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 劍心
雪，終於小了。
簌簌落下的白雪不但裝樹了單調的夢都，更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劍嵐馨身旁，隻剩下半截劍刃的仙劍。被截斷的殘口上，縈繞著化不開的黑色氣息……這些日子，王莫總是會憑空消失在房間中……
就像現在……
劍嵐馨身體一動，全身上下都傳來難忍的劇痛……就連下床都十分困難……但是劍嵐馨還是決定要離開這裏。
“嘶”
……
北海城隍的四獸印並不是他能夠抵擋的……
劍嵐馨勉強撿起來靠在牆角的仙劍，這把消失百年的仙劍更確切的說，是被自己遺棄了……現在再回到他的手中，已經沒有了當年如臂使指的感覺，否則也不會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他推開房門，四周天地銀裝素裹，到處都是一片冰雪世界。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刃壁，有了偷閑的時間。劍嵐馨頹廢的想到，傷勢如此，大劍仙交代的事情自己也沒有辦法完成了吧……
“嗬嗬……”
劍嵐馨有些自嘲，就算是完好無損的自己也無法完成本該做到的事情了吧。這個天下，終於不是刃壁之上劍仙們所想象的那樣弱小。
劍嵐馨身上的傷口仍然在隱隱作痛，那天出現在夢都街頭的金色車輿中並不是空無一物……那麽到底是大劍仙看錯了……還是……
想到這裏，劍嵐馨搖了搖頭。
外麵的天氣有些寒冷，他沒有用靈值去抵抗外麵的寒氣。
和萬丈刃壁之上的冰冷環境不同，眼前的冰雪世界之下封印著那些纖卷在古磚苔蘚外的煙火氣息。
他努力的吸了一口氣。
這裏的空氣的確和刃壁不同……
這裏的空氣讓他更加放鬆，讓他身上的緊張放鬆下來，也讓他慢慢要忘掉自己想幹什麽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了孩童哭泣的聲音……
……
冰天雪地之中，一群孩子一起把手中的雪球丟在一個身材弱小的孩子身上。隨著一聲聲擊中的聲音傳來，空氣之中彌漫著愉快的氣息……
天真爛漫的孩子，更是刃壁之上的稀有物品。
然而，那孩童哭泣的聲音便是從這歡愉傳出來的不和諧聲音……
劍嵐馨下意識的向前走了兩步。
卻看到身材弱小的孩子跪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除了這些冰冷雪球的攻擊外，似乎在冰雪之中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突然，一個雪球時空似的朝著劍嵐馨飛了過來。
劍嵐馨眉毛一挑，輕輕一揮手上的斷劍，將雪球擊飛。雪球並沒有一分為二，而是發出了石頭撞在劍刃上的聲音……
劍嵐馨便懂了，原來這群孩子手中的雪球偷偷加了料……
再去看場中的小孩子們。他們的世界就是那麽小小的一塊，周圍偶爾路過的大人和劍嵐馨似乎都不在他們的世界之中。
冰天雪地裏，他們所有的樂趣就是從攻擊那個倒在地上的弱小男孩身上獲得。
劍嵐馨眉頭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副奇怪的畫麵。
在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院中，自己手中握著一把虛幻的藍色仙劍，站在人群之前，侃侃而談。
“也許是我們比他強……”
……
“也許是我們比他強？”
……
劍嵐馨下意識轉身看向王莫消失的小屋，在轉過頭來看著身前的孩子們。他們仍然是天真爛漫的孩子，卻讓劍嵐馨感覺到害怕……
甚至，劍嵐馨忽然間對自己也有些害怕。
看著跪在地上的孩子，劍嵐馨緊緊握住了手中的斷劍……過去的眼眸和哭泣的孩子似乎開始重疊……劍嵐馨長舒一口氣……
他嘴裏喃喃說道，
“對不起了……”
……
同樣的話，此時此刻，卻不知是誰對說起。
……
劍嵐馨手裏拿著殘劍，就像拿著一根小木棍，輕輕闖入到孩子們的世界之中，原本丟向小男孩的雪球被他看似輕巧的撥開……
所有的孩子都愣住了……
快樂和哭泣到此戛然而止，突兀闖入到孩子世界的大人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劍嵐馨走到蜷縮在地上的孩子麵前，輕聲問到，
“你叫什麽名字呢……”
“嘿，外來人，你不要多管閑事……”
……
努力把手腳蜷縮在一起的孩子小聲的說到，
“狗子。”
“狗子，你以後拜我為師，我教你練劍吧。”
……
斷掉的仙劍之上，黑色的氣息如同一個小型龍卷風，將四周的雪花吹的繚亂。甚至有個孩子悄悄的將手中的石頭雪球丟向劍嵐馨。
這石頭雪球居然在空氣中憑空消失了……
早有見勢不妙的孩子趁機逃跑了……最終，其它的孩子也一哄而散，隻剩下劍嵐馨和狗子。
“狗子，還真是一個令人耳熟的名字……”
劍嵐馨抬頭看向這片陌生的天空，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刃壁，可是……有些事情似乎早就在自己離開刃壁前就發生了。
“狗子，你願意跟我練劍嗎？”
“練劍，能殺人嗎？”
身體瘦弱的狗子咬牙切齒，臉上掛著不知道是鼻涕還是眼淚……臉上的一塊淤青已經滲出血跡。
眼前其它的孩子消失在眼前，他畏懼的目光中終於露出凶狠的目光。
劍嵐馨身體一怔，深淵之中，他似乎看到過相同的眸子。劍嵐馨手中的斷劍似乎在顫抖，劍嵐馨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殺人，你想殺誰呢？”
“我……我……”
狗子鼓足勇氣，剛要開口，卻發現那些就在嘴邊的名字，在這一刻居然喊不出口了……狗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狠狠的扣著身前的冰雪，純潔的白雪之中被混入了血水的顏色。
狗子明明知道答案，此刻卻憤怒的低下了頭。
“我、我不知道……”
“那你就跟我先練劍吧，等你實力高了，你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人阻攔你……”
“真的嗎，師父?”
狗子已經默認了劍嵐馨的身份。
劍嵐馨微微一笑，也許是因為狗子最終還是沒有將那些名字說出口。他將狗子輕輕攙扶了起來……
“真的嗎？”
“師父也不知道，這要等你自己變強才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