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妖嬈無比
一記耳光打在秋燕的臉上,盧姑娘怒道:「你這小蹄子蠢驢一樣!明明是辰時二刻來昭德院,你為什麼和我說是辰時三刻?你是蠢啊,還是有意陷害我?」
「姑娘……」
「啪!」
「還敢多嘴!」
根本沒有秋燕分辨的機會,盧美人就又一記耳光打在了秋燕的臉上。
「好了……」容菀汐淡淡開口,面色平靜,仍舊是無法讓人從面色上看出一絲怒意來。
但在此時,聽了容菀汐這樣淡淡的話,所有人卻都是下意識地屏息看向容菀汐。
薄美人心中暗自思量著:「這小姑娘好生厲害,如此喜怒不形於色,讓人一點兒摸不出深淺來。」
一時屋裡只有秋燕低頭抽泣的聲音。
容菀汐道:「盧姑娘,你這丫鬟太糊塗了,竟把辰時二刻說成了辰時三刻,害得姑娘來晚了,只剩下那個不願意坐的座位。只是奴才糊塗,主子之過,可見平日里姑娘平日里對底下的奴才們教導有失。你自己院子里的事,本妃也不好攙和。只是咱們府中,到底也要講求個尊卑體統。你既來晚了,不管是何緣由,都該罰。」
「本妃罰你一個月的月錢,姑娘沒有異議吧?」
「娘娘,都是這小蹄子……」
「好了……」容菀汐緩緩起身,溫然笑道:「姐妹們陪著本妃閑聊了這半日,想必都乏了,咱們今兒就此散了吧。」
容菀汐說完這一句,便已經向內室走去,顯然不給盧姑娘抗議的機會。
幾個美人姑娘們都道了聲,「妾身告退」,便也不在這裡多留。
容菀汐罰了這一貫囂張的盧姑娘,其他人自然是樂得撿笑話的。
盧姑娘看著容菀汐的背影,顯然很是不甘。但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聲輕輕的冷笑,便曼然離開了。
這時候,如果她再爭取什麼,豈不顯得她太小家子氣?不過是一個月的月錢而已,她總不能讓人覺得她香來院窮得很,連一個月的月錢都輸不起。
出了昭德院,除了劉美人和趙姑娘之外,所有的姑娘美人們,都是帶著自己的丫鬟隻身離開的。除了柳美人之外,人人心中都是各有思量,未免都對容菀汐的行事做派做了些揣摩品評。
薄美人帶著她的丫鬟冬雪,回了宜蘭院。關上房門,冬雪這才低聲問道:「夫人覺著這位王妃娘娘怎麼樣?」
薄美人搖搖頭,道:「年紀雖小,行事做派,卻全然不像是一個久在深閨中剛出閣的大家小姐,倒是老辣得很呢……」
「也是呢」,冬雪道,「奴婢在院門口兒聽著,這位王妃娘娘,語氣平平靜靜的,但罰起人來,卻是絲毫不給人辯駁的機會。若是一般官家小姐,剛剛到了這府里,哪敢罰人呢?更何況還是盧姑娘那樣受寵的。」
薄美人緩緩轉動著手中的茶盞,道:「是個不好對付的……出身又高貴、容貌也是這般美妙,偏偏還甚有思量……」
「誰知道怎麼忽然蹦了這容家小姐出來?」冬雪低聲抱怨道,「如果咱們殿下再這樣風流下去,再過個兩三年,太後為了收殿下的心,這王妃之位一定是夫人您的。」
薄美人輕嘆了一聲,道:「太后再怎麼看重我,到底也是在意身份的……怪只怪,我不是那官家小姐出身,平頭百姓家的,若無大的建樹、若無子嗣,怎能登上這王妃之位?」
坐不到這王妃之位,若是一直在這府中還好,但倘若真的有朝一日去到那就沖宮闕里,屆時太后和姑奶奶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九重宮闕里,可還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是太后賜給宸王的,在這府里的地位本是不容忽視的,一旦仰仗不在了,那便會成為其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人人得以踐踏。登高、若不能登到極致、若不能登到那最高最安穩之處,就只有摔得比別人慘的份兒……
如今周氏外戚當道,皇上早就對周氏起了剷除之意,屆時,太子十有**是要被廢的。而除了太子之外,皇上最疼愛的、身份最尊貴的,莫過於宸王。
且這些年來,她細細品著,宸王絕對不是那胸無大志之人,而是頗有一番謀略。她不相信,這樣一個人中龍鳳,會不對那至高之位有所嚮往。
前路艱險……這容菀汐,即便再難對付,她也必須要將其剷除。
不為別的,只為活著,只為安穩終老……
宸王下了早朝,想著容菀汐定然已經見過那些姬妾們了,因而推了太子去天香樓的邀請,直接上了馬車回府。竟是對她的答案無比好奇……
太子看著宸王上了馬車,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心裡暗忖道:「這容菀汐,果然有兩下子……」
香來院中,盧姑娘在房中緩緩地來回踱步。半晌,忽然衝出房門去。
「姑娘……」秋燕跟了出去。
她的雙頰還紅腫著,心裡怎能不委屈?但做奴才的,除了忍氣吞聲、以求不出錯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雖說心裡是不想管盧采曦的死活的,可若不跟著,出了事兒,或許死的是她自己了。
「姑娘要去哪兒?」秋燕跟在盧采曦身後低聲問道。
她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平庸無奇。不出挑、卻也不是特別差。如此平凡,放在人群中,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格外注意。
「心情兒不好,出去走走。」盧采曦說著,則是往蓮塘那邊走。
今天是容菀汐第一次見姬妾,殿下下了早朝,定然是要到她的昭德院問一問情況兒的。而從府門到后宅,不管是從花園芙蕖那邊走、還是從涇渭柳林那邊走,這蓮塘,都是畢竟之路。
盧采曦一路腳步匆匆地到了蓮塘,坐在池塘邊兒的大理石護欄上,緩緩平靜了心緒。
看了跟在身旁的秋燕一眼,道:「對不住你了,在昭德院里打了你。可你也要知道,我這是沒辦法。咱們兩個是拴在一條繩兒上的螞蚱,若我在這王府里立不住腳兒,你再被派到別的地方,誰會重用你?也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頭罷了。」
「是,能跟著姑娘,是奴婢的福氣。」秋燕道。
可心裡卻想著,即便從前只是個粗使丫頭,日子過得也要比現在自在得多。她倒是真希望靳嬤嬤當時沒有把她指給盧姑娘,這好差事,誰願意做誰做。
每日里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生怕自己出了錯兒,可即便如此,卻還是逃不了動輒打罵。心情兒好的時候、用到你的時候,就給你幾分好臉色,用不到你了、心情兒不好了,你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盧采曦往門口兒走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道:「等下殿下來了,你可機靈一點兒,明白么?」
「是,姑娘。」秋燕小心翼翼地回道。
盧采曦點點頭,便不再言語。而是在心裡想著些委屈的、悲傷的事情,開始醞釀情緒。
不多時,這一雙本就婉轉含情的眼中,便是淚光點點……
輕輕啜泣了下,往門口兒走來的方向瞧了眼,又底下頭來,十足的委屈。
不多時,略一抬眼,看到前方假山處有人走來。因而忙轉過身去,對著池塘,嗚嗚哭泣不止。
「姑娘,你不要哭了,奴婢看著都心疼……」秋燕低聲勸道。
「都是你這小蹄子辦事不利落,害得我得罪了王妃娘娘。今兒她剛來,對我就如此不滿,往後我在這王府中的日子,可怎麼過呢?我看我還不如死了的好……」
「姑娘!」秋燕忙緊張兮兮地拉住了盧采曦,跪地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姑娘若是心裡不舒服,打奴婢罵奴婢都行,就是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啊!姑娘可千萬要想開了些,別做傻事啊姑娘!」
「你放開我……」盧采曦掙扎道,「我便是不死,活著還有什麼趣兒呢?殿下都多久沒到我的院子里來了?先前兒受寵的時候,人人瞧著我眼紅,現下殿下不來了,主子娘娘到了王府里,也是這般不待見我。在這夾縫兒中活著,早晚有一天也會被人給欺負死的!我還不如現在死了的好,好歹留個臉面在!」
說著,狠命地掙脫秋燕,爬上欄杆就要往下跳!
「怎麼回事?」忽然,一個略沙啞的聲音沉沉響起。
盧采曦聽著,他是有些不悅的。
「嗚嗚……殿下,你就當妾身不懂事兒吧!妾身不能再服侍殿下了!」說著,「噗通」一聲跳進了池塘里。
宸王搖搖頭,面上有些不耐煩。
「雲裳,去把盧姑娘救上來。」卻也還是這麼吩咐了雲裳一聲兒。
他最厭煩的,就是府里姬妾吵吵鬧鬧,沒想到一回府,就看到這麼一齣兒。
這容菀汐,是來幫他安頓后宅的,還是來給他添麻煩的?
「怎麼回事?」趁著雲裳跳下去救人的功夫,宸王問秋燕。
「都是奴婢的不是。今兒王妃娘娘叫府里的美人姑娘們去請安,昨兒來人告訴的時候,奴婢一時糊塗,聽錯了時辰,還以為是辰時三刻,便如此告訴了姑娘。可我們到了昭德院,才知道原來是辰時二刻。王妃娘娘怪姑娘來晚了,當眾讓姑娘好大的沒臉,還罰了姑娘一個月的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