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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妃嬪受封

  慈安宮的先帝皇后理應被尊為太后、慈寧宮裡的皇后,則被尊為太皇太后。尊太后和太皇太后,因著本身帶有哀事的情況在,只是讓總管大太監跪著宣讀一道詔書、賜以金冊金寶,隨後再由他親自到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宮裡請了安便罷了,不需要擇良辰吉日大行冊封之禮。 

  因而皇上只是親自擬定了尊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詔書,交由李忠貴,讓李忠貴找欽天監算了今日的吉時,前去宣讀。 

  李忠貴接了詔書,心內不免感慨萬千。依舊是這樣熟悉的明黃捲軸,依舊是在這御書房中,可是他的老主子已經不在了。此時將這詔書遞給他的,是他的新主子,剛剛登基的三皇子宸王。御書房還是這個御書房,他也還是這麼一個老了的、快不中用的奴才,可此時,卻已經是新朝了。 

  新帝是個英明寬和的人,並未因他是伺候過先皇的人,而把他打發到皇陵去守著,反而將他留在身邊侍奉,讓他繼續做乾清宮的總管太監。其實他反而希望自己能得了守皇陵的差事,可以常伴他的老主子左右。可新帝器重,這是莫大的尊榮、莫大的福氣,他豈能如此不領情? 

  自先帝大行之後,原本他已經以為自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了,卻不料新皇對他這般器重,心裡自是感念非常,想著定然不能辜負新帝器重之意,也定然那不能辜負老主子對他的厚待。唯有鞠躬盡瘁,直至身死而已。 

  尊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詔書寫完,皇上便著手分封他從府裡帶來的這些女人。其實他最煩處理這些女人們的事,總覺得把時間花費在這兒,還不如睡一個舒服覺來得痛快。但這事兒卻又偏偏只能由他來做,總不能交給靳嬤嬤和李忠貴不是? 

  但按著歷代來的多用的處置法子,其實他只要先定了皇后,然後再將這些妃嬪的分封交給皇後去做就行了,根本無需自己過心。但這樣一來,豈不是等於給菀汐找麻煩?若有誰對位份不滿,豈不是都怪罪在菀汐身上? 

  還是他把這事兒攬下來吧,誰讓他心疼他的皇后呢。 

  皇上將如今搬進宮裡的幾個女人的名字列了出來,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便給她們將位份寫上了。不過是按著在府里位份的高低和進府的早晚來分封罷了,也沒什麼難的……除了兩個人之外——薄馨蘭和秦穎月。 

  這兩人,到底該放在什麼位置上? 

  薄馨蘭有子,且是他的長子。若是把薄馨蘭放到高位上,未免對菀汐造成威脅,所以只能往低位上放。但畢竟薄馨蘭在府里也是個美人的位份,且還是太后賜的,如果讓她和齊氏、閔氏之流同樣的位份,豈不等於在打他母后的臉?也讓那些老大臣們覺得他太過感情用事。 

  因而看了下,便將原本寫了「妃」的霍小燕,變成了「貴妃」。如此一來,薄馨蘭這個妃位,便顯得不那麼尊貴了。現在的位份便是:霍氏為貴妃,劉氏、薄氏為妃,其中,劉氏上了封號,封為淳妃,其餘兩人皆無封號;馮氏、柳氏為嬪,且兩人都上了封號,馮氏為慧嬪、柳氏為靜嬪;齊氏、閔氏、趙氏皆為貴人。 

  至於穎月…… 

  皇上在她的名字后,遲疑了許久,最終,也沒有落下任何字。將她封得低了,是委屈了她,可是將她封得高了,卻是委屈了菀汐。反正只要讓她在宮裡安穩著便好,想來暫時沒有位份,她也是不介意的。且暫時沒有位份,便沒有人會將注意都放在她這個先太子遺孀的身上,也是為她謀了個安穩。 

  待到新帝登基的勁頭兒過了,宮裡頭再有什麼妃嬪分封,想來也不會引來太多注意,大家聽一下便罷了。 

  除了菀汐這個皇后和霍小燕這個貴妃之外,其他妃位、嬪位的分封都不需要弄出什麼大的陣仗,只需要找司禮官、擇了幾日,隨同乾清宮裡的太監一起去宣讀了詔書便罷。至於菀汐和霍小燕的分封,菀汐這個皇后,則要到太皇太後宮里去受封,而霍氏那邊,則是要為其選一個極其體面有分量的司禮官。 

  「李忠貴,按著朕寫的位份,替朕把分封的詔書寫出來。差人叫靖王和秦羽、趙鴻儒入宮,擇了吉時,讓靖王去霍貴妃宮裡,淳妃和薄妃那邊,讓秦羽去,慧嬪和靜嬪那邊,讓趙大人去,至於三位貴人,便由你帶人去傳了便罷。」皇上將這張紙遞給李忠貴,吩咐道。 

  「是。」李忠貴應了一聲兒。見這張紙上並沒有容娘娘和秦氏的名字,不免覺得心內疑惑,但卻也不敢問什麼。想來陛下不至於糊塗到真的要封秦氏做皇后吧?估計只是因為容娘娘是正妃,理應是皇后,所以沒必要寫在這上面而已。 

  李忠貴麻利地去擬了冊封的詔書,皇上卻是並未就此歇下來,而是又攤開了一張聖旨,提起筆,想要自己寫些什麼。 

  可是……這筆懸在半空,墨汁都滴到了明黃色的聖旨上,卻還是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落筆。 

  李忠貴在西牆小桌旁,偷偷抬眼看到皇上這般反應,心裡未免有些擔憂……畢竟皇上在未登基之前的風流性子,也是人盡皆知。該不會真的在猶豫著不知道寫誰呢吧? 

  皇上又換了一張聖旨,再一次提起筆,但是……又過了好一會兒,墨汁已經滴了好幾滴,暈染了大片明黃,他卻還是沒有將筆落下。 

  到底寫什麼呢…… 

  歷代以來,冊封皇后的詔書也不過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話,什麼系出高閣、淑慎爾德之類的,沒半點兒心意,好像走過場似的。要是這麼冊封菀汐,估計她會不高興。菀汐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不是這冠冕堂皇的地位,她要的,是靈魂的懂得…… 

  這個……可是難辦了。 

  他不是不懂得,可是該怎麼才能把這番懂得寫得漂亮?總不能像是兩人坐在飯桌旁聊家常似的吧? 

  這個……不然,作一首詩?作詩嘛,說不上擅長,但總也不至於水平平平,他的詩,還是有頗多可圈可點之處的。往常為了彰顯學問,也曾即興在煙柳之地留下過不少被傳頌的詩句,可是那些女人懂什麼啊?做得不好,她們也聽不出來,但是菀汐可就不同了。 

  以菀汐的學問,他的那些可圈可點,在菀汐的慧眼慧耳中,完全凸顯不出來,因為她只能找出他的毛病。可別弄得偷雞不成蝕把米,毀了自己自詡學富五車的一世傲骨……不行不行,萬萬不可取。要是真讓她挑出毛病來,這事兒可是要被她嘲笑一輩子!想想就覺得害怕啊! 

  那麼恪守成規不成、新奇地作詩也不成、嘮家常更不成……還有什麼呢…… 

  皇上很是頭疼……用筆桿撓著自己的臉,看著那只有一片越來越大的墨跡的聖旨好半晌……又沾了一點兒墨汁,打算落筆先練練手兒,可是只是寫了「容氏」二字,便覺不妥。這個是容氏、那個是霍氏、另一個是秦氏、再一個是劉氏、馮氏、齊氏……這些有什麼不同呢?千篇一律的稱呼。 

  不免又懸起了筆,又想了好一會兒…… 

  新的墨汁滴落下來,漸漸聖旨上的墨跡暈得越來越大,只剩下能完整地寫上一兩個句子的地方了。 

  「噝……」看著這狹小的地方,皇上反而想到了什麼。其實有時候,只要一句簡短的話,便能將滿腔的深情表露得淋漓盡致。 

  皇上放下筆,將腰間的錢袋取下來,拿在手中摩挲著,看著那上面綉著的娟秀字跡:「只願君心似我心,死生不棄長相依。」 

  不得不承認,要是比腦子,他真的比菀汐差了太多啊。這女人,就只用這一句話,就把他給拴得死死的,就能讓他每每看到之時,都感動不已。他卻是沒有這個本事。 

  受到容菀汐的啟發,皇上覺得,話不用寫得太多。多了,時日久了,她許是就忘了,還是簡單明了為好。 

  看著手裡的錢袋靜靜想了片刻,便將錢袋重新收回了腰間,換掉了這一張已經被墨跡暈染了的聖旨,又拿出了一張新的。將筆尖重新沾上墨汁,緩緩地、鄭重地落筆…… 

  「愛妻容氏,朕心如卿心,執手不棄。與卿千秋,共賞山河萬里。」 

  這幾個字,皇上寫得極其緩慢。他的字本就好看,原本寫起來,也不需要特意費什麼心思。但這幾個字寫得,卻像是剛剛學會寫字的孩童一般,一筆一劃的,生怕自己寫錯了似的。寫完,自己仔細看看,覺得不甚滿意,還想要重寫。但一想到這一張聖旨其實就和婚書一樣,若是重寫了,總不太吉利。便也只得作罷。 

  只是自己看了半晌,便叫李忠貴過來,道:「李忠貴,你快來給朕看看,這聖旨寫得怎麼樣?」 

  李忠貴忙湊到近前來,躬著身子仔細瞧了,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 

  「怎麼樣?」皇上又追問道。 

  「這……」李忠貴很是為難,但卻又不得不問,「陛下,這是用來幹什麼的聖旨啊?好歹也寫個事情上去啊,沒來由地這一句話……自古以來,聖旨也從沒有這麼寫的啊!奴才瞧著,如若不然,殿下把這話寫在小信上給娘娘?」 

  「這是朕封后的聖旨!」皇上說著,很得意地用手指在上頭彈了一下,笑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啊?這……」李忠貴更加為難了。 

  想了想,還是決定勸說一番。委婉地提醒道:「陛下,自古以來,哪一個帝王封后的聖旨都沒有這麼寫的。別的且不說,就是這聖旨上,連一句『冊爾為皇后』都沒有,這也實在說不過去啊!入宗人府的籍冊庫之時,誰知道這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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