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三 曬太陽的秦大爺
入冬，寒冷。
沒了城隍爺的城隍廟反而有幾縷溫暖的陽光，灑在小院子裏。門房處，曾經對王莫低眉順眼的門房大爺懶洋洋的躺在藤椅上，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閑時光。
老鳥也好，新手也好，三百年中人來人往，庸庸碌碌，死了的也就死了。
哪裏有秦大爺過得舒適？
秦大爺起手一杯茉莉花茶，放兩個枸杞，再放一片山楂。過去的苦日子過的多了，年紀大了，就是喜歡吃點甜的。
看到曾經來過的年輕人，門房秦大爺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公子，你又來城隍廟啦。還沒來及的恭喜公子高升，可惜這麵中城隍爺的立像卻是碎了，碎的怎麽也拚不起來……不如改天再來？”
“秦大爺，我是來見你的？”
“你怎麽知道我姓秦？”
“哈哈哈，沒想到老頭如今也有了幾分名氣，能被官老爺記在心中……不過，我是沒這福分了，過不了幾天就要入土的人了，不敢被公子這樣記掛著。”
“我聽人說，城隍爺如今生死未卜，不知秦大爺可有消息？”
秦大爺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目光之中閃過一道銀色絲芒。
“自古神靈立像就是神靈本體，哪有立像爛了，神靈還在的道理。更何況，城隍爺就剩這一處廟宇，立像碎了，敕命沒了，怎麽活？早就沒有消息了……”
“哦，是這樣啊……”
眼前的秦大爺就像一口古井不波的老井，在冬日裏慵懶的陽光中哈出一口熱氣。
“可不是這樣，咋地？不過，當初公子祭拜了城隍爺，是否因此升官發財？加入可以，公子可以試試為城隍爺重新立像，也算是功德一件……古時候啊，這就叫還願，且不說用金子去鎏金身，就算是重新刷漆塗抹，也是要的。”
秦大爺絮絮叨叨，說起城隍爺來頭頭是道。
這也難怪，要是誰在城隍廟中斷斷續續待個兩三百年，恐怕也會像秦大爺這樣如數家珍。隻是可惜，對於曾經的城隍爺來說，這卻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
王莫抽出自己腰間的殘雪，緩緩抬起，劍鋒所指，正是眼前的門房秦大爺。
“嗬嗬，小夥子，不要動不動對老人動刀動槍，要學會尊老愛幼，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要是傷了筋骨，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
“何必多言。”
王莫的劍指向秦大爺手中的杯子上，秦大爺瞅著王莫，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就看到熟悉的一幕出現，隨著空氣中溫度慢慢降低，秦大爺臉上的皺褶開始彌合。和許攸完全不同，秦大爺臉上的皮膚開始變得細膩光滑，雙頰之上居然出現了健康的腮紅。就連一頭銀色白發，也隨著全身上下一起返老還童……
“我啊，還真是不想和你動手呢。”
……
城隍廟的院牆上，陳賢之早就蹲在牆頭上，等著看這一出好戲。也別問他為什麽知道。在大夢之中，似乎就沒有陳賢之不知道的事情。
陳賢之的師父陳芝麻號稱千年國師，到了陳賢之這裏不過數十年，但是如今的陳賢之修為已經直追當年的師父，就差一步能夠立地飛升了。
可是說起來飛升，飛去哪也是一個問題。
所以陳芝麻在臨死之前選擇飛升，徹徹底底爽了一次。
至於現在的陳賢之，倒是多虧了陳芝麻付出所有……才換來自己更加超然的地位……
……
秦大爺手中拿出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沒想到如此年老的身體中居然隱藏著如此狂傲的靈魂。難怪城隍爺會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秦大爺十分迷戀的看著手中的狼牙棒，就像看著自己的老朋友。
“世人都說劍仙最為瀟灑，天下十八般武器，狼牙棒也隻能忝居末席，實在是讓人失望啊……”
秦大爺的動作看似緩慢，手中的狼牙棒卻已經來到王莫麵前。
“第一棒，教你要尊老愛幼，不能對老人動手……”
“第二棒，讓你不要無端生事……欺人太甚……”
“第三棒，……還沒想到……”
秦大爺在城隍廟中待了數百年，功力修為沒什麽變化，做起事來卻講究一個師出有名……先要把道理占了。
每一句話，都伴隨著秦大爺的猛烈撞擊，狼牙棒和殘雪相撞，火花四濺！
王莫手中殘雪通體呈幽，被勢大力沉的狼牙棒連環兩擊，劍刃之上都沒能留下絲毫傷痕。反而被激蕩出一層銀色光芒，越發耀眼。
秦大爺老當益壯，一擊接著一擊。王莫手中殘雪越戰越勇，已經超出了他二十萬靈值的上限……
絕對弱勢之中，天書中現身的冥君之劍殘雪絲毫不落下風……隨著兩人戰鬥，王莫的實力也在不斷提高……就好像沒有盡頭一般。
到了最後，以玩弄之心對待戰局的秦大爺居然開始出喘起粗氣來。
“哼，你小子有古怪，身上有股邪性……我喜歡！”
王莫眉頭一皺，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變化。
這種變化從何時而起呢？
也許從當初來開北海夢境，也許從離開了觀一觀的廂房，也許是從被藍衣劍客擊倒在地。
原本從忘川河中吸取的灰色力量從王莫的身體上不斷溢出，朝著王莫手上的冥劍殘雪而去……
再下一擊，殘雪直接將秦大爺手中的狼牙棒直接震飛了！
……
牆頭上的陳賢之磕著瓜子，拍著掌，忍不住稱讚。
“神靈轉世之人，果然和尋常人不同。尋常人要百年苦修，百年機緣，才能到達的境界，他隻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了。長期以往，不知道是禍是福……”
陳賢之吐掉嘴裏麵的瓜子皮，我擔心什麽？
“但現在來看，卻是極好的。”
……
再下一擊，秦大爺胸口出現一道傷痕，整個人朝著身後的門房飛了過去。
“你小子真是個狠人，我什麽時候得罪了你，非要找我拚命？”
……
“沒有誰得罪誰，走上修煉這條路，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早該有覺悟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