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夫妻算計
他還想著要操控秦穎月、利用秦穎月呢。可越發覺得,怎麼好像……最終的情況,一定不是他利用了秦穎月,而是秦穎月利用了他?
他們兩人一直都是相互利用,這一點他早就清楚。只是在相互利用之中,還有一個誰佔據上風、誰佔據下風的問題。如果他佔據上風,那麼整段關係,就可以定為是他利用了秦穎月,反之,則是他窩囊地被利用了。
怎樣他也不能窩囊到被一個女人給利用吧?
不管怎樣,最終一定要將局面控制住才行。
好在現在看來,受益之人還是他。只管眼前的受益,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再說,暫且莫問其他。
太子故作思量地沉默了半晌……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可思量的,秦穎月的安排,甚好。但樣子還是要做得足一些,不能表現得他太贊同了。
半晌,才道:「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法子……只是如何能確保那趙康一定會為我們做事?」
秦穎月食指和拇指一搓,笑道:「銀子。」
「那趙康在外任上揮霍慣了,回到京都城中,有他父親管著,很多歪門邪道的事情他都做不了。更何況,天子腳下,他自己個兒也不敢做。再者,一個小小的刑部行走,誰會給他送銀子?他也沒這個機會做。這一陣子,可是要憋死他了。從土皇帝變成一個小嘍啰,從擴財主變成了一個窮長工,誰能受得了?」
秦穎月說得很肯定:「只要我們肯給他銀子,並且允諾他事成之後會委以重用,他一定會幫忙。只要他能把前頭兒該做的都給做成了,就足夠,至於之後他會不會心志不堅背叛咱們,咱們完全不用考慮。因為不會有任何把柄被他抓住。」
太子點點頭,沉吟了半晌,道:「你的看法兒很有些道理。都說一文錢憋倒英雄漢,更何況這趙康根本就不是什麼有善於自持的英雄呢?細想來……可行。」
聽了太子的肯定之言,秦穎月做出很驚喜的樣子:「真的呀?殿下真的覺得妾身的法子還不錯?」
「這是自然,本宮狂誆你幹什麼?」太子被她這忽然而來的驚喜弄得有些迷糊。
秦穎月欣喜地攥著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嬌然道:「妾身還以為,殿下要說妾身這些都是婦人之見,是餿主意呢!著實擔心了好一陣子,怕被殿下笑話呢!如今聽到殿下這麼說,妾身覺得只要能幫到殿下,怎樣費心費力、提心弔膽,都是值得的。」
太子笑道:「提心弔膽做什麼?便是愛妃你的主意出得不好,本宮也不可能責怪愛妃啊。更何況,有些時候,朝堂上的規矩和法子是不管用的,要的,就是你這『婦人之見』。」
秦穎月笑得更嬌嬈了,道:「幸而妾身的夫君是殿下您,不然,妾身空有一腔『婦人之見』,無人懂得欣賞採用,也是白搭呢……」
太子笑笑,提起筷子,只道:「快吃吧,等下菜都涼了。」
雖然採用了秦穎月的建議,但是並不著急做進一步的安排,很能沉得住氣。
秦穎月也知道,太子是故意端著呢,因而也不說什麼,只是盡心地服侍著太子吃飯。
讓太子覺得她在頭腦上佔據了上風,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她在這一番「賣弄」之後,立刻表現得很討好太子的樣子,就是讓太子覺得,她再聰明,也只不過是個能討人歡心的女人罷了。再聰明也是為了討好他、也是為他所用,是他能掌控得住的。
太子由著秦穎月伺候他吃飯,心裡頭,卻在想著秦穎月這一計的由來。當真是在他提出讓她幫忙想法子之後,她才想出來的么?
怎麼覺得這麼蹊蹺呢……如此縝密的法子,而且還涉及到一些前事,並不像是一朝一夕能想出來、能安排好的。
譬如說沈凌的事兒。沈凌做事一直循規蹈矩,不愛出風頭,也不愛和京都城裡這些貴公子結交,所以在京都城裡,算不得什麼有名的人物,大多數百姓都不認識他。而且正月十五晚上花燈會上,熱鬧的事情一定很多,誰也沒把這一件小事兒放在心上。
他都沒聽說過這件事兒,可見街頭巷尾並未傳開。但秦穎月足不出戶的,卻能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不奇怪么?
若說她只是隨意聽來的,並未盯著沈凌、也並未對這事兒有什麼調查,那是不可能的。秦穎月說得像是街頭巷尾婦人間講故事的閑談,自以為做得已經十分謹慎了,可她知道這事兒的本身,就十分蹊蹺。想要掩飾,豈能輕易掩飾得了?
如此想來,他的確還是比秦穎月更勝了一籌。至少能看出秦穎月的這一番掩飾,能看出事情裡頭的蹊蹺。
初次之外,對那趙康的舉薦,也很蹊蹺。她和她姐姐秦穎萱向來關係不好,不至於去關心自己的姐夫。但她對趙康的處境卻能了如指掌,且把這人的品性也摸得很通透。如果只是一直安穩在王府中的一個深宅婦人,豈能知道這些?
這女人,真是愈發讓人覺得不省心了……
但不管秦穎月為何留心這些,不管秦穎月和趙康暗地裡有什麼往來,不管她姐下來還要圖謀什麼。只要這一件事情她的主意管用就行了。他要的,是解決燃眉之急。
飯後,太子也並未馬上說起對這件事情的安排,倒像是把這事兒給忘了似的。太子沒讓她退下,秦穎月也便留在這裡,服侍著太子看書。
及至到了熄燈時分,太子才伸了個懶腰,搭理了她:「時候也不早了,愛妃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別回你的院子了。」
「是。」秦穎月也不推辭。
叫了小桃進來,讓她去打水伺候她和太子就寢。
擦臉凈牙罷了,秦穎月服侍著太子寬衣,又在銅鏡前,給太子解開束髮。
太子這才懶洋洋地再次開口,道:「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明兒本宮就給你一些銀票,你去幫本宮辦這事兒。」
「只是……妾身該怎麼出府去呢?妾身可真糊塗,光想著出府之後的事兒了,忘記了這最重要的。如今府外頭都有御林軍在『保護』著,便是一隻蒼蠅飛出去,他們都要仔細瞧上一瞧,何況是妾身呢?」秦穎月邊給太子梳頭,邊道。
她知道,太子一定有出府的法子。這太子府中,不可能沒有密道。但凡是常在刀劍兒上走的人,不可能不給自己留退路。但這退路,通常都是相當隱蔽的,不會輕易被外人知曉。
如不趁這機會,讓自己將太子府摸得透一些,更待何時呢?
「這個你放心,本宮自有法子讓你出去。今兒太晚了,明兒本宮親自帶你見識一處所在。」太子道。
「殿下就會賣關子逗妾身……」秦穎月嬌嗔了一聲兒。
說話間,手上的力道不免更輕柔了一些。
這般溫柔撫摸似的梳頭,再加上燭火映著她嬌柔的面龐,眼波流轉的淺笑,弄得太子不禁心內一軟。
在銅鏡兒里看著這個正在認真溫柔地給他梳頭的人,半晌,眉毛一挑,自己略微輕嘆了一聲兒。
若彼此都少一些算計,倒也能稱得上是一對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
有時候,是不是他把自己弄得太累了?是不是,如果自己嘗試著少一些懷疑、少一些算計,日子就能輕鬆得多?至少在家裡,他是可以舒舒坦坦的、不必如同在朝上那般時時警惕?
可是,一想到這女人的手段和心思,又覺得疏忽不得。並不是他想要和她做一對恩愛信任的夫妻,就能做得了的。不是他太多疑,而是人不對。
不知道如果換了容菀汐,結果會是什麼樣兒。
老三可真是好命啊,至少不用像他這般,擔心后宅失火。容菀汐品性好,有自己的堅守,就算沒那麼愛老三,也不至於去害他。
但對於他身後的這個女人……他真的吃不準。
女人一旦對權力痴迷,有時候會比男人更可怕。
就拿今天這事兒來說,有些法子男人想不出來,但女人卻能想得出來。走偏門兒,反而要比男人們的費力籌謀便捷得多。若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同爭奪什麼,那男人,未必能獲勝。
好在他身後這女人,再怎麼詭計多端,所爭奪的權力,也還是要仰仗著他才能得到的。只要他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只要他有本事坐到皇位上去,這女人還不乖乖的?
等她乖乖的時候,想怎麼收拾她,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所以現在,不足為懼。到底是誰利用誰,也不必分得那麼清楚,只要互相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就行了。
秦穎月服侍著太子梳了頭,梳子放在梳妝台上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殿下……曲大人的案子……」
「怎麼了?」
「妾身忽然覺得……是不是用另一個法子,能更好一些?」
「什麼法子?」太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