。
這是老大之所以做出妥協，又利用雲易緊逼周家讓出利益，在政治上這是一次勝利，並不難看。
但是正如雲林的話，連自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大局，談什麼雲家？
這是丟了大勢，你連自家人都護不住，誰敢站在你身邊？
但是老大的做法錯了嗎？也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度過這段艱難日子，尋求實惠，總有反擊的一天。
桐叔的眉頭緊皺起來，他在找兩全其美的法子，良久，他卻還是將目光落在了閉目躺在躺椅上的老爺子身上。
「你還沒想通？」老爺子閉著眼睛，然而卻彷彿知道桐叔的目光，聲音很輕。
桐叔微微躬身：「首長，我實在不明白！」
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睛，盯著桐叔疑惑的眼睛，微微一嘆道：「說！」
「首長，我覺得您應該為小芝討回公道。」桐叔低下頭輕聲說道，他很少在老爺子面前表達自己的意見。
老爺子沒有出聲，眼帘微微垂下。
桐叔見狀，一咬牙繼續說道：「最高首長的指令，您需要遵守，可是這是家事，您正當出面。」
老爺子陡然抬起頭來，眼神突然變的銳利看向他，桐叔低著頭，卻額頭上瞬間部滿冷汗。
他不能不緊張，他的話有些過了……
好一會，他才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淡去，微微抬頭，只見老爺子又看向了院子中那棵樹。
他不敢再開口，只是靜候在身邊，他不懷疑老爺子會聽不懂他的意思。
因為最高首長說過「人上了年紀，眼也花了，話也說不清楚了，應該修養，機會給年輕人。」
所以老爺子等一干老幹部，再想站出來的機會已經無限接近於無，至少現在還無人敢輕犯其櫻。
但是他們沒用了嗎？
當然不是，住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混亂時期走來的，都是這個國家的有功之臣，是要上史書的人物。
在全國全軍他們影響甚大，為了穩定他們不能公開出來指導大事，可是誰也不能說他們連家事都不能管。
事實上他們恰恰是所在家族的守護神，他們存在一天，就可以為家族遮風擋雨。
在別的事情上指手劃腳會犯忌諱，會破壞和諧局面，然而在家事上，誰敢多言一句？
雲家的劣勢需要扭轉，而扭轉最快的方式無疑殺雞儆猴來立威，粵東周家雖然根深蒂固，但是老爺子當真為了女兒討公道，定沒有人敢多動一根手指來阻攔。
雖然看似有些以大欺小，但是誰敢說老爺子疼女兒的心不對？
再加上雲芝確實受了委屈，老爺子顏面無光，勃然大怒，又有何不可？
借著這件事，老爺子動手絕對合適，即使做的有些不好看也沒關係，畢竟懂得人會懂，不懂的人始終不懂。
原本他以為老爺子是礙於流言，畢竟雲芝無所出，在大家族之中，對這種事都是心照不宣，雖然周家過分了，但是老爺子不想在這種事上丟人，是有可能的。
也可能是老爺子不想輕動，畢竟雲家二代都已主事，面對這件事還要親自出手，會留人話柄，對雲家的影響也不好。
所以才會選擇不發一言，任由老大處理。
可是就在剛才，首長按瞬間的豪邁，讓他知道自己想錯了，所以才會有此一言。
雨水敲打地面的聲音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屋檐下的兩人卻依然無聲，老爺子似乎在思考，又像是在休息，好長時間之後才開口道：「阿桐，我還能活幾天？」
桐叔陡然一愣，整個人獃獃的看著老爺子。
他跟著首長多少年了，從未想過有一天老爺子會有此一問。
老爺子一輩子剛強，敢與天爭命，如今……
他的眼圈突然感覺有些濕潤，看著老爺子滿臉的皺紋，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切：「首長，我明白了。」
老爺子閉上了眼睛，桐叔淚水滑下。
眼前的老爺子毫無聲息，彷彿已經作古！
他真的明白了，老爺子沒有想那麼多，沒有那麼多顧忌，老爺子想要維護兒女，可是他已經老了。
他要留德行於世上，留功績於後人，留震懾照雲家！
雲芝受了委屈，他心裡難受，卻也只能忍耐，他不俱流言紛飛，不懼風雨飄搖，卻只俱自己不能護他們多時……
自己想一時，老爺子卻想一世，不錯，老爺子可以出手，可是也只剩下這一次機會。
出手了威懾力必然大減，他可以挺拔身姿頂天立地，卻是一身滔天之功勛鑄成的鐵軀才行，無論是否正當，此次出手必然留下污跡，霸道，以大欺小，驕橫……
微微抬起頭看向那棵老樹，風雨中不停搖擺顫動，才夏天，就已經開始落葉……
他行走雨間，需要冷靜下，卻沒有看到身後的老爺子微微睜開的眼睛，那裡面深邃不知盡頭。
「想欺負小芝？真當雲家除了老子就無人了。」一道輕微至極的聲音被雨打窗子的滴答聲所掩蓋。
……………………
…………
第二天早上，剛剛吃過早點，老爺子的車就已經聽到了門口。
「雲易，待會去了你爺爺那兒，你爺爺說什麼，你可不準頂嘴，路上照顧好琳琳。」母親站在門口，將手裡的包裹遞給雲易。
雲易嘴角微微苦笑，替穆琳打開車門道：「上車吧！」
穆琳點點頭，坐進車裡，然後看著雲易將手中給爺爺帶的一些東西放進後備箱，和警衛兵說了兩句話，走回來對她說道：「路上小心點！」
穆琳微微一愣，看著他道：「什麼意思？你不去？」
雲易笑著搖頭道：「他老人家可不願意見我，你自己去就行。」
說完將車門關上，穆琳還沒有反應過來，車子就已經發動。
「雲易，你幹什麼？」
毫不意外，門口傳來了一聲大叫，不是母親還是誰。
雲易無奈的轉身道：「不幹什麼，老爺子可沒說要見我，他只見穆琳。」
「混賬，你爸不在家，你就要翻天了是不是，好大的膽子，你看我不收拾你。」母親絲毫不信，這話說的出去嗎，只見孫媳婦不見孫子？說著就轉身回屋，看來是請家法了。
「媽，我沒騙您，真是爺爺沒讓我去。」雲易在門口叫道。
然而母親已經進了屋，速度奇快的找出一把戒尺，雲易一看，這東西還留著呢？開什麼玩笑。
「媽，您怎麼不相信我，他真只要見穆琳。咱還是不去惹他不高興了，別見到我，氣出個好歹來。」雲易一邊後退一邊說。
「好，好！你個混賬東西，簡直放肆，今天不收拾你，你還要上天了，給我站住！」
「你還跑！」
「別跑！」
「你去哪兒？」
「你敢走，走了你就別回來，等你爸回來，看我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