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溫柔是把刀
怎麽會這樣,米羊朵這時才仔細端詳蘇昀陽,他的皮膚原本就很白皙,隻是此時的白是病態的那種蒼白,他很注重健身,有結實的肌肉,然而現在身體虛弱的仿佛一個小孩子就能把他推到,手上胳膊上全是針眼。
“您走以後,總裁不吃不喝隻是整天埋頭工作,精神不濟的時候就喝酒,人迅速瘦了一圈,直到胃出血被抬進醫院,有老太太看著才強製打了幾天針,這幾天才剛出院,就又繼續工作喝酒的狀態。”蘇嬸在蘇昀陽的瞪視下懼怯的頓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繼續下去:
“因為營養不良,血管都癟下去了,本來就不容易紮針,總裁睡得又不踏實,經常滾針還要重紮。”說到這蘇嬸祈求的看著米羊朵:“太太,您回來就別走了,總裁不好意思給您打電話,但是他心裏最在意您的呀!”
“夠了!”蘇昀陽嗬斥蘇嬸停下。
將他的不堪剖析出來給別人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不容許再暴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麵。
這個冰冷的男人有多驕傲,米羊朵再清楚不過,知道和他這樣僵持下去沒有半點好處,當務之急是先安撫他打針治病,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她不願承認自己矛盾的心裏,在抗拒蘇昀陽的同時又是那樣不受控製的關注他的感受。
“我知道了。”她對蘇嬸說完,繼而去看蘇昀陽慘白但是陰沉的臉色:“這兩天我先留下來,等你好點了……”
她是想說等他好點了再離開,但是在蘇昀陽仿佛一觸即碎的眼注視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對他,比自己想象的在乎。
米羊朵乖巧閉了嘴,蘇昀陽淩厲的視線才收回。
她幫忙將點滴器的速度調慢一些,想起自己喂他吃藥差點釀成大錯,心裏既後怕又堵得慌:“怎麽那麽不注意,胃不舒服還給什麽都吃,萬一再吃壞了怎麽辦!”
他隻是微微抬眸,長如蝶羽的睫毛閃了一下:“你喂的!”
嗯?淺夏似是沒聽清,收了點滴器上的手看他,隻見蘇昀陽已經把頭偏過去埋進枕頭裏,完美的側臉在陽光下晃的人心神蕩漾。
還沒走出去的蘇嬸和醫生表情由驚詫到理所當然再到意料之中,相互交換一個眼神,趕緊退出去。
再待下去他們就是比水晶燈還亮的燈泡了,絲毫不用懷疑分分鍾會被總裁拖出去槍斃!
淺夏先是一愣,接著心裏不由得酸了一下。
同樣的話不知是隻對自己說過,還是對蘇小妹也說過。
守著他從上午一直到黃昏,期間蘇昀陽醒了幾次,雖然時常不自覺的擰眉,但蘇嬸說的不安穩到滾針到沒有發生。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睡一個好覺,眼圈下有一大片的陰影。
盯著那片陰影,從初見的互不順眼回想到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共處一室,米羊朵的眼睛漸漸也睜不開了。
傍晚的時候,迷迷糊糊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身邊坐著的正是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蘇昀陽。
猛地想起他還在打吊瓶,驚得一身冷汗的去看點滴器,發現針頭已經拔下去了,這才放下心來。
隻是似乎又是他自己拔的針,因為針垂落在地上,剩下的一點藥低落在地毯上濕了一小塊。
“怎麽不叫我!”有點不好意思,照顧病人的反被病人照顧,也是沒誰了。
他沉著的目光幽幽閃著光,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我怕你醒了,我的夢也跟著醒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走廊的燈光照進來,房間裏光線氤氳一片。一時間米羊朵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隻是一場夢境。
這時房門被敲響,蘇嬸端著晚飯走進來。
肚子傳來咕嚕嚕一聲響,米羊朵才想起自己中午隻是陪著蘇昀陽簡單吃了幾口,這會是真的餓了。
蘇嬸打開房間壁燈,暈黃的光線使整個房間染上一層暖色,將托盤放到臥室的小幾上,蘇嬸說道:“該吃飯了。”
看著蘇嬸將碗盤一樣樣放到小幾上,米羊朵驀然瞪大了雙眼。
蘇家啥時候落魄成這樣了,晚飯竟然隻有兩個地瓜兩碗粥!
蘇嬸一邊撤下托盤一邊解釋:“總裁說您想吃地瓜,胡叔特意跑一趟司徒街才買到的,這粥是燕窩粥,總裁胃不好,暫時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還有牛奶一會給您送來。”
米羊朵明了的點點頭,她就說才幾天不見,蘇家不至於落拓到清粥地瓜嘛。
隻是她想吃烤地瓜,蘇昀陽是怎麽知道的。
即使病中,那個人也慣有優雅的拿到羹匙慢條斯理的吃飯,等到蘇嬸下去,才淡悠悠說道:“你說夢話了!”
瞬間被雷擊到,她竟然說夢話了,還丟人丟到姥姥家的說要吃烤地瓜!
“呃,我怎說的?”鬼使神差的她問。
“你說……”蘇昀陽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米羊朵略帶期待的臉,“你想吃司徒街的烤地瓜。”
他才不會說,他聽到她在夢裏喊錢多多的名字時,竟然吃醋了,吃醋了!
米羊朵訕訕閉了嘴,還好她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司徒街的烤地瓜的確很好吃,但卻沒有和多多一起去過,陪她去那種小攤吃過的是陳楚喬。
可能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反而不困了,米羊朵窩在沙發上玩平板。
蘇昀陽從樓上走下來,穿著灰色格子的睡衣,腳踩在毛絨地攤上,慵懶的像一隻剛獵食回來的豹子。
米羊朵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不知為什麽,心忽然一緊。
不自在的挪動一下身子,假裝沒看見,繼續埋頭在平板上。
“一直低著頭,頸椎會痛!”他的聲音不高不低,足夠傳進她的耳朵。
上午的時候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他留下來,可是相處一天下來,越久越覺得尷尬,越後悔自己的決定太倉促,這才找了個借口下樓。想著待會直接睡在沙發上好了,沒想到蘇昀陽竟然跟了下來。
“沒……沒關係……”她眼神閃爍,心一抽之下又是一抽。
他故意做這種關心自己的姿態,總是能讓她聯想到他和蘇子沫在一起的時候是怎樣一種相處方式,於是溫柔也成了鋼刀,刀刀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