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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誰是兇手

  看著父皇身上的傷口,宸王一陣后怕。幸虧父皇身邊兒的御前侍衛都比較得力,應對得當。如果這箭沒被擋住,怕也不會偏離了這三寸,那麼這劍,就直入父皇的心臟。那麼父皇的性命……可還在? 

  不免看向庸王,眼中的神色很是複雜。 

  庸王此時卻沒看向宸王,而是在靜靜地想些什麼。 

  在侍衛的護送下,皇上出了林子,回到了鑾輿之中。因著皇上受傷,這一場狩獵也只得結束。所有人都悻悻地往北山趕回,不復來時的歡暢恣肆。皇上受了傷,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一旦局勢驚變,他們在蒙山上的這些人,或許無一生還。 

  而這下手之人,到底是誰呢?自然所有人都認為,庸王和鎮國公府那邊的可能更大一些。但這都只是眾人心中的想法而已,畢竟誰也沒有真憑實據。而且到底這「弒父」二字可不是好擔當的,想來庸王也未必一定有這樣的膽量。 

  眾人各懷心思地回了北山別院,皇上並未宣了哪一個大臣近前來,自然也沒人敢在這時候湊上前去。都只是故作出一臉擔憂的樣子,看著皇上的鑾輿進了別苑,便往別苑后的星宿居而去。心裡,自然都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真正關心的,並不是皇上的安危,而是自己是否會受到牽連。 

  大臣們逃得掉,但幾個皇子豈能逃得開? 

  宸王和靖王是真的關心皇上,且自己也是置身事情之中的人,自然沒什麼逃脫之意;庸王因為憋著一肚子嫁禍的話呢,只等著找一個好時機和皇上說,自然也要跟著。豫王心內卻是百般不情願,知道這事兒蹊蹺,知道他的幾個哥哥們又有一場大戲要唱。他本沒有看戲的興緻,卻也不得不跟著看一看。 

  好在入箭雖深,卻並非要害,隨行太醫給皇上敷了葯,包紮了傷口,見皇上沒什麼吩咐,便緊忙退下了。誰都知道,這是是非之地,都急著躲得遠遠兒的呢。 

  皇貴妃始終一臉擔憂地陪在皇上身邊,卻也是不敢言語。此時太醫走了卻也只是大氣兒不敢出地幫皇上穿衣。 

  幾個皇子侍立在一旁,一如皇貴妃一般,都只是一臉擔憂地靜看著,沒什麼言語。就連豫王,此時也不得不緊鎖著眉頭,做出關切的樣子來。形勢所迫,總不能讓父皇在這事兒上抓著了話柄,以至於遷怒於他。 

  皇貴妃幫皇上穿好了明黃色的便袍,李忠貴給皇上遞上了一杯溫水潤喉。屋內仍舊安靜得落地聞聲。 

  直到皇上緩緩飲盡了這杯茶,屋裡才有了聲音。是庸王的關切:「好在那下手之人功夫不佳,沒射到父皇的心口去,如若不然,這傷可是更嚴重了些。看著父皇的傷口,兒臣是好生后怕啊……到底是誰有這樣的膽子,又有這樣的狠心?」 

  聽得他這樣的話,皇上的情緒卻並未有什麼波瀾。而是將目光平靜地落在他們幾人的臉上,在他們每人臉上都看了一圈兒。最後,目光落在靖王的身上,又看了半晌。 

  這才吩咐李忠貴:「忠貴,把箭拿給靖王看。」 

  「是。」李忠貴應了一聲兒,將那被包著「靖」字的箭,原樣不動地遞給了靖王。 

  靖王接了,自然知道父皇讓他看的,是包著的那個字。拿下包在箭上的布條,只見箭身上,赫然寫著一個「靖」字。但這卻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並無什麼意外之感,也沒必要故作意外惶恐。只是雙手端著箭,跪地道:「此事並非兒臣所為,還望父皇明察!」 

  「可這箭身上的字,該如何解釋?」皇上的聲音和神色都很平靜,並非是認準了靖王的意思,但卻也並非相信他與此事無關。 

  「兒臣不知。」靖王並未多做辯解。這事兒,明擺著是有人陷害他,能有的辯解,也不過就是「兒臣被人陷害」。可這話,如果父皇相信他,不說,父皇也能料到;如果父皇不相信他,說了也是狡辯。 

  他自然不覺得父皇對他會有多相信,於情,父皇不相信任何人。但於理,以父皇的英明,應該不會認為他有這麼做的必要。 

  見靖王沒有多做辯解,這時候,在情理之中理應為靖王辯解的宸王,卻也並未多言。只是跪地道:「父皇明鑒,這事若是四弟做的,則兒臣也脫不了干係。因自從入林子起,兒臣就一直和四弟在一起。但無論兒臣還是四弟,都不會做這麼糊塗的事。」 

  庸王見此,竟然也隨著宸王一起跪下。學著宸王的樣子,並未有多麼惶恐和懇切的幫忙開脫之言,只是誠懇道:「還望父皇明察,以四弟的為人,絕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甚至於,要比宸王和靖王的辯解更多出一句:「想來一定是有人加害四弟。而且這加害之法,還相當不高明。」 

  無法,未免惹禍上身,豫王也只得跪地道:「四哥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懇請父皇明察。」 

  見幾個兒子如此兄弟一心,原本面色平靜的皇上,此時卻反而沉了臉色。話語卻還算平靜:「你們兄弟一心,朕看著也寬慰……老四,你的哥哥弟弟們都為你求情,你有什麼話說?你大哥說這事兒定然有人加害於你,你覺得如何?」 

  其實庸王提起有人加害他,且加害手法相當不高明,這話,已經讓父皇有所懷疑。膽敢加害於他的人,豈能蠢笨?用這一看便是加害的手法兒,卻是為何?除非是有人故意讓父皇覺得,他是被陷害的。 

  父皇如此問他,顯然已經受了大哥的指引。但於這件事情上,他和三哥卻一點兒辯解的餘地也沒有。不管他們辯解得有多天花亂墜,只要大哥這話一出,他們的辯解,便反而成了欲蓋彌彰。 

  因而只能道:「這事的確不是兒臣所為,但至於到底是誰在加害兒臣,又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法子,兒臣卻猜不到。」 

  庸王想要再說些什麼直接點明了是他賊喊捉賊,可卻又覺得,不能做得太明顯了,不然反而會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來。因而在聽了靖王這話之後,便也沉默著,隨宸王和豫王一起,不發表任何看法兒。 

  一時,承天閣內,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 

  半晌,皇上的目光落在豫王的身上,道:「老五,你說。」 

  豫王愣了下,道:「這……兒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啊。在回來的時候,兒臣才知道父皇受傷了。」 

  「你不要給朕裝糊塗」,皇上的聲音沉了下來,「你就說說,是否是有人加害靖王。」 

  「是……」豫王只能應了一聲兒。 

  對皇上沉聲以對的態度,豫王沒心思去細想,反正父皇對他,向來沒什麼好脾氣。父皇之所以會問他,是因為覺得他是事外之人,只有他的話才是中立的。 

  可他的中立,是因為他向來不管事。一旦攙和到一些事情中來,不是孰是、就是孰非,他的回答,不可能中立得了。要麼就是幫著靖王和宸王,要麼就是幫著庸王,兩邊總要站一邊兒。 

  父皇以為,他向來不摻合朝政、不在乎父子之情、兄弟之情,所以看事情自然以理兒來看。但實際上,到底真相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說出的話,會否給自己招惹來禍端、會否使得自己現有的生活受到影響。其實在父皇問他就這件事的看法之時,就已經在逼著他選擇陣營了,只是父皇自己並未意識到。 

  到底選擇三哥和四哥,還是選擇大哥,這是他在開口之前,必須決定好的事兒。 

  如今大哥除了這個「嫡出長子」的身份之外,什麼也沒有。沒有可以仰仗的母親、沒有在朝野中舉足輕重的地位、沒有父皇的疼愛……當然,他們所有的皇子,都沒有父皇的疼愛。除了這些「沒有」之外,大哥「有」的,更讓人頭疼。 

  對大哥而言,周家的勢力非但不是仰仗,反而是拖累。他是周皇后的兒子,這拖累是流淌在他血脈里的,逃脫不得。 

  可三哥呢?後宮里,有受寵的母妃幫他說話、還有與沈家有莫大關聯的太後為他撐腰、有靖王的幫扶、親王之尊,或許還有父皇不曾給別人的、那一點點信任。三哥的劣勢,就只是他和秦穎月那些糾纏不休的事兒和他的庶出之身份。可自打三哥少年以來,他的風流,就是人盡皆知的。 

  大家對三哥的風流習以為常,以至於與秦穎月的事兒,放在別人那裡是天大的過錯,可放在他這裡,不過就落得一句「貪玩兒」罷了。至於那庶出的身份……如果皇后薨逝,繼任的皇后,一定是皇貴妃,那麼三哥這庶出的身份,其不就成了嫡出的?皇后得了肺癆,這病可不好治,薨逝不過是早晚的事兒罷了。 

  在心裡迅速一番衡量,豫王便開口道:「兒臣以為,這事兒實在不好下定論。明面兒上看來,是有人故意陷害四哥,而且手段還相當低劣,這是第一層可能;第二層可能卻是,這事兒就是四哥做的。四哥正是通過讓人誤以為有人陷害他,以此來逃過罪責。第三層意思卻是,還是有人陷害四哥……」 

  「因為父皇英明,看到表面的意思,定然會想到這第二層意思。若有人著意指點,父皇自然會認為,這事兒就是四哥做的。這才是陷害人最精妙的法子,最高的手段。」 

  皇上靜靜聽完,笑道:「老五你這番思甚好啊……但可還有第四層意思?」 

  這話聽著是讚許,但卻誰皮笑肉不笑。 

  「是啊」,庸王也笑道,「若是以老五你的意思推下去,豈不是這事兒追根究底,還是老四做的?因為父皇英明,豈會想到第二層用意便止了呢?一定會往第三層想。而想到了第三層,便不難想到,這話或許就是老四的故意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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