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山雨之前
這世上,有一個人懂得你的靈魂,恰好,你也懂得她的。這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也如此難得。
只有體會過,才能知道,這才是「愛」字最真正的模樣。其餘的,真的只是小孩子過家家般,放在嘴裡的玩鬧罷了。有些並未見過它真正的模樣,也便這樣轟轟烈烈的玩鬧了一輩子,一生終了,也覺得很快活。可他見過了、體會過了,便無法糊塗著過。
見宸王只是背對著她靜靜坐著,半晌也不回應她的話,秦穎月的心,卻是沒什麼更冰涼的感覺。因為她早就知道,她不愛他,卻也不忍心傷害她。她要利用的,就是他的這番不忍心。只要他不忍心和她說重話、不忍心拋開她,她就還有機會。
雖然她一生要強,但卻也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憐惜和愧疚,要比愛更可靠。
「宸哥……」秦穎月輕輕拉住了宸王的手,「你可以不愛我,我不會強求的……但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宸哥,庸王害我至此,你若不要我,我必將受盡世人恥笑,我可怎麼活著呢……」
秦穎月說著,輕輕靠在了宸王的肩膀上。她的臉上滿是淚水,沾染在了宸王的衣服上。
半晌,宸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只要你能挨得住,定然會有好起來的那天。不會有人敢說你的閑話。」
月兒是個要強的人,但今日卻這般求他,可見,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兒活著、體面的活著。能活著的時候,誰會非想要去死呢?看來,之前是他多慮了。不知怎的,心底里,竟然對她的性子有些失望。
但這也更讓他放心了,不是么?不必再擔心她會尋短見,她要活著、體面的活著,他只要幫她就可以了。
讓她能體面的活著,便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的事。
「月兒……你我之間,的確是我負了你。想要什麼,你日後儘管說。除了這顆心不可以給你之外,你要什麼,我都會盡量滿足你。你放心,我絕不會拋下你不管。」宸王回身,按住她的肩膀,鄭重道。
他已經不知道給她吃了多少顆定心丸了,可她還是不放心。可能正是因為她知道,他不再愛她。這才是讓她最惶恐的事。不愛她,給說多少不會拋棄她的承諾,到頭兒來很有可能都會變成空話。這一次不是險些如此么?
說起來,他這人還真是很可笑。之前他和菀汐說過,除了這顆心之外,本王什麼都可以給你。可是現在,卻對月兒說了同樣的話。
他真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哪!這一次,他必須想清楚。是他害了月兒,於彌補她的事上,切不可再出爾反爾了。
如果當時不是他那般高調的喜歡月兒,大哥或許也不會打上了月兒的主意。她說,庸王害了她一輩子。可其實呢,害她一輩子的,卻是他啊……
他的心,甚至於包括他的人,他已經給不了她了。他唯一能給她的,便是地位。
但他現在,還不能給她什麼更加確切的承諾。只有等朝堂之事有定論之時,他才能說出肯定之言來。
現在他能說的只是:「月兒,你先回房去休息,這兩日便跟著母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切記,千萬不要慌。一切我心中自有打算,明白嗎?」
若真的事有紕漏,待她慘敗之時,到底是跟著大哥,還是跟著他,她自有一番選擇。她應該不會選擇死路。只要她不主動選擇死路,大哥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或許會饒了她。
……
辰時剛過,只淺眠了一會兒的庸王便過來找靖王了。仍舊是借著昨晚的事兒,好像還沒醒酒兒似的,過來耍酒瘋了。
「老四……老四……」庸王直接親自敲打靖王的房門。門口兒等著侍奉的小丫鬟嚇得忙拉著,但是哪裡能拉得住啊?
昨兒折騰的那麼晚,靖王此時剛剛睡得沉了。庸王敲了好一會兒,他才稍稍醒轉過來,剛才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夢裡夢到有人敲門。
「老四……老四……」庸王還在敲打。
「瘋了?」庸王悶悶的嘀咕了一聲兒,蒙頭又睡。覺得他大哥敲一會兒敲不醒他,也就回去了。
但是……
「老四……老四……」
「老四……老四……你不在房中嗎老四?你再不出來我踹門了啊!」
「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睡?等會兒就要去南山狩獵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啊?你開門哪老四……」
「老四……」
門口兒的聒雜訊兒不停,咚咚咚的敲門聲更是震得人心煩。再加上小丫頭們嚇得誠惶誠恐的磕頭,門外簡直亂做一團。哪裡還能睡得著啊?
「啊……直接殺了我算啦……」靖王翻來覆去睡不著,只能一咬牙,猛地坐起來,咆哮道。
「老四你醒啦?快點兒給我開門!你說你也真是的,一個大男人,睡覺插門幹什麼啊?不過這也是對的,萬一你在幹什麼不光彩的事兒,也好有個應對不是?要是你三哥有你這般謹慎,昨兒晚上也不會弄得那麼難堪……說起你三哥,我就氣得要死!你快給我開門……」
「大哥你到底要幹嘛啊?還耍酒瘋哪?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啊……」靖王揉著惺忪的睡眼,哈欠連連的給庸王開了門。
庸王進了屋,便急著催促道:「老四,你快點兒收拾收拾!」
「幹嘛啊?」靖王伸了個懶腰,還是往他的寢房裡走。走到床邊兒上一頭栽了上去。
「你快起來!收拾收拾,我們去找父皇!」庸王直接去拽靖王。
「找父皇幹嘛啊……我不去,我要睡覺!愛去你自己去吧!要不然你去叫老五……昨兒鬧成那樣兒,三哥你是別找了,免得你們倆打起來……」靖王就像是一隻沒骨頭的蟲子似的,被人拎起來了,人家的手稍稍一放鬆,他就又跌回床上。
「你快起來!怎麼性子這麼拗呢!痛快點兒!」庸王打了下他的背,催促道。
「哎呀我不去……」靖王索性把身子更床里挪:「你快走快走……昨兒晚上折騰那麼晚,我都要困死了。」
爭鬧了這一陣兒,靖王早就醒了,已經不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了。但因著睡得少,頭疼得厲害,也沒心思細想庸王到底要幹嘛。就只管趕他走,想著等他走了再睡。因而抓起被子扣在自己的頭上,就揮手催促道:「走走走!快走快走……呵啊……」
說著,還打了一個重重的哈欠。
庸王見此,心想這時機正好兒,也就沒繼續催促著。而是直接坐在床邊,靠在雕花欄上靜靜等著。
自己也眯了一會兒,快到狩獵的時辰了,外頭的小丫鬟才進來催促靖王。靖王這才不得不起了。伸了個懶腰……
「哎呦!大哥你怎麼還在這兒啊!」看到床尾靠著一個人,可是嚇得不輕。
庸王也伸了個懶腰,擺手道:「你快去收拾。」
「哦。」靖王稀里糊塗的應了一聲兒,只能急忙梳洗了,往嘴裡塞了兩個包子,就了口茶咽下去了。這才問道:「大哥,你要幹嘛?」
庸王卻是一臉陰沉,起身,抓起靖王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扯:「走,跟我找父皇去!」
靖王腦袋嗡的一聲兒,這才想起來!剛才他大哥不是一直嚷嚷著要找父皇去嗎?可別是還為了昨晚的事兒呢?
這趟渾水他可不蹚!因而忙甩開了庸王的手,道:「大哥,這眼瞧著就要到狩獵的時辰了,咱們現在往南山趕都不一定來得及,哪有功夫去找父皇啊?而且父皇此時一定早就在路上了啊!你要是有事兒和父皇說,你就等狩獵回來的唄!反正咱們要樂呵三天呢,今晚還有夜宴。」
庸王想了想,好像覺得靖王說的話有道理。便急忙吩咐靖王的倆丫頭,道:「誇給你家王爺換衣裳!準備好了出門兒要用的東西,快點兒!可別遲了狩獵!」
「是。」丫鬟們也只好應了。
靖王被庸王弄得迷迷糊糊的,但卻也並未一點兒思量也沒有。在丫鬟們服侍著他穿鎧甲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在心中暗自思量著了。大哥一早兒便來堵他,催促他一起去見父皇,難道真的是為了讓他跟著去見父皇?大哥也不傻,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三哥那邊的人呢,找他幫忙作證一起對付三哥,他怎麼可能同意呢?
可不是這個意圖,大哥為的是什麼?
難道是……為了和他一起去獵場?如果他和大哥一起去獵場,而且還這麼晚了,這自然會引起大臣們的主意。難道大哥是想要向大臣們表明,其實他們兄弟間的感情也很好?可是這有什麼用呢?他又不是真的和大哥好,以後有什麼事兒的時候,也不可能幫著大哥啊……
是不是大哥心裡還有什麼其他的算計呢,所以只要他跟著一起去獵場就行了,不需要什麼其他的幫忙。
「快快快!我們快走!」庸王見靖王穿好了鎧甲,忙拎著靖王的弓箭往門外走。
還不忘站在門口兒催促道:「快點兒啊!」
「啊,這不是來了嗎?大哥,你還沒換衣裳呢,咱們現在一去不了啊!我怕誤了時辰,我還是先去了啊,你快點兒回去換衣裳,可別被父皇罵啊!」靖王拽下了自己的弓,還沒等拽下自己的箭呢,就見一輛馬車停在了他的踏莎閣前。
「殿下,您怎麼在這兒啊?讓奴才好找!快點兒上車,咱們得往獵場趕了,不然可要誤了時辰,被陛下責怪可就不好了!」趕車的是張福海,催促道。
「我還沒換衣裳呢!」庸王也有些著急。
「在車上呢,奴才帶著呢!」張福海道。
庸王喜道:「好,真是本王的好奴才!」
說完,便將箭囊給晉王背在了身後,拽著他道:「走,坐馬車和哥哥一起走。」
「呵呵……好啊。」靖王哭笑不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