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情義兩難
「對對對」,靖王忙說道,「是這麼回事兒。三嫂一直待你不薄,你若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倒像是信不過她似的,未免太傷人了些。只是你和她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讓三哥知道啊。我可不想讓三哥太早地感傷起來,都是大老爺們兒,還是洒脫一些為好。到時候我只給他留一封信算了。」
初夏含笑點點頭,道:「放心吧,我不讓小姐和殿下說。」
「三嫂是很仗義的,如果她答應了你, 應該就不會和三哥說了……可是你需要多少時間來準備啊?我看皇祖母那邊很著急的樣子,我們還是快些為好。」
「哎呀……很快很快……三五日吧……」初夏隨意敷衍了一句。
但因為他們平時都是這般隨意且又有些互相嫌棄的交談,靖王也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妥當來,只是為難道:「三五日啊……我覺得會不會晚了點兒啊?皇祖母那邊一定行動很快的,我想我們要早些走了,也免去了她多做張羅,讓她少些抱怨嘛。」
「哎呀……不多不多,這不是今天剛提出來的嗎?估計太后還要找欽天監合八字什麼的,你以為欽天監算什麼東西那麼快呢?怎樣也要兩三日啦。再加上還要有一些其他的準備,估計三五日也不會是有什麼大的波瀾……算了算了,那就兩三日吧!兩三日!這樣一定穩妥了!」初夏也不想讓靖王的心始終懸著。
而且一旦欽天監那邊合好了生辰,太后那邊就要對靖王施壓力了。靖王心裡沒底兒,應對自然不太得當。
「兩日還是三日?兩日吧!痛快一點兒,怎麼婆婆媽媽的呢!」靖王催著初夏道。
「行行行,兩日就兩日……」初夏應道。或許,根本用不著兩日。
將希望寄托在欽天監合八字上是不可能的,即便這兩人八字不合,欽天監那邊也會找出破解的法子來,不然要他有何用呢?太后自然也沒有隻逗逗靖王的意思,陳家小姐也不可能忽然有什麼意外死了。所以這一次,太后給靖王和陳家小姐賜婚是一定的了。
要麼,就是她嫁入靖王府中做妾;要麼,就是靖王說的法子,他們兩人一起離開……這兩者,到底該選擇哪一種呢?
若是只考慮她自己,自然是和靖王一起離開為好。就算一起做市井小民,只要兩人日子過得和樂,那就是幸福啊。更何況,正如靖王所說,他們還不至於淪落到市井小民的地步,光是手裡的家底兒,就足夠安穩過一世的了。而且靖王也不是那樣什麼都不會的紈絝子弟,靖王若是做起生意來,一定不至於虧本兒。
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這不就是一直想要的生活嗎?
可是……這是靖王想要的嗎?等他冷靜下來了,等他過膩了這樣的生活,還會覺得這生活好嗎?背棄了他的兄長、拋棄了他的出身,就只是為了這麼一個會老、會丑的女人,他能甘心嗎?
而且一旦和靖王離開,她可能再也見不到小姐了。就算能再見到,也是幾年才有那麼一面罷了。待到殿下登基,小姐入了未央宮,日子一定更加難過。知秋長久地在她和小姐的庇護下生活,完全不懂這人心的狡詐。若是她不在京都,小姐萬一遇到什麼想要找人商量的事情,不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嗎?
那秦穎月多厲害呢,小姐可未必是她的對手。如果小姐路在宮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讓她的心裡怎麼能過得去呢?必將一世難安。
所以不管是從靖王那邊考慮,還是從小姐這邊考慮,她都不能應了靖王這衝動的決定。她自小便不知道父母是誰,自小便跟著小姐和老爺過活,保受容家恩惠,豈能做這麼忘恩負義的事情?她自幼便知道,凡事多為別人著想最終反而會得到福報。如今在小姐和靖王這兩個他最在意的人面前,她又豈能只想著她自己?
所以啊,她真的不能和靖王走。縱然她心裡有萬般想、萬般願,卻也不能這麼做。
「哎……你幹嘛呢?這梨都快切碎了!」靖王看初夏只是怔怔地切東西,真擔心她哪一下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這不剛好嗎?瞎叫喚什麼啊!嚇死我了!」初夏卻是不領情。
「你想什麼呢?」靖王早就習慣了她的沒好氣兒,並不往心裡去。
「在想怎麼和小姐說呢……哎呀你就別管了,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讓開!」初夏端起果盤兒就往外走。
靖王不樂意了,抗議道:「我在這兒陪你切了這麼長時間,你好歹也先給我吃一兩個啊!就這麼拿走了?」
雖然是抗議,但卻還很沒臉地幫她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等一會兒再吃能死啊」,初夏卻並不領情,仍舊不給他好臉色,「怎麼就這麼饞呢?等會兒也不給你吃!」
「等會兒不是你說了算,三哥捨不得讓我干看著!」
「你三嫂捨得!」
「三嫂才不像你這麼惡毒!」
「敢說我惡毒?既然我惡毒,你去娶別人啊!在我這兒像是蒼蠅似的嗡嗡嗡,算什麼本事啊?」
「我就願意當蒼蠅啊!想飛哪兒飛哪兒,自在!」
兩人打著嘴仗回了正屋,沒事兒人一般。倒是弄得容菀汐和宸王一臉詫異。
還是宸王臉皮比較厚,能將這管閑事的心發揮到如此一本正經,也是挺讓人佩服的。直接問道:「怎麼,你們兩個商量出對策來了?」
「沒有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靖王忙說道。
「是啊是啊……」初夏道,「想那麼多幹嘛呢!現在不是還沒合算八字呢嗎?或許欽天監一算,說陳家小姐克夫呢!」
宸王皺眉道:「從欽天監之處著手,本王也不是沒想過。只是覺得,如果咱們在欽天監那邊動手了手腳,以太后的聰慧,一定不難察覺到。更何況,就算那陳家小姐真的克夫,要欽天監是幹嘛的?欽天監那邊沒理由拿不出一個破解的法子來。再怎樣,欽天監那邊為了保住自己的官爵,在這件事兒上,一定會想方設法聽皇祖母的,而不是聽本王的。」
初夏是當做玩笑來說,沒想到宸王居然當了真,竟然很認真地幫她分析起情況來,弄得她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也可見,殿下是真的把她和靖王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是真的當做自己的事情用心在辦。
容菀汐從初夏的表情上看出了為難,想到了她可能另有打算,不然不可能如此輕鬆。
因而忙笑道:「欽天監這事兒就算了,若是真從這裡著手,怕只會讓事情弄得更糟。初夏也只是玩笑一句,你倒是當真了!不過有句話,他們兩個說得卻不是玩笑……這事兒的確不著急,再等個一兩日,看看太后那邊的情況也是應該的。萬一太后那邊出了什麼岔子,這姻緣不能成呢?」
宸王也看出了靖王和初夏兩人神秘兮兮的,顯然是有什麼打算不想和他們說。既然如此,便也沒有必要多問。只要他們兩人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看到初夏和靖王這般反應,容菀汐其實是有些驚訝的。原本以為會有一場狂風暴雨,卻不料,竟是這般風和日麗。但越是如此,她反而越是擔憂。
初夏和她的性子很像,什麼事情都願意埋在心裡。心裡越是不舒服的時候,她反而越不會表現出來。
靖王失落地坐在宸王身邊,道:「哎……原本還想請三哥三嫂樂呵樂呵去呢,可是三哥說不行,這可好,咱們只能在這兒干坐著了。吃這些一點兒新意也沒有的果子,實在太無趣兒。」
宸王搖頭笑笑,道:「你要非想作死,我可不攔著你啊!你自己儘管去淑女坊吃好酒好菜,叫上上好的姑娘。我可是還沒活夠哪!」
宸王看了站在容菀汐身後的初夏一眼,笑道:「首先你得有膽量……我看你啊,以後是沒這個膽量啦!」
靖王笑道:「三哥,你可不要亂說啊!之前和你去喝花酒,我可都只是看歌舞而已,哪像你和大哥玩兒得那麼開?你可千萬別冤枉我。」
「哎你……你也不能冤枉我啊!我什麼時候玩兒得開了?那只是你大哥!」宸王忙解釋道。
靖王笑道:「好好好,看在三嫂的份兒上,弟弟給你這個面子!你說的都對,那只是大哥做的!」
「臭小子!」宸王抄起茶杯蓋就要往靖王頭上招呼。
「殿下……」門口兒,響起了卓酒的聲音。
靖王可能是吸取了教訓,剛剛進屋的時候,還不忘把門關上了。雪絨在午睡,以至於院子里進了人他們都不知道。
「什麼事兒?進來說。」宸王道。
卓酒應了一聲兒,推門進了屋,道:「宮裡傳來的消息,說……慎妃娘娘在坤寧宮裡自縊了。」
「慎妃?」容菀汐不解。
宸王道:「聽說是昨晚上的事兒,皇后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父皇要賜死大哥的消息,到漪瀾宮裡去找父皇鬧,父皇一怒之下,褫奪了她的皇后之位,降為慎妃了。今兒一早,就已經昭告天下了。只是和封太子的聖諭撞到了一起,這個就只是貼了昭告的皇文了事。」
容菀汐嘆了一聲兒,道:「娘娘也是可憐……」
「是啊……」卓酒道,「奴才特意問了宮裡來傳話的人,來人說,說慎妃其實昨兒晚上就死了,只是因為在屋裡伺候她的貼身宮女兒琉璃,不知怎麼的,頭磕在桌角暈倒了,外頭的人又一直怠慢著,沒傳早飯也沒人管。直到午膳的時候才被發現的,已經死得透透兒的了。」
宸王嘆道:「也罷……娘娘這般死了,也算是得了個痛快,總好過受病痛折磨。
其實有那病在身,即便今兒不自縊,怕是也活不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