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 斬夢
人群最後，莫無傷看著王莫拿著殺豬刀……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這時候，原本應該替豬肉榮說話的書生終於出現了。
他站了出來，攔在王莫身前。身為有間書院的弟子，也許還有其他神秘的身份，將王莫拖到了現在的世界之中，卻也讓有些人的苦心布局出現了差錯。
書生顯得有些尷尬，
“你應該知道的，你不該這樣做。”
王莫看著臉上帶著真摯笑容的書生，這笑容有些熟悉……但是，書生身後的莫無傷臉上的笑容讓他更加熟悉……
王莫對著書生搖了搖頭，
“讓你失望了，我幫不了你什麽……”
書生執拗的站在王莫身前，寸步不讓，單薄的小身板看起來毫無力量。
“我不會讓你離開朱雀街的，相信我，我是為你好……”
書生依然橫在他的身前，不肯讓步，甚至伸出了雙手，想要把王莫推回到人群之中。……
王莫看著自信從容的書生，似乎身體中的怒火有了一個發泄的目標。雖然，王莫不想對書生出手。可是……這裏並不是真實的世界！
王莫手中的殺豬刀朝著書生的方向斬去……
橫在王莫身前的書生來不及發出慘叫，便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被王莫手中的殺豬刀一分為二。
就在此時，前方的莫無傷正對著王莫，做出了手起刀落的動作，更是對著完成了首殺的王莫點頭笑笑，十分滿意。
王莫向前走去，在經過莫無傷身旁時，並沒有停下來，而是輕聲說道，
“謝謝你，白淵。”
被王莫念出了真名，‘莫無傷’的身體愣了一下，也憑空消失在了朱雀街上。
……
當王莫離開這條人聲沸騰的大街時，熱鬧華麗的朱雀街就像五百年後那樣，突然出現一道道裂痕，翻卷的路麵朝著兩側倒卷而去，連著大街上的眾人慢慢滑向路麵之下的黑色深淵之中。
隨著王莫再次離開富貴巷，富貴巷子也開始崩潰，房屋倒塌，街道四零八落，街道上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最後，王莫轉過了富貴巷，又來到了城隍路，第一個碰上的就是化身為豬肉榮酒肉朋友的王清水……隻是王清水沒有稱呼他為豬肉榮，
“洛山，不要再向前走了，好嗎？王家的基業還要靠你來繼承，你可不能讓伯父失望啊。”
王清水眼中流露出懇求的神情，就差跪在地上了。
“不，我不叫王洛山。更何況，王家的衰落早已成為了過去……我，無能為力。”
王莫眼中冷酷無情，手起刀落，王清水就像最初的書生那樣，變成了兩道黑色的影子，消失不見了。
王莫歎了口氣，旁若無人的說到，
“我從來不是什麽王洛山，我是王莫啊！”
……
“豬肉榮，你在說什麽呢？”
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出現，俏生生的小玉站在王莫身前。隻是，小玉卻也稱呼他為豬肉榮。看著小玉臉上的甜甜笑容，很難想象，曾經那個奈何橋上的妖媚女子也是她。
“謝謝你。”
王莫冷酷的眼睛變得柔和了許多，再次手起刀落，就看到小玉同樣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這方天地中。
……
伴隨著王莫的腳步慢了下來，這街道兩旁的房子倒塌也慢了下來。原本明亮寬敞的城隍路上，變得陰陰沉沉，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可是，前方的路上卻人影重重。
“我不管你是豬肉榮，還是王洛山，今天我在這裏，你就不可能再向前走了。”
一身道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城隍路上，在這個世界中，他的名字叫做陳勝。
陳勝手中的紫色長劍一出，劍身之上宛若龍吟，藍色的劍光劈裏啪啦作響，一看這就是一把來曆非凡的神劍！再配合上他如今的高人風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戰勝的。
最起碼，他也是小院中那一等級的風流人物。
而且，王莫手中隻有一把殺豬刀。
可是，王莫沒有畏懼。
他神情嚴肅，橫臥著殺豬刀，徑直奔跑了起來……中年男子的動作顯得那樣遲緩，明明看似非凡的紫色神劍，卻像紙糊的一般……
麵對著王莫手中的殺豬刀，居然被一分為二！
中年男子滿臉錯愕，就看到王莫已經手持殺豬刀衝到了他的身前，就看到王莫手中殺豬刀光芒一閃！
男子臉上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反而沒有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反而，是男子對著王莫抱拳。
“謝謝了。”
王莫看著對方消失的身影，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事到如今，他心中的遲疑越來越少，手上的殺豬刀也越來越快。
北海城中，如今的城主王戰天臉色蒼白的站在王莫身前。
“洛山，你終於長大了。”
王戰天還穿著那天跑向城隍廟的服袍，雙手卻是背在了身後，正在發抖。世間之人，同為血肉之軀，誰不曾畏懼過死亡？
王莫看著一息間越發蒼老的王戰天，手中的殺豬刀遲疑了。
“我不是王洛山，但是你還有什麽想做嘛？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幫你完成的。”
王戰天看著王莫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某一刻，也早已察覺了對方不是自己那失蹤的兒子。但是，這短短的相處卻讓王戰天感覺自己的兒子就在身旁。
他搖搖頭，又想到那個月夜下留下書信要離家出走的兒子，
“沒有什麽遺憾啦，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好了。”
“好，我記住了。”
王莫緩緩走到王戰天身前，王戰天便又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徹底消失。
眼前的王家府宅也在頃刻之間分崩離析，就像它當初真正的命運一般，伴隨著城隍路的衰敗，而湮沒在了曆史的塵埃之中。
王莫潤了潤嗓子，朝著前方喊到，
“接下來還有誰，都一起出來吧！”
……
城隍路上果然還未完結。
陳芝麻已經是第三次出現了，五百年前，忘川河邊，還有現在。不過，此時的陳芝麻顯得頗為輕鬆，它屁股底下的青牛早就不見了身影。
陳芝麻沒了第一次出現時的壓抑，也沒了第二次出現時的輕鬆，這一次，陳芝麻看著王莫，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
“到這裏，我也算是還了人情。
不過，你小子真算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要不他也不會這麽費心，就是這性子有點軸。
也許你繼續按照他為你鋪的路向前走，境界也有，美女也有，最後還能贏的所有人驚歎的目光，甚至完成他沒能做到的事情。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呢？”
陳芝麻雖然語氣中很是遺憾，卻沒有阻攔王莫的意思。
“但是要我說，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脾氣，你這樣做也沒錯……若是發現了還若無其事，恐怕就算是他也會失望吧。
好了，你動手吧。”
……
王莫點點頭。
“你當初和我商量的事情是真心的嘛？”
陳芝麻撓了撓頭皮，朝著王莫抱拳。
“一時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頭我急不得，不該急，年輕人的世界就該讓年輕人去闖。未來怎麽樣，又如何呢？”
“好，我明白了。”
王莫也朝著陳芝麻抱拳，這過去的是是非非就在殺豬刀下，都變得不再重要了。
……
王莫每劈開一道影子，便回憶起曾經的那段記憶。然而又放下，這一瞬間，似乎有了禪家的頓悟和道家的圓覺。
……
可是陳芝麻似乎隻是開始……每走一步，便是一個曾經出現過的聲音。
藍衣劍客劍嵐馨，
無名赤腳山神，
白發大內總管，
麻衣僧人，
大夢之主大夢千秋，
還有五百年前的年幼大夢之主……
……
有王莫見到過，也有沒見到過的。王莫的殺豬刀越來越快，毫不留情！也有幾個人遲遲沒有出現過……
就像，現在出現在王莫身前的陳紫衣。
此時的陳紫衣好像恢複了和王莫最初見麵的樣子，臉上冰冷無情，雖然瞳孔之中還有些許迷惑……但是陳紫衣仍然站在了王莫身前。
現在，她不是王莫的娘子，也不是豬肉榮的老婆，更不是什麽玄女，她就是名為陳紫衣的少女。
“我這一生最討厭的人中，你隻能排第二。”
陳紫衣突然開口，沒有了和王莫拜洞房時的嬌羞，也沒有了為人妻後的開放，現在的她冷若冰霜，就像站在雲層中的仙子。
王莫想了想，的確是自己沾了別人便宜，兩次成了別人名義的上的相公。可就算這樣，她心中還有比自己更加厭惡的人？
“那你最討厭的人是誰呢？”
“白淵。”
王莫突然想告訴陳紫衣，白淵可能就在這附近，能夠聽到兩人的話。也許，是覺悟到自己不是陳紫衣心中最討厭的人，還想留一點餘地，便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王莫舉起手中的殺豬刀。
“話都都這裏了，你總不會嫌棄這殺豬刀難看吧。”
“嗯，還真是一把醜陋的刀。”
陳紫衣配合的說到。
刹那之間，陳紫衣也消失不見了。
……
不過，王莫的腳步終於開始放緩下來，距離城隍廟似乎隻有一步之遙，還有不少人都未曾見過。剩下的人，讓自己出刀都有些困難了。
……
可是，王莫還是向前走去。這最後的一步路上，終於變得清淨了，並沒有任何人出現，隨之王莫身後的世界也全都崩潰了。
而身前的城隍廟顯得富麗堂皇，就像五百年前最頂端時的樣子，不曾衰落過。
……