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風氣之前
齊月靈笑道:「原來新妹妹的閨名兒叫青蘿,好美的名字呢!娘娘這般細心,早就知道了。讓我們這些同在王府里的姐妹們好生慚愧呢!同樣都在王府裡頭住著,若不是今早兒聽奴婢們閑聊說起,還不知道來了一位新妹妹呢。不然怎樣也該一早兒去關懷一番的。」
每每大傢伙兒聚在一起的時候,齊月靈說話兒都是很向著容菀汐的。容菀汐也知她賣乖求安穩的心思,平日里很領她的情。但凡是王府里的女人們都聚在一起的時候,言語上,對她也總是頗為照顧。
女人們之間的相處,其實和朝堂中的大人們如出一轍,都講求個禮尚往來,你敬著我,我自然也不好折辱你。
如今青蘿剛入府,大傢伙兒對她的脾氣,以及宸王是否極喜愛她,都不甚確定。因而一開始的時候,也不好和青蘿樹敵,自然要客客氣氣的。
容菀汐知道齊月靈是怕宸王擔心她們善妒,便忙把自己摘了出去,表明自己不是那善妒之人。便笑道:「這事兒啊,要怪就怪殿下。悄沒聲兒地把人給接來了,弄得我們都沒個準備。不過說起來,其實也沒那麼多講究。青蘿雖說是剛剛入府的,但卻並非是殿下身邊兒的新人兒,而是陪伴殿下日久呢。」
「哦?妹妹是……」
聽了容菀汐的話,在場之人都很是詫異。齊月靈嘴快,已經先說了出來。
「青蘿是在三淮的時候,太子殿下送給殿下的。因著殿下覺得府裡頭服侍的人已經夠了,更何況都放在府裡頭,也沒什麼新意,便一直放在外頭做外室養著。如今采曦出了事兒,又恰好青蘿有了身孕,殿下便和我商量,說把青蘿接回來。府裡頭多了個姐妹陪伴,我自是歡喜的。」
容菀汐向宸王那邊看了一眼,帶著嗔怪地笑道:「正想著怎樣去操辦呢,不想殿下竟然這樣快,昨兒晚上就一乘小轎接回來了。」
閔紅媚笑道:「想來殿下是不想讓娘娘勞累著呢。想著既然青蘿已經服侍日久,便與咱們都是自家姐妹了,不必拘泥這些虛禮兒。」
「是這個理兒呢」,容菀汐笑道,「只是如今這府裡頭空著的院子,多半都無什布置,一時竟也沒有合適青蘿住的地方,殿下便將青蘿放在了香來院。好在香來院是極華麗的,雖然不是為青蘿特意賜名賞賜的新院子,倒也不至於委屈了她。」
聽得容菀汐這話,眾人自然明白,這香來院的晦氣,以後可是再不能提了。
這個華麗的院子,如今又有了新主人。而且這新主人可不似一般新人那麼沒有地位,而是個頗有地位頗有福氣的。能讓殿下放在外頭養了這麼久,過了小半年主母的日子,如今有了身孕,這才跟著殿下回到王府里來做妾的。而且來頭兒也不小,是太子殿下送的呢。
原以為,不過是另一個盧采曦罷了,殿下圖意一個一時新鮮,多說也就一年半載的,就要冷落下來,或是直接扔出去了。不想,竟是這樣一個有分量的人。
剛入王府,這分量,便直逼薄馨蘭啊。
容菀汐繼續道:「青蘿在外頭一直侍奉殿下盡心,殿下很是喜歡。如今青蘿又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委屈了她。從今兒起,青蘿就是咱們宸王府里的美人。殿下特意賜了青蘿一個封號『福』。殿下覺得她是個有福氣的人,希望她的福氣,能給咱們宸王府的新年,開個好兆頭兒。大傢伙兒都清楚了?」
容菀汐的聲音和悅,緩緩說完,在座的每個人的臉上,可都是色彩紛呈,好看得很。
如今宸王封青蘿做「福美人」,使得青蘿後來者居上,一下子就蓋過了府里原有的幾位美人,儼然是半個側妃。
馮雅意幾次看向宸王,眼中顯然很有些不服,但卻也不敢說什麼。那一貫溫賢卻又帶著幾許清高的臉上,因為心中的不滿和一貫的矜持,糾結得不免顫動了幾下,和著她眼中的壓抑隱忍,讓人看著頗有些心疼。
幾位還沒有熬上位份的侍妾,聽了這剛來之人,竟然有這樣的位份,自然也是不服氣。除了劉美人和柳美人對這事兒不太在意之外,其餘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應對。薄馨蘭一直嘴角含著一抹微笑,恭謹地聽著。直到聽到容菀汐說完,她的臉上,仍舊是謙恭平和的神色。只是眼中,不免有些許異樣的波動。
還是齊月靈先開口,笑道:「殿下可真會選字兒呢,妾身覺得,這『福』字好得很,光是念起來,都覺得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給咱們王府添了喜氣。」
「是啊,聽著多吉利呢。有了這個字的庇佑,夫人定能順利生出個小公子來。」閔紅媚也笑道。
趙姑娘也隨著應和了幾句,馮雅意和薄馨蘭也都隨著齊月靈的話頭兒做了讚許。自然都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說給宸王聽的。
宸王給容菀汐的吩咐就這些,容菀汐和大傢伙兒交代完了青蘿的來歷,抬舉了青蘿的位份,今天的差事也就算完成了。自然沒有心思和她們多聊,只是又閑說了幾句,便說乏了,打發了一屋子的女人們出去。
在這昭德院里,大家都是喜滋滋樂呵呵的,回到各自的院子里,還是好不了要哀傷一番。
王府里來了這樣一個有分量的新人,怎麼可能不引起一些舊人的感傷?只是她們自己也清楚,再感傷也是無濟於事的。宸王喜歡誰不喜歡誰,寵幸誰不寵幸誰,並不是她們能說了算的。
其實,只要能意識到這一點,她們就是聰明的。
盧采曦就是因為,她能操控宸王的喜好,只要她努力,宸王就會繼續喜歡她寵幸她,才至於最後釀成了悲劇。
一屋子的女人退下了,容菀汐瞬間覺得世界清凈了。
屋子清凈了,宸王反而放下了他手中的畫筆,很沒架子的幫著初夏和知秋收拾了屋裡。到寢房裡,湊到容菀汐身邊兒去。
容菀汐打發了一屋子的女人,便覺得自己需要靜靜躺一會兒,好好兒享受一下此刻的安靜。
正在安靜里享受得舒坦呢,宸王就坐到了床邊兒來。說道:「年三十兒未央宮宴,我們帶著青蘿一起去。」
容菀汐伸了個懶腰:「好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迴避。你只帶著青蘿去就是了。」
「這怎麼能行?每年的未央宮年宴可是大日子,本王早就想著要帶你去見見世面了。」宸王說得一本正經的。
容菀汐打量了他一眼,用能看穿他的眼神兒看著他,說道:「說吧,還想要我幫你說什麼?」
「你看你……怎麼這麼多心呢!我只是和你說說情況而已,弄得好像我沒企圖就不和你說話兒似的。」
容菀汐撇撇嘴,並不覺得宸王的話有什麼可聽的。
宸王笑道:「等到了宮宴上,你就和皇祖母說,原本是想要帶著薄妃來,讓皇祖母看看她大孫子安好的。但薄妃身子不舒坦,你便帶了青蘿來,都是有身孕的姬妾,也算能讓皇祖母聊以慰藉。」
「記著,要提到青蘿的名字,再提到青蘿在咱們王府這『福美人』的位份,還有她有身孕的事兒。只要提到這三點就行了,其他的話,你覺得怎麼好聽就怎麼說。反正你說話總是好聽的。」
容菀汐嗔著宸王:「用到我的時候,就開始討好我了。平時怎麼沒聽你說,我說話總是好聽的?你也做得太明顯了。」
「平時不是沒有機會說嘛。平時本王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裡不這麼認為啊。」
「你就忽悠我吧……」容菀汐翻過身去,懶得搭理他。
青蘿懷孕的事兒,要是從宸王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可就不一樣了,未免讓人覺得宸王是刻意提點什麼。但若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便是再正常不過。家宴上,孫媳婦兒和祖母說一些家裡的情況,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嗎?就是她不主動說起,皇祖母也會問的。
而且這個謊並不難撒,青蘿到底懷沒懷孕,還不是她和宸王說了算?難道在除夕家宴上,還能叫了太醫來把脈確認不成?也太煞風景了些。
所以自然還是要好人做到底,將宸王的這個交代,也給妥妥噹噹地完成了。
「你可悠著些啊」,容菀汐忽然想到些什麼,回身提醒道,「畢竟她不是真懷孕。過後的小產之事,一定要做得仔細一些,不能露出破綻來。現如今咱們王府里,可是住著兩個宮裡的人呢。你知道她們就一定是太后的人?人皆有軟肋,看起來再忠心的人,也不得不防。靳嬤嬤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宸王點頭,認真道:「愛妃提醒的是,過後的小產,一定不能弄出差池來。」
除夕宮宴,大風起兮。
此後,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須更穩更准,半點閃失不得。不然,就會被這狂風吹卷出局,摔在某一個永不見光明的角落裡,粉身碎骨。
而菀汐就註定要陪著他,一起走這條兇險萬分的王者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