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軍中細作
一聽到容菀汐的喊,君紫夜不由得「哎呦」一聲兒。心想還真的不幸被自己給猜中了。
聽到君紫夜的這一反應,原本趴在地上百無聊賴的紫雲蟒,猛地抬起頭,簡直不相信面前之人就是自己的主人。
可能也是察覺到了蟒兄的詫異,君紫夜忽然像沒事兒人似的,徑直往院里走去。
「汐兒……你叫他過來做什麼?我就不能和你單獨呆一會兒嗎?」翎王虛弱道。
武功高絕之人,聽力都比常人要好得多。剛走到門口兒,君紫夜就聽到了翎王的話。一時是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噝噝……」紫雲蟒在門口兒發出了一聲兒,以提醒容菀汐,他們已經在門外了。
容菀汐笑道:「君大哥,你怎麼還不進來?快些把了脈,我們好回去了。別耽誤了翎哥休息。」
「君閣主,勞煩你到外面等一等……我和汐兒說會兒話,好嗎……」翎王倒是很不客氣。
君紫夜跟著容菀汐過來,原本就是為了給容菀汐解圍的。知道容菀汐一定不願意讓翎王察覺到她是特意過來看他的,所以就主動送上門兒來給她當由頭兒。此時既然這由頭兒已經被容菀汐說完了,他自然不能耽誤了他們兩個談論舊情。
「好,你們聊,我在院外等會兒。」隔著夜晚的屋子,君紫夜對他的病人淡淡一笑,退了出去。並未因他的病人對他如此不領情,而有什麼氣惱之感。
「哎……」容菀汐想要叫住君紫夜,已經來不及了。這傢伙輕功太好,而且此時已經毫不客氣地用上了。
見容菀汐如此反應,翎王忽地有種絕望之感……她在躲著他,即便遠在邊疆,她卻仍舊在躲著他。這種躲避,應是打心底里的了。
「汐兒……」翎王再次喚了她一聲兒,聲音里,滿是沉痛。
容菀汐回身,看向翎王。油燈跳躍的光芒,映著他的面龐,他的面龐,卻仍舊如此憔悴無生氣。
「你就這麼不願面對我嗎……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偷偷過來看我?」
他的聲音很虛弱,容菀汐聽得,一陣心疼。她就知道,自己這點兒小心思,是瞞不過他的……
只是不知道他怎麼就忽然醒了,難不成是君紫夜事先和他通氣兒了?不可能啊,若真如此,君紫夜完全沒有必要和她一起過來。畢竟這府衙里還是很太平的。君紫夜同她過來,完全是幫忙,為了讓她能在關鍵時候找個台階下。
她還這麼想君紫夜,實在太不應該了。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容菀汐忽然意識到,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走神兒了的時候。她終於更確切的了解到,她和翎王之間,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再也回不去。更不可能有未來。
其實她的心底里,早就已經清楚了,只是每每在見面之時,還要拿出來鞭策自己一下罷了。好像生怕哪一個不留神,就會錯了心思似的。
「汐兒,你知道……當我以為自己沒救的時候,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嗎?就是……這輩子,我沒有娶到你……汐兒,我答應過你的……」
曾經,他也以為他放下了。他騙自己,讓自己覺得,在容城裡他為汐兒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習慣了。習慣了,不想改了而已。可是直到生死邊緣,他才不得不承認,他從來就沒有真的放棄。汐兒,早就已經變成一個烙印,深深印在他心底里。揮不去、扔不掉,至死方休……
「蔡妃給你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惠妃和太后都很擔心你,曾親自去紫雲山上求見君紫夜,只是沒有見到。好在現在你平安無事,她們知道這個消息,總算能放心了。」容菀汐看著窗外,淡淡道。
窗外,無盡的夜色,漆黑得讓人不由得沉悶起來。每到夜晚就是如此,屋子裡的油燈亮了,外頭的夜色就反而更黑了。
她不是非要和他弄成這樣,她想要關心他、照顧他,只是擔心自己離開之後,他會更難受。與其讓他面對得而復失的痛苦,莫不如讓自己做一個惡人,莫不如讓一切過錯,都由自己承擔。
「汐兒,我……」翎王想要解釋,可卻又覺得,這樣解釋的言語,未免太沒有擔當。
那晚,她沒來。回到府中之後,蔡妃以為他踐行之故,邀他一同飲酒。他因著心內痛楚,便同蔡妃飲了起來,不成想,把自己給喝多了。蔡妃學著她的樣子,輕輕喚他,「翎哥哥」。之後,便是一時的痛快,夢醒后的無奈。
「翎哥,你好生養病,待到病好了,我就將消息傳回京都城去,好讓他們放心」,容菀汐坐到翎王床邊,關切道,「你放心,宸王說了,他會借著你這次重傷之故,向父皇幫你言說歸朝。父皇怎樣也會念及父子的情分,會讓你回京都去的。」
「我為什麼要回去?」翎王道,「汐兒,你不是不知道我對容城的情意。我若回去了,一旦父皇新派來的守將不力,容城失守,我該如何向容城的父老鄉親交代?我又如何對得起老師?如何對得起風國?」
「汐兒,你素來知道我心中所想所念,為何會有這樣的念頭兒……」
聽得他聲音愈發地沉痛,容菀汐的心內,反而坦然了。他以為她不再知他懂他,這很好。
「汐兒……」可是他輕輕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無論我身在何方,我待你的心意,始終不變。」
容菀汐並未躲閃,而只是很坦然地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君紫夜的醫術很好,有他在,你身上的毒一定會解開的。只是夜裡一定要注意休息,神醫都說了,晚上是解藥發揮藥效的最佳時候。」
然後輕拍了拍他的手,就像是安慰一個朋友一樣。笑著起身,還給他掖了掖被角。
她現在看起來如此溫柔、如此關切,可翎王卻反而覺得很陌生。
他很想要再叫住她,他還沒有看夠她的樣子,可是,挽留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只因他知道,他再留下,所說所言,不過都是這般疏遠。
他能察覺得到,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可是,又能如何呢?
汐兒向來固執,她想要走得遠些,沒人能將她拉得回來。
君紫夜還是進來給翎王把了脈,將戲做全,這才回去了。
靜夜無聲,容菀汐的心裡,卻是靜不了。記憶中,翎哥的臉上總是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何曾出現過這種蒼白如紙的面色?他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英雄,何曾有過這種羸弱的模樣?
看了一眼,初見之時,確認他醒了、確認他脈象趨於平穩,那一瞬的確放心。可過後獨處之時,卻反而更擔心。她相信君紫夜的醫術,知道他說翎哥的毒能解,就一定能解得了。身上的毒容易解,可心裡的毒,又當如何解?
他最不能接受的,定然是自己這樣卧床不起的樣子。若是他心志不舒,難保不會影響到治療,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
容菀汐越想越擔憂,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離開。救人救到底,至少要看到他能離床了,才能離開。現在這樣,她真的不放心。
沒有什麼糾結,沒有什麼猶豫,就只是認為自己應該這麼做,便就這樣決定了。只是留下來,卻不等同於他們之後還要再相見。
她知道,只要她在這裡,他就會堅強給她看。
翌日君紫夜仍舊去給翎王送葯施針,回來之時,卻是愁眉苦臉。
「怎麼了君大哥?」一見君紫夜愁眉苦臉的進了屋,容菀汐便有些著急。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君紫夜道,「翎王的脈象出了些波動,可是我能肯定,醫治中絕對沒有出差錯……你去叫了隋副官來。」
君紫夜用腳尖輕輕踢了下紫雲蟒,吩咐道。
紫雲蟒點點頭,聽話地去辦事兒了。
要是換做平時,看到君紫夜這麼把一條蟒蛇當奴才使,容菀汐一定會笑他幾句。但此時,哪有這個心思?
「可能看出是什麼原因?難不成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么?」容菀汐一聽君紫夜要叫隋副官,再想到若是醫治過程中沒有什麼差錯,一定就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除此之外,哪裡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差池?
君紫夜道:「情況的確有些不妙。不過你放心,不是翎王身體上的。紅蓮的藥效很強,因著翎王這一陣子一直在服用,哪怕是鶴頂紅,吃進去也會消解得只剩一兩成藥效。如今毒性的確有加重的趨勢,但接下來只要多加些藥量就可以了。不過這個暗中下手的人,務必要揪出來。不然長此以往下去,可真是神仙難救。」
不用君紫夜說得多仔細,容菀汐已經能猜到,君紫夜的意思是,有人在翎王的吃食里動了手腳,加了什麼東西,以至於翎王的脈象混亂起來。君紫夜既然以鶴頂紅作比,可見翎王服下的東西,也是毒性極強之物,可見下手之人用心之歹毒。
在容城裡,誰能希望翎哥死?如今正處戰亂之時,就算容城內部有人對翎哥有什麼歹心,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動手。大戰之時主帥喪命,是軍中最忌諱的事。常年在軍中的人,都對戰局中的利弊有所衡量,不可能做出這麼糊塗的事。
所以容城內的勾心鬥角不太可能,除此之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最有可能對翎哥下狠手的也就是——雷國細作。
若是容城裡,尤其是守將府衙內,混進了雷國的人,後果可是不敢設想。務必要將這人儘快揪出來。
這時候正是隋副官出去巡營之時,過了好一會兒,隋將軍才腳步匆匆地進了院兒。一進屋便急色道:「神醫,可是我家將軍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今早服侍將軍用膳的奴婢是誰?廚房裡為將軍準備早膳的,都有哪些人?」君紫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