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驅除火丹毒
“這位夫人，能否讓在下一覽大人的病情？”陶樂向前兩步，抱拳恭聲。
雍容華貴的女人本以為是禦醫光速趕來，大喜過望，一抬頭卻是個年齡尚不過二十的少年，頓時有些狐疑：“你是禦醫？”
陶樂搖頭。
“那你是江湖郎中？”女人又問。
陶樂頓了頓，再次搖頭。
“大膽！”一名侍衛怒喝：“區區九品判官，和郎中八竿子打不著，用何治病？簡直是胡鬧，我看你是想趁機謀殺知府大人！來人，將這個家夥抓起來，扔進大牢中！”
幾名侍衛抽出刀，將陶樂團團圍住。而陶樂卻是神色不變，泰然自若，倒是有幾分得道高人的風範。
陶雲清眉宇間有些焦急，但她謹記著弟弟的話，按兵不動。
誠然，若是她此刻挺身而出，隻會讓事情變的更糟。
女人沒有說話，很明顯是失去了和陶樂對話的興致。
在她眼中，什麽都不如夫君安危來的重要。
正當幾名侍衛要緝拿陶樂之時，陶樂卻輕聲說：“夫人，若是在下猜的不錯，大人的雙腿膝蓋處，應該也有著類似臉上的紅色浮腫出現吧？”
女人麵色一變，猛的抬頭：“你怎麽知道？”
知府身著官袍，通體包裹的嚴嚴實實，從外麵斷然是看不到的。
可女人心中清楚，每當知府發病的時候，雙腿處的確會出現紅色浮腫。
“或許我能醫好大人的病。”陶樂看向了京城的方向：“皇宮坐落在京城中部偏西，距離這兒足足有幾十裏，即使侍衛快馬加鞭趕到皇宮稟告，將禦醫接出，一來一回也至少要半個多時辰。”
“而知府大人額頭已有黑氣盤旋，若是不及時醫治，最多半個鍾頭，就已無力回天。”
“大膽！混賬東西，居然敢詛咒知府大人，拿下，關進大牢，聽候處置！”侍衛怒不可遏，就要拿下陶樂。
“慢！”女人眼神死死盯著陶樂：“你知道大人得了什麽病？”
“需要確認。”陶樂心中已經有了大概。
“那你能保證治好大人？”女人詢問。
陶樂搖頭：“隻能說一試，至少有成功的機會。若是不試，大人恐怕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了。”
“好！”女人銀牙輕咬：“便讓你一試！”
“夫人.……”侍衛想說什麽，女人卻是一擺手：“他說的句句屬實，大人在拜見禦醫的時候，我就在一側旁聽，禦醫說此病若是不及時用藥，恐怕難挺一時三刻，若是真等到六兒將禦醫接來，大人早就歸西了。讓他治，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我一起擔著便是！”
“是！”侍衛躬身：“讓他過去！”
侍衛放行，陶樂來到了馬車旁。
女人輕聲說：“若是你真的能醫好大人，我們君府就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來日必會回報！”
陶樂鄭重點頭，自己等的就是這句話。
蹲下身子，將知府褲管捋起，陶樂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紅色浮腫已經蔓延到了整條大腿，這讓他的腿比平時看起來至少粗了整整一圈。而且在浮腫之上有著許多的黑斑，陶樂推測應該是肌肉外發生了壞死和潰爛，而知府的臉上紅斑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散。若是不及時速救，用不了半個鍾頭，他就得沒命。
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許多。
陶樂眼角狂跳，和自己判斷的分毫不差，知府乃是體內沉澱了火丹毒，這種病本不該致死，隻不過知府已經是典型的‘丹毒最晚期’，能到危在旦夕的程度，完全是因為治療不及時而造成的。
“混蛋庸醫！”陶樂不由得咬牙怒罵。
“情況如何？”話音剛落，女人看到了知府的大腿，聲音都變的顫抖起來：“怎麽……怎麽會這樣？以前發病沒有那麽嚴重的啊！”
“情況很不妙，知府大人中了極為嚴重的火丹毒，需要立刻進行治療。事不宜遲，給我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將大人抬進去，小心輕放！”陶樂聲音急促。
侍衛環視一圈，看到了一間大藥鋪後，立刻橫衝直撞闖了進去，讓店小二給騰出一間安靜的房間，幾人連忙進去，陶雲清不放心弟弟的安危，也跟了過去。
將知府大人平緩的放在床上，陶樂深吸一口氣，回憶起了上輩子驅除火丹毒的知識。
若是按照給常人驅除火丹毒，隻需要服用去火丹毒的藥物即可。
但知府的火毒已經蔓延至整雙腿，並且體內鬱雜極為嚴重，若是不將這些雜物給排出，內服不會起到什麽效果。
“我需要大量的銀針，還有一盞煤油燈。”陶樂輕聲說。
侍衛立刻衝著店小二咆哮：“還不快去！”
店小二一縮脖子，連忙將兩件物品給取了過來。
利用高溫消毒的原理，給銀針消毒後，陶樂手掌輕抖，將銀針插進了知府的腿上十幾處，這些都是鬱結最為嚴重的地方，有些已經堆成了黑塊。
將銀針拔出，灰黑色的汁液從傷口處湧出。
事實上，知府的大腿表皮幾乎都已經潰爛了，即使不用銀針，隻需要用手指輕戳，就能戳開一個小口放毒。
隨著毒液向外的流逝，屋內彌漫著一股腥臭的味道。
一旁眾人觀摩著這場簡易的外科手術，沒有人敢出聲打攪。從目前的表現來看，陶樂還是很專業的，眾人不由得對他信服了幾分。
在放積鬱物這個過程中，陶樂並沒有閑著，而是吩咐店小二拿了足足三十幾味中藥，大部分都是以涼血清熱、解毒化瘀為主的藥材，主要藥材包括生大黃、芒硝、雞血藤、赤小豆、麥冬以及玄參等。
陶樂將這些藥材分為兩份，一份用來熬製湯液內服，另一份則磨成粉糊外用，隻有這樣才能恢複的最快。
等到知府身體表麵的積鬱被排放的差不多了，陶樂將最外層的已經枯黃的皮給揭下，將事先準備好的粉糊塗抹了上去。這個過程讓一眾人看的心驚膽戰，就連昏迷中的知府都微微皺眉，似是感受到了疼痛。
“呼。”
將最後一塊積鬱地給塗抹上粉糊後，陶樂輕舒一口氣。
這意味著最困難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小兄弟，如何？”侍衛小聲詢問，對陶樂的稱呼已經從‘混賬東西’轉變為‘小兄弟’了。
陶樂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瞄了一眼知府逐漸好轉的臉色，看到黑氣已經逐漸散去，才沉吟回複：“大人體表積鬱的毒液都已經被我排放了出去，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了，隻不過等他醒來，也許還要半個時辰左右。”
眾人均鬆了一口氣兒，女人更是激動的掩麵而泣。
“小兄弟，真有你的！”侍衛是個真性情的漢子，對著陶樂豎起了大拇指：“先前是我魯莽了，我是一介粗人，不會說話做事，還望小兄弟不要往心裏去。”
陶樂笑著擺手，倒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行啊你，有兩把刷子。”陶雲清輕笑：“才幾天不見，醫術都這麽高深了？”
“湊巧，湊巧。”陶樂有些心虛。
這進步的確是有點太快了……
昨天還零基礎，今天就大師級了。
“得到神醫指點，姐姐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這件事呢？”陶雲清審視著他：“是哪位神醫，姐姐認不認識？”
“隻是一位隱居在鄉野中的粗戶罷了……”陶樂打了個哈哈。
眼看陶樂不想多提，陶雲清倒也沒有多問，隻是傲嬌的哼了一聲，有些不滿弟弟對自己的隱瞞。
但想到這對陶樂來說不是一件壞事，倒也有些欣喜。
……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中，半個時辰悄然而過。
正當陶樂打著瞌睡、幾乎要睡著時，床上的知府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啊”
侍衛們大喜，而床邊的女人則是一把握住知府的手，關切的問：“老爺，您感覺如何？”
知府輕吸口氣，聲音有些虛弱：“腿上很痛，像是有一堆蟲子在咬。”
侍衛們詢問的目光投來。
“外麵的皮都掉了，會痛是自然的，休息幾日，等到新皮長出後，就無恙了。”陶樂解釋。
知府這才注意到陶樂：“是你救了本官？”
陶樂點頭，態度不卑不亢。
知府一眼便看到了陶樂身著九品判官袍，詢問：“你可識本官這身衣袍？”
“識得，是知府大人。”陶樂微微躬身。
知府暗中點頭，此子識得自己的身份，倒是沒有過度謙卑，可見是個有傲骨的人。
他見過很多年輕人，其中不乏身居高位的人士，但大多數人見了他都是阿諛奉承，話挑好聽的說，事挑好看的做，為的就是在自己麵前落一個好印象。
結果反倒落了下乘。
“你身為判官，從哪兒學得的一身醫術？”知府好奇的詢問，口吻類似於嘮家常般隨意。
對於自己的病，知府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就連皇宮中的禦醫，也唯有歎息搖頭，給自己開了個藥方，用來緩解壓製，不肯治病。
因為其中的風險太大，一個不慎，就可能會造成傷者身體的永久性創傷。
禦醫多數是一些年過七旬的老頭，不僅思想古板，醫道也極為中庸，寧願什麽都不做，也不願犯錯。所以對於知府這種半未知的病一直拖著，抱著‘能多活一天就算賺一天’的念頭，不願大刀闊斧的嚐試。
而陶樂給知府治病的過程雖然看起來簡單，但其中也充斥著凶險。若是沒有上輩子學來的經驗，將知府身上的積鬱毒給放光後，不及時塗上搭配的草藥，他依然有很大可能會死。
“在我年幼時曾拜過一位神醫為師，這一身的醫術都是他傳授給我的。”陶樂說。
知府頷首，倒是沒有懷疑。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一位隱居山野的神醫教徒弟，倒也合情合理。
“大人，雖然您的身體看起來已經無恙，但目前實際上隻是治標不治本而已。”陶樂繼續說。
這倒不是他危言聳聽，雖然他已經將知府腿上的積鬱毒都已經放了出來，但存在於體內的丹毒並沒有被排除。若是任由發展，最多一年，丹毒將會再次複發，甚至有可能會蔓延全身，丹毒攻心。到那時候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無力回天了。
知府微微動容：“小兄弟可有辦法治本？”
“若是沒有，恐怕我也不會與您說這些。”陶樂笑了笑，將事先熬製好的內服藥遞了上去。
“這裏麵是內服用藥，一共分為六十份，早晚各一份，煎服即可，味道可能會有些苦澀，但良藥苦口利於病，這個道理知府大人肯定會懂的。”陶樂叮囑：“另外，前期喝藥後會出現吐黑血的現象，不用擔心，這是在排除體內的火丹毒，安心即可。”
女人將藥接下，詢問：“六十份是一月的用量，是隻需內服一月，老爺的病就能夠徹底痊愈了嗎？”
“不。”
出人意料的，陶樂卻否認了。
“是因為這家藥鋪裏有幾種藥的存貨太少，隻能配六十份用。”陶樂說：“若是想要徹底驅除體內火丹毒，至少要連續服用半年才可以。”
“這.……”女人與知府對視一眼，女人輕聲說：“那小兄弟可否將藥方寫下？否則等到一月之後，老爺無內服藥，恐怕.……”
陶樂沒有立刻答應女人，而是低著頭沉吟。
他在想，怎麽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